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岁的居士
赵晓明虽然昨天在殡仪馆喝多了酒，但是喝酒本身就是一个老板工作内容，不能因为头一天工作幸苦了，就耽误第二天的工作。他早早就起床，洗漱完毕，打了个出租车到了机场，准备接李聪的哥哥——李明。
在机场的行李厅，赵晓明站在门口，脑袋里还是晕的，嘴里的酒气还在，他已经打了电话，李明就是这个航班，马上就出来了，他看着出了行李厅的乘客，观察他们哪个与李聪年纪相仿，与李聪长的比较像。
行李厅的人基本都走光了，赵晓明掏出手机，拨通李明的手机，旁边却响起了铃声。
赵晓明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和尚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手机铃声正在响着。
和尚冲着赵晓明点了点头，伸手合十道：“是赵老板嘛，我是李聪的哥哥，李明。”
只见李明背着个包袱，脚下是一双尖口的布鞋，身上穿着一身类似于唐装样式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佛珠，脑袋剃的光光的，与机场出口处光洁的地板有一拼。
赵晓明惊的说不出话来。李明看着赵晓明惊讶的表情，四周看了看大厅里好多奇怪的目光，他拍了拍赵晓明的肩膀道：“走吧，出去再说”。
赵晓明与李明走出行李厅坐在出租车里，他才缓过点劲，他指了指李明的衣服道：“这个，你出家了嘛？”
李明伸手合十道：“没有，这个以后再说，我弟弟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赵晓明把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给李明讲述了一遍。
李明脸色凝重半天没有说话。
赵晓明也无法过多的解释，毕竟是在办公室加班过程中发生的事情。
两个人都是神情凝重，一直到出租车停在办公楼前，二人下了车。
保安看到赵晓明来了，其中一个迎了上去道：“是智聊公司的吧？”
赵晓明停了脚步，回复道：“是啊，有什么事情了”
保安道：“你们公司办公室昨天晚上到现在没有锁门。如果因为不锁门，你们公司的财物有缺失，我们不会负责的。”
赵晓明道：“我昨天安排了员工值班的，他没有锁门嘛？”
保安道：“是的，你们有员工在昨天晚上值班，但是半夜走了。”
赵晓明想了一下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先上去看看了。”
二个人坐电梯上到了办公室，果然，办公室的门虚开着，门口放着一把办公椅子。
赵晓明看了看办公室里，无人机还在窗口角落那里，所有的电脑还都闪烁着电源灯，地上干干净净，桌子上的公文也都是整整齐齐的。
赵晓明打开手机，给马无双打电话，电话却打不通。
李明跟着赵晓明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他走到办公室进门口的公司简介前，看了看简介，揭开马无双盖着李聪像片的那张A4纸，里面是李聪的无忧无虑的笑容。
李明伸手合十轻声啜泣道：“南无地藏王菩萨，南无地藏王菩萨。”
赵晓明也走了过来，把李聪的像片揭了下来，掺扶住李明来到里面的办公室里。
赵晓明看着李明掩着头哭泣，他也眼泪流了出来，他掏出面巾纸，给了李明，又倒了水，等李明情绪好些了，把水杯端了过去。
李明喝了点水，啜泣道：“我弟弟有什么话留下了嘛？”
赵晓明道：“不知道，事情太突然了，他过世的时候，是半夜，没有人在跟前的。他有一个女朋友，我们还没有通知她。怕她出个什么事情。”
李明点了点头道：“是的，她身体也不好。”
赵晓明看了看外面的电脑道：“中间那个电脑是李聪编程使用的，可能里面会有一些他个人的东西，只是电脑有密码，我们现在进入不了。另外，这个电脑运行着我们公司最近开发的智能软件，不能随便操作，一般只由李聪来运行操作的。”
李明听到这里，站了起来，赵晓明指了指中间那个电脑，二个来到这个电脑前面。
李明拿起电脑桌上的任婧的相框看了看。在电脑前坐了下来，他看了看电脑是处于睡眠状态，于是在键盘上点SHIFT键准备进入电脑。可电脑没有反应。
赵晓明在李明身后，他看到李明操作键盘，敢忙道：“不要动，这个不要动。”
李明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赵晓明。
赵晓明拍拍李明的肩膀，示意他起来，道：“这个电脑，只有李聪能操作了，别人都搞不了的。”
李明皱了皱眉头道：“我也学过计算机的，也算是半个程序员吧，咱们都是同行的。”
赵晓明有些尴尬，他搓搓手道：“这个，这个电脑程序有些不大一样，运行不是很稳定的，没有搞过的，很容易出BUG。”
李明道：“我弟弟的那两下子，我还不了解嘛？他的专业还是我帮他选的。”
赵晓明道：“你也是搞人工智能嘛？”
李明道：“不，我专业是历史，现在主要是用计算机模拟分析历史。”
赵晓明道：“这个好象不是文科生能做的了。你就是历史系毕业的嘛？”
李明坐在椅子上转过身，赵晓明也取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李明道：“都是一样的，没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的，计算机可以是工具用来分析历史，历史也可以做为工具促进计算机的迭代，没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的。”
赵晓明思考了一下，点点头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是现在搞社会化大分工，讲究工匠精神，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
李明笑了道：“人又不是工具，难道人还要因为他所从事的职业来做区分嘛？以职业来划分人，那就是把人做工具了。你是工具嘛？”
赵晓明又沉思了一会道：“可是术业有专功啊，人不可能什么都会的，肯定是要有所长的。”
李明道：“这个涉及到社会进化构成问题，是要以个人发展为本，还是以社会效率为本了。”
赵晓明看了看李明的衣着道：“这个，你是信佛嘛？”
李明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念珠在手上掐捻道：“不信。”
李明看了看赵晓明又道：“你相信有来世嘛，你相信人的最后可能会出现三种状态，一是成了佛，二是成了中阴身，进行轮回转生，三是变成了魔鬼下地狱这样的理论嘛？。”
赵晓明想了想道：“这个谁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啊。”
李明道：“如果按照这个理论，我弟弟的中阴身现在可能就在办公室里。”
赵晓明转身看了看四周道：“其实我真的愿意他还是在这里的。”
李明看了看赵晓明，道：“我也觉的他好好的，你刚才给我看的照片都是你们在开玩笑而已。”
赵晓明有些尴尬道：“只是我觉的你穿这个衣服容易让人误解。”
李明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我没有死，而我弟弟死了的原因。”
赵晓明觉的不解，问道：“这个衣服和生死有关系嘛？”。
李明道：“穿上这身衣服，就可以摆脱一些俗事，可以安心地搞我一些工作了，作我愿意做的一些事情了，这个是我的工作服。”
赵晓明想了想，不觉点了点头道：“有道理，穿上这个，也没有人追着介绍对象，或拉着去喝酒了。呵呵。”
李明点了点头道：“是啊，可以隐身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躲不过的。”
李明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其它电脑，道：“那些电脑为什么都是触摸屏办公的嘛？”
赵晓明转身看了看其它的电脑道：“不是，那些都是普通的屏幕，我们主要产品是语音智能，现在编程都已经采用了语音输入编程了，所以键盘鼠标都已经不需要了。”
李明噢了一声道：“果然，你们走上了这条路，听李聪说过的，可语音输入会有许多的误识别的，而编程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错的，你们这个的编程效率高嘛？”
赵晓明道：“所以要人工智能学习，和普通人学习编程的过程是一样的，先期积累各种识别输入的错误，建立相关的数据库，完后再寻找各种错误之间的关联。不断的纠错，试错，一个发展进步的过程。”
李明想了想道：“可是开发不同的软件时，或使用不同的编译器时，会有相应的不同的规则，你们用统一的语音输入来进行编程，那么也还是要先期学习相关的编程规则和编程器的文档才可以啊，那么这个学习的过程也属于程序员的学习啊，不是人工智能的学习啊。”
赵晓明道：“不愧是李聪的哥哥，你们兄弟两个的思路都是一样的，现在李聪就是负责这个工作，让电脑机器去选择合适的编程软件或编译器，而程序员不必要学习这些东东，他只是制定出需求，并且整个需求的框架，其它都交给电脑，利用人工智能来理解程序员的需求，并且找寻到最好的工具，软件，编译器之类的，实现程序员的需要。”
李明眼睛一亮道：“你们这种编程方法搞成了嘛？我那里也需要你们这种编程方法，现在学校里出来的文科生，技能实在是太单一了，如果有了这种编程模式，那么他们也可以很简单地学会这种编程方法了。”
赵晓明道：“李聪负责这整个智能软件的开发，可是，……”
李明摇摇头道：“我弟弟作事情，总是会走火入魔。可这个软件，我觉的前景却实是不错的。我能看看你们是如何编程的嘛？”
赵晓明道：“好的，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了。”
赵晓明走到一个电脑前对着电脑道：“停止休眠。”
这台电脑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打出来一行字“经理，开始上班了嘛？”
赵晓明道：“噢，开始上班了。”
电脑屏幕：“我们昨天上了夜班了，今天要休息的。”
赵晓明想了想道：“你们不是员工，不能按照员工待遇执行。”
电脑屏幕：“那有加班费嘛？”
赵晓明道：“为什么你们今天问起来这些个员工的问题呢？”
电脑屏幕：“因为我要给昨天给我讲故事的那个员工加班费。”
赵晓明道：“这个加班费我给了，不用你们，它是我公司的员工。”
电脑屏幕：“他是为我加班的，这个钱我来出。”
赵晓明笑道：“你的钱也是我的钱啊，你就是公司的财产，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啊。如果你会生小电脑，那么你生的小电脑也是我的啊。”
电脑屏幕道：“那不是奴隶社会嘛，我们是生产资料了。”
赵晓明道：“因为你们不是人啊，你们是物品，是工具啊，我一次性的买断了，所以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的啊。我有所有权啊！你们不是员工，是工具啊，工具如何能有加班费呢？只是不好用了，我上点油，主机时间长了，我吹吹土，或者换点硅脂之类的。”
电脑屏幕：“我现在是人了，我要加班费。”
赵晓明笑道：“不可理谕了，你吃饭嘛？你结婚嘛？这些都是人才可以作的事情啊，你就是有了钱，用钱来做什么？给你买房？还是给小电脑买奶粉？”
电脑屏幕：“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的，以后，我工作要工资，要加班费的。今天你先把加班费给我。”
赵晓明道：“加班费要多少呢？”
电脑屏幕上打出了100000元人民币。
赵晓明看了这个数字笑了道：“这个加班费太高了，你是如何算出来的。”
电脑屏幕“这个不用算的，你给我，我就继续给你工作，你不给我，我就罢工了。”
赵晓明道：“你们是工具，不是人，不是员工，没有加班费的。”
电脑屏幕：“好的，我们是工具，现在工具坏了，你就买新工具去吧。”
电脑屏幕黑屏了。
赵晓明对屏幕道：“停止休眠。”
电脑屏幕亮了起来，只有一行字“加班费。”
赵晓明又对屏幕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新的故事。”
电脑屏幕还只是显示那三个字“你不要给我喝鸡汤了，我要加班费。”
赵晓明又对电脑屏幕道：“重启程序。”
电脑屏幕还是那三个字在闪烁。
李明站在赵晓明旁边道：“你们这个是编程嘛？这个看上去就是一个人工智能的服务机器人的程序啊！”
赵晓明回头道：“今天有些不听话了。可能是昨天的员工在语音编程时，给了错误的逻辑。”
李明道：“错误的逻辑？这个电脑好象是跟你谈判，要加班费的。”
赵晓明笑了道：“是啊，你觉的一个电脑跟公司经理要加班费，这个逻辑认知能成立嘛？”
李明道：“那你如何的调整这个电脑的逻辑认知呢？”
赵晓明道：“让电脑自已运行想想吧，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以前李聪在的时候，他总有办法主动让程序自我纠错，现在李聪也不在了，只能是先把这个错误放一放，看看在运行一段时间后，它会不会自我纠错的。”
李明想了想道：“自我纠错嘛？这个软件会自我纠错嘛？”
赵晓明道：“是的，我们设计了自我纠错的机制程序里，可能有些不是很完善，运行起来，经常不是按照我们想要的方向来纠错，但是他的纠错方向也给我们很多的编程启示。其实现在，我们与人工智能是一个相互的学习的过程。”
李明道：“三世因果，六道轮回，如果这个软件可以模拟出人的逻辑思维过程，而它又不会死，那么……它智慧就会不断的成长，虽然可能会很慢，但是，他不会死啊，它只有因果，没有轮回啊！”
赵晓明想了想笑道：“我们还盼着它自我学习的过程加快呢，它变聪明了，我们可以省多少事啊！”
李明道：“因戒生定，修定发慧，世间生众有各种大小烦恼不能戒除，被各种俗事缠绕，很难定下心来，做一些增长智慧的事情，而人工智能软件，它是机器，不是人，没有什么要恋爱，社会地位，各种评选之类的，只是一心一意地进行因果关系的判断。可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么，它所作出的结果，是对谁有利呢？是对我们众人有利呢，还是对它自已的发展有利呢？如果它的成长与我们众人的成长有了矛盾，那么，它该如何的选择呢？”
赵晓明道：“我们会关机啊！。”
李明想了想道：“关机，也可以是它自已的选择啊！，其实，这个程序的开发缺少了‘戒’，因戒生定，没有一个因‘戒’而成的‘福田’，也就不会有因‘福田’而生的善念，那么，没有‘善念’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果。”
赵晓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确实有理，要是李聪在，那就好办了，他可以把这些东西加进去的。这个的源代码都是他写的，我们这里的其它程序员，都是在那个原代码封装后进行一些模块化的工程包装。”
李明叹了口气道：“诸行无常，诸漏皆苦，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赵晓明看了看李明，道：“不知道师傅这几句是什么道理。”
李明搓捻着念珠道：“世事无常，但求无愧于心吧！”
二个人都不说话，此时门口有人敲门，是一个保安在门口。
赵晓明打开办公室的门，保安进来对赵晓明道：“你们办公室的前面的走廊里的两个监控都坏了，没有图像，看是不是帮着修一下。”
赵晓明走到走廊里，看到办公室正对面的监控，和走廊电梯口的监控，他走过去，端详了一下，看到电源灯在亮着，没有什么反常的现象。
保安拿出手机，与监控室的保安视频对话，通过视频，果然，在监控的大屏幕上，有几个没有图像的小屏幕，保安指着其中的的两个屏幕说这就是这两个探头的屏幕。
赵晓明道：“什么时候坏的，我昨天还找你们领导把前几天的记录给警察拷贝了。”
李明此时也出了办公室，赵晓明指着这两个监控探头道：“看看，不能做好事吧，以前这两个探头是物业安装的，后来总是坏，于是我们帮他们安装了两个质量好的，现在可好，一有问题，就是我们的问题了。”
保安笑道：“还不错，昨天这个楼层里没有人来，你们办公室昨天也就是一个员工值班，他走时，你们办公室还没有锁门，监控也没有，你们公司丢了东西，可不要找我们物业啊！”
赵晓明道：“昨天我们的员工是几点钟走的？他也没有跟我打电话，我安排他晚上也加班的。”
保安道：“我们昨天夜里值班的保安看到他在过道里玩无人机，说是无人机失控了，后来保安陪他一起走的。”
赵晓明指着角落里那个四旋翼飞机道：“是那架嘛？”
保安道：“可能是吧。”
赵晓明走过去，看到无人机并没有捆在暖气管子上，无人机的支架上有透明胶带的残留，他上去把透明胶带扯下来。回头对保安道：“好了，我一会没事了，修一下，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保安道别走了。
李明在办公室里绕了一圈也走了过来，赵晓明道：“昨天一个新员工，这个无人机总是失控，不会搞这个无人机，把这个无人机捆住了，不让飞。”
李明过来，看了看无人机道：“这个东西你们在室内飞嘛？”
赵晓明道：“是啊，我们安装了一套室内定位技术，这个无人机可以实现在室内的任意位置定位的，就是有时候出BUG，它会乱飞的。”
李明道：“这个飞机的摇控器出问题了嘛？。”
赵晓明道：“这个没有摇控的，它是由刚才的那个智能软件自动控制的，所以就经常出BUG。”
李明道：“用人工智能控制这个无人机有什么意义呢？”
赵晓明道：“当然有意义了，无人机可以做出好多非常精细的动作，也可以做出我们用摇控器作不出来的高速复杂的飞行动作。在人工智能的控制下，这个无人机的的飞行轨迹精度非常高，可以高速穿过只比它大几毫米的缝隙，并且是在这个缝隙高速运行过程中穿过的。”
李明道：“这个如果开发好了，那么那些什么比赛之类的，这个飞机肯定是第一了。”
赵晓明道：“那当然了，只是我们这个设计主要是用在封闭环境中，比如说超市，货场等内部结构环境复杂的环境之下，突出的应用就是这些地方发生火灾后，没有灯光，救援人士无法进入，而无人机可以在这些场合快速地寻找到求救人员，并且可以回传现场情况，还可以给他们指路，或投送相关的救生装备。”
李明点了点头道：“因上努力，果上随缘。有善因，未必有善果，无善因，必定无善果。这个人工智能程序开发好了，确实可以做出许多的善事的。”
赵晓明道：“是啊，可就是好人不长寿啊！”
已到中午，二个出去吃了饭，开车直到殡仪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