“月白,下来。”魏夜央走到一棵守湖树旁边,淡淡地说道。昨晚,他收到蓝月白的传意,邀他今早一块对弈,由于湛山蓝民瞬移速度极快,大多数时候蓝月白约人,都会比别人提前到达,而经常在大山里爬树抓云赶云,蓝月白有种习惯,一见到树就想往上窜。
“夜央,你来了。”蓝月白从树上跳了下来,迅速地跑来魏夜央身边。
“不急。”魏夜央看着蓝月白飞奔的样子,担心他一不小心就从树上摔下来,其实他若见到蓝月白在大山里与蓝情笑、蓝酹们抓云赶云的样子,他就会知道自己根本无须担忧。待他走近时,魏夜央淡淡问道,“前晚,你为何一人在树上说了一晚话。”
蓝月白忍住不笑,开玩笑道,“原来天苍魏人也会偷听别人讲话呢。”
魏夜没说话,瞅了瞅蓝月白一眼。
蓝月白觉着空气好像突然安静了,挠了挠头,自作振作笑着说道,“都念这话,不该乱走,好飘不往天上飘,偏往树下落,乱闯他人耳,这不是打扰吗。”
魏夜央又瞅了瞅他,依旧不说话。
蓝月白突然觉得自己怎么有点自作自受,自己挖坑埋自己,然后还要自己找个铲自己填土的。“好啦,我们湛山蓝民的意物是星星,树上离星星近些,也无人打扰,我们从小也习惯了坐树上聊天,所以呢,”蓝月白停了下来,用手往上朝树顶指了指,继续说道,“昨晚我不是在树上自言自语,我是与我小时候最要好的两位朋友说话,我总算能与他们传意了。”蓝月白说完,想到往后能与情笑和阿酹传意聊天了,嘴角不住又上扬,喜悦之情难掩。
“最要好。”魏夜央无关紧要地说了三个字。
蓝月白转身望着湖,脸上带着憧憬,满足地说道,“是的,很要好很要好,我们三一块在大山里长大的,一起赶日、抓云赶云、喝白遂、种听血语、在星星下飞奔……从前好多好多有趣的事。”她转过身,看着魏夜央,“夜央,要是你小时也在我们那的大山长大,你定会无比喜欢的。”
魏夜央看着蓝月白,轻轻问道,“既喜欢,又为何离开?”
蓝月白抓了抓头发,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啊,既是喜欢,又为什么要离去呢?蓝月白漠然地看着魏夜央,他右手抓住左手腕,往后背顺放着,安静自若地望着湖面,像是在想着什么,看样子又像是在等着她言说。蓝月白想了会,理了理头绪道,“我们湛山自古有规定,到了十五岁,便要离开大山,回蓝二代那里去,蓝三代也去继续做他们喜欢之事。蓝三代说了,外面会有很多有趣的事,会发现更多的喜欢。喜欢是喜欢,离开是离开……”蓝月白感觉自己越说越困惑,好似都对,好似也可以不都如此,便停了下来,想着不说了,好好琢磨琢磨先罢。
一旁的魏夜央微微地点了点头。
一片黄叶缓缓地飘落下来,蓝月白伸出左手,轻轻接住,看着它渐渐躺于手掌中,想着琢磨的事瞬间给这黄叶带走,已然忘记。她慢慢凑近魏夜央,好奇地问了一句,“夜央,你今天心情是如何?”
“和往常一般。”魏夜央不知蓝月白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他走到棋桌旁边坐了下来,用手一挥,棋子各自回到自己的棋罐,望向蓝月白,“我们下棋。”
“嗯。”蓝月白也跟着坐下,她晃了晃手链,桌上便出现了两坛归云无,蓝月白拿起其中一坛递到魏夜央面前,“给,我来的路上买的,一人一坛。”
魏夜央接过归去无,他有时真怀疑蓝月白那条蓝白色手链里是不是藏着几百坛归去无,怎么每次见他,总能拿出酒来喝的。
“一盘棋,一坛酒,在归学这是最舒畅不过的事了。”蓝月白笑着满足地说道,“夜央,你真应该试试我们湛山的白遂,味道和归去无不同可一样好喝,可惜白遂只能在湛山里酿造,要不然我一定给你带一罐尝尝。”
“白遂。”魏夜央来到归暮时,可能是由于归去无,觉得这里的人渐渐都喜上了饮酒;不过与蓝月白相处这些日子,他估计湛山蓝民与归暮这的人比,恋酒的程度一点也不逊色。
蓝月白喝了一口归去无,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魏夜央,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对了,夜央,你看今日阳光明媚,清风徐徐,有酒,有棋,可欢喜不。”说完,蓝月白轻轻地歪着头,眼里盈满了笑意。
“嗯……欢喜。”魏夜央也只是右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这蓝月白今早有些奇怪啊。
“夜央,你为何总是浅浅的笑,为何不像我这样,笑到眼角有了皱纹呢。”蓝月白手指敲打着桌子,饶有兴致地说道。
“我们,天苍魏人,要控制好情绪,不能变化太大,过多影响天气。”魏夜央淡淡说道。
“如此如此。”蓝月白挠了挠头,似在琢磨着什么,“那微微一笑,总无大碍吧,或者……”
“月白,下棋,别说话。”魏夜央手执一颗子,放下。
“是,天苍魏人。”蓝月白拿起归去无,手执一颗白棋放下,表现甚是恭敬地点头说道。
二人安静专注地坐在树下,竟完全不言一语,棋落棋起,桌子上的两坛酒却早见了底,风起,黄色的叶子零零飘落,时之老悄悄在棋间溜走慢慢落了满地的黄;树须轻轻随风飘曳着,几根树须偶尔滑过棋子,抚过蓝月白的脸颊,她抬头,举起手稍稍用手挡了下,树须便痒痒地划过了她的掌心,蓝月白不觉地会心一笑,透着橘红色的光影下瞥了对面之人一眼,一只手靠在桌上轻扶着额头,一只手执着一颗黑棋,身微倾着,一片浅黄叶安然卧其肩,眼无他物地盯着着棋盘。蓝月白无事,不自觉地盯着对面之人瞧,好英气有神的眉毛啊,她突然发现魏夜央的眉毛甚是俊俏。魏夜央把棋子放下时,她还在欣赏着他的眉毛。
“瞧够了没?”魏夜央抬头正好与蓝月白四目相对,淡淡地说道,也不惊讶,也不生气,也不欣喜,他好似早习惯了如此般。
蓝月白此刻真想一头扎进旁边的湖里去,耳朵和脸都红了,和魏夜央才见几次面,就忘我地朝着人家盯了两次,还是他开口提醒才回神,哎,他不会把自己看作色鬼吧,他不会以为自己是看上他的美色才老喊他下棋吧,他不会以为我有这个嗜好今后就不与我下棋了吧……蓝月白心里一堆想法,手竟也学着魏夜央扶着额头,一只手执着一颗白棋轻敲棋盘,眼睛满是委屈地朝下盯着棋局观看,嘴微微地嘟着,也不知她这委屈是从何而来,低头望了许久,也不把白棋放下,也忘了要回下魏夜央的话,一人忘我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难过揣摩,发呆了好一会。魏夜央看着蓝月白,竟不下棋,也不说话,眉头微蹙,也是不说话,静静坐等着。一片黄叶缓缓地正巧飘落到棋盘中央,叶落本无声,蓝月白却给这片小黄叶惊得回了神,马上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夜央,我发现,你的眉毛甚是俊俏。”
“嗯。”魏夜央虽还是淡淡地说着,但语气里终究还是藏不住惊讶,“所以,你刚刚就盯着我的眉毛瞧呆了。”
“哈哈……”蓝月白挠了挠头,轻叹道,“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停驻。”我如此说了,魏夜央也不能说我什么了,应该也不会误会我了,蓝月白为自己耍了个小聪明窃喜着。
“大家都说,我的眉毛与我母亲最相似了。”魏夜央若有所思地浅浅地说着,“她的眉毛好生精致。”
“那你母亲定是个绝色美人。”蓝月白把棋子落下。
“想是。”魏夜央抬头看了看天空,眼波流转,尽是温柔。
“想是……”蓝月白重复了魏夜央说的话,有点不解。
“月白,下棋,别说话。”蓝月白话未说完,便给魏夜央打断了,他迅速地把黑棋落下,又恢复到刚刚宠辱不惊的模样,“到你了。”
蓝月白知他不想多说,也不多问,自然地拿起棋子,与魏夜央接着下。“最后一棋,夜央,白棋胜了。”蓝月白拿起归去无,把最后一口酒往嘴里倒。
“嗯,有进步。”魏夜央发现蓝月白虽然学东西不快,但他总能从日子的增长里有所得,有的时候,聪明与坚持,坚持或许往往能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