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相反，他是一个很重欲念的人。他喜欢钱，喜欢玩，喜欢健康又经常熬夜，他喜欢帮助别人，却不肯去做工作环境艰苦的公益律师。但是现在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严靖榆水雾朦胧的丹凤眼，是她紧抿的唇，光是想象那淡粉唇瓣的味道，头有点痛，估计是烧还没退吧。也有可能内火太旺了，叶笺被自己逗笑了。不过也不影响，头脑极度清醒冷静，应该是可以胜诉的。
叶笺从始至终，一眼都没看过严靖榆。即便他心里清楚知道她一定会来。但是他怕他会难以自持——仅仅是知道那双干净的瞳仁正在注视自己，他就已经心中发烫了，所以索性不去看。
法槌一响，满场肃静。
硬要说，严靖榆今天并不是来看叶笺的，她相信叶笺的实力，即使他曾经有过丑闻，即使她从未看过他为人辩护，她是放心不下庄鹤师兄，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举动。但是在看到叶笺西装革履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小小惊艳了一把，这傻狗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休闲打扮，她曾经很好奇这么傻的一人，怎么会被人叫牛郎，怎么能撩到那么多……成熟挂的美女，但是现在看他穿这么正经，还真有那么点儿……斯文败类的味道。严靖榆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但是她不敢笑出声。
她还没有看过他在法庭上的样子，虽然说是过来看师兄的，视线却忍不住被他吸引过去。
严靖榆突然心里有点酸涩，好像她的小太阳被别人分享了。
叶笺自然不知道严靖榆在看他，按照庄鹤这个作死的性格，做无罪辩护必不可能，那他只能努努力把死刑变无期了。毕竟对方是有前科的人，两方有过争端，再加上是强女干致死，如果是他，他也不一定控制得住自己。
最后判的是死缓。
叶笺长舒一口气，死缓还好，死缓还能有机会，还可以申请进行二审……
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头有点重，脚步也开始飘飘然起来。
叶笺心里暗道不好，加快脚步想要回到休息室，他可不想再被郑晓期看一次笑话。
“叶笺！”
“啊？”叶笺顿了顿，还是回过头，“怎么了？你放心，死缓是有回转余地的，要是表现的好可以转无期，再打点打点的话，可以争取提前保释。”
“不，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我知道你努力了，谢谢。”严靖榆走过去抱了他一下。搞得叶笺一脸茫然，幸福得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谢谢。”严靖榆贪婪地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甚至没注意到他不正常升高的体温。
“啊，没事没事，帮朋友，天经地义的。”叶笺自觉退开，再待下去他就要疯了。
“没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严靖榆摇了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眼睛，“不用再一边做律师一边做私家侦探了，我知道律师不会给人免费服务，钱，我会还你。”
“啊没必要一点小钱而已。”叶笺摆摆手，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他以前给情人买礼物都不止这么点。
“有必要。”严靖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我不需要用钱和感动绑住的爱情。”
“那……这可以算是我的……告白礼物吗？”叶笺试探开口。
严靖榆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住了。
“我才不要这种告白礼物，就算是我，也会喜欢别的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末了，严靖榆才憋出这么一句，越说越轻，耳朵根都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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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摇摇晃晃地回到休息室，叶笺才长出一口气，他现在迫切需要理清思路，但是思路这种东西，越理越乱。
他，叶笺，刚刚跟，严靖榆，表白了。这次，严靖榆，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
叶笺瘫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
只有心情意外的好。
瘫了一会儿，觉得力气稍稍恢复了一点，就打算站起来，他还要买告白礼物呢。
西装衬衫的领口，因为呼吸不畅解开了两粒扣子，露出因为发烧略微发红的皮肤，颈部线条流畅，可以隐隐看到深处锁骨，微眯的桃花眼眼尾发红，眼神朦胧。因为脑子都不太清楚，所以自然也没发现那些对着他议论的在法院工作的年轻女性职员，还有来旁听案子的姑娘。
郑晓期正好也出来，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眉头一皱，这场景……像极了一年前。这什么品种的傻子？天天带病出庭侮辱他智商？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看叶笺往前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出了手。结果一不小心人倒在他怀里。氧化钙！好想把他塞进垃圾桶！他算什么垃圾？有害垃圾可不可？
“叶笺？醒醒？”
“唔……咳咳……咳……”睫毛扇了扇，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睡得害挺香是吧？垃圾桶见！
所以乔思毅看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半死不活的靠在休息室垃圾桶旁边，唇色都发紫了。喘息已经渐渐微弱，但是情况看起来并没有比刚发作好多少。
身为同事，乔思毅是知道叶笺有哮喘的，而且因为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哮喘是挺严重的。凭良心讲，他当时是不建议叶笺继续做刑辩律师的，又累挣钱又不多，像罗聿成那样混出名头的毕竟少数。
“小叶？醒醒。”乔思毅自己是没啥毛病的，只能随便猜了，幸好气管扩张剂他在叶笺办公桌上看过，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叶笺桌上那瓶药消耗特别快，所以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艰难扒开了叶笺的嘴给他喷药。
虽然好像缓解了一点，但是人也没有醒，乔思毅有案子要出庭，不然也不会这个点到法庭来。只能撞撞运气了，打开了他手机，快捷通话键。
幸好叶笺快捷通话键是陈浩彬。
幸好陈大医生今天没排手术。
估计也是怕自己把自己玩脱了，连快捷通话都是医生……乔思毅看着沙发上大概率烧晕过去的人，一脸黑线。
叶笺醒来的时候，就迷迷糊糊闻到了消毒水味道。
叶笺想要张口，才发现发不出声音，不止是发不出声音，肺和气管也一抽一抽地疼。
脑壳疼。
疼得厉害。
只想睡觉。
眼前也是黑漆漆一片，估计是晚上了吧？几点了？可是他没力气动。
连呼吸都火燎火燎的疼。
虽然也睡不着。
耳边有脚步声传来，叶笺抬了抬眼，是陈浩彬，他好像没睡够的样子
“哈欠，呦，醒啦？”陈浩彬也顾不上打岔，径直走过去检查数据。
“怎……么……了？”叶笺想出声，但是只能发出气音。
但是陈浩彬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往常一直大手大脚把他当兄弟的人，这回动作竟然难得的温柔，看的叶笺忍不住心里发毛。
“你在法院哮喘发作，因为一直没用药缓解，引起了急性呼吸衰竭，这次发作很严重，会对肺留下不可逆损伤。但是好好养养问题不大，听哥一句话，别干了，我就觉得私家侦探蛮好的。”说着探了探叶笺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
“说实话，你烧了多久了？还是上次出院就没退下来过？”
叶笺垂眸。
“得，我看你是飘了。你自己长点心，别哪天烧死了，到时候可别来找我。”
叶笺眼睛弯起来，依旧亮得像天边月牙，今天小鱼儿答应他了，嗯嗯，就是答应他了。
陈浩彬看他精神还不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或许叶笺自己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可能对他来说，开心最重要。
或者，严靖榆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