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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贰 」他日我终将远行

“小弟弟,你今年多大啊?”

“四岁“

“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

“小朋友要说实话哦,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

“那你先待在姐姐的屋子里,男子汉不能哭鼻子,姐姐一会儿帮你找爸爸妈妈,好吗?”

“我没有爸爸妈妈。”

“姐姐把这个手帕送给你,等你去幼儿园,就跟你同学说是白族大姐姐送给你的。”

“我没有爸爸妈妈。”

。。。。。。。。。

郭鹤临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连续几天都重复着这个一样的梦境。严格来说这不算是梦,这确实是他四岁时候的经历。那时候父亲还没有当今的身家,四处躲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一面。

但是四岁那年暑假,母亲突然收拾好两个箱子,带着懵懵懂懂的郭鹤临去了云南。那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一点也没有兴奋感,只是感觉飞机飞的好高,摇摇晃晃的像是要掉下去。母亲沉默了一路。只是不停的看着手表,看着窗外。

四个小时以后到了昆明,母亲带着他一路避开了人群,去到了一个偏僻的出口,把行李搬上了那辆黑色的牧马人。开车的人戴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口罩,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郭鹤临学着母亲一样保持着沉默,看着那些出名的,人潮涌动的市区与景点离自己越来越远。路口急转,黑色牧马人驶进密林之中一条几乎没人注意到的小路。

郭鹤临与母亲一行人早晨七点开始赶路,不记得开了多久,郭鹤临只记得在车上坐了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自己看向反射镜时,开车的那个年轻小哥偷偷向他挤了挤眼睛。这让他开心了一个下午,一直在心里给这个开车的小哥编着背景故事。

天马上要黑的时候,黑色的牧马人终于停在了一个深山中一个开阔的草坪上。在那里他见到了父亲,父亲苍白憔悴,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母亲一下车就扑过去死死抱住了父亲,把他单独抛在小哥身边。

小哥把口罩摘了,露出一张阳光帅气的脸,说了一句让他听不懂的话。

“再忍忍啊小七爷,你爸爸就快熬出头了。“

四岁的郭鹤临听不懂小哥的意思,只是睁着大眼睛向他笑着。

郭鹤临与母亲在这片深山里住了大概半个月,那是他童年里难得的一段快乐时光。父亲可以天天看着他,时不时还能跟那个年轻的小哥上山打点野味。

但是变故终究发生了,那是个雾蒙蒙的早晨,郭鹤临一觉醒来,发现木屋里安静的出奇。他走遍了木屋,爸爸妈妈和小哥一个都不在,一条暗红色的血迹从小哥独居的木屋里拖出来,消失在黑色牧马人停的地方,牧马人也消失不见。

郭鹤临穿上衣服,决定去找爸爸妈妈,沿着蜿蜒的盘山小路一直走,山中的雾那天不知为何特别的大,仿佛化成了乳白色的流动液体。郭鹤临甚至看不到眼前的山路。路越走越窄,路旁还出现了荆棘与杂草,几下就在他身上划出了深深的血痕。突然,他脚下一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从山路上滚了下去。

小时候的他似乎远比现在顽强,山路上的石头磕破了他的头,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情急之下,郭鹤临一把抱住了路边的一棵老槐树,当他从槐树上慢慢下来时,发现这个陡坡的尽头便是万丈深渊。

他不知道滚了多远,滚了多久,也记不起回去的路。只能跌跌撞撞地沿着山路在浓雾中向前走。一阵歌声隐隐约约传到他耳朵里,郭鹤临停住脚步仔细听,拼命向歌声的方向跑去。他跌倒,受伤,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要断裂开。但他还是在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去支撑。

这歌声如同天籁,时隐时现,最终在一段山路处彻底消失。郭鹤临的心再次沉入谷底,但是他却从乳白色的雾气中,隐隐发现了一幢木屋的轮廓。

郭鹤临没有力气去跑,一瘸一拐的朝木屋挪动着,短短一百米的距离似乎过了整个世纪。他又一次摔倒了,他的双腿剧痛无比,骨骼似乎碎成粉末,他连抬头都做不到,只记得奋力向木屋的方向爬去。

他的意识陷入昏沉,马上就要丧失最后爬的力气。但是就在这时似乎从他身体深处涌出一股股热流,吊着他最后这一口气。在他意识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一双温软的手抓住了他。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在一张小木床上,床前是一个壁炉,壁炉里燃烧着干燥的松木,散发着树脂的香气。一个身穿苗族服装的女性背对着他绣着一方手帕。郭鹤临试图从床上起来,但是双腿传来的刺骨疼痛使我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又一次摔回了床上。

那女子听到了我起身的声音,回过头向我缓缓走来。那女子极美,看上去正处豆蔻年华,但奇怪的是她看着没有丝毫的老态,但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股岁月沉淀的绝代风华。

于是,便有了梦中的问答。

我记得我回答完问题马上又陷入了极其深沉的睡眠,当我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昆明的一家宾馆里,身边坐着黑衣服的小哥。小哥一看我醒了,立即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了出去。

“小哥,你看到那个大姐姐了吗?”

我不禁发问,对我昏迷之后的事几乎没有半点印象。

“没有”小哥对于我怎么出来的这个问题讳莫如深,不再理会我,只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傍晚时分,一个扎着高马尾,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姐姐敲响了宾馆的房门,小哥一把拦下了她,把她带到了门外,两人似乎说了些什么,接着小哥就把我交到了这个高马尾姐姐的手里。

那时感觉这个姐姐好好,她给我买了棉花糖和冰糖葫芦,对我说话总是很温柔。几个小时后她带着我坐上了回家的飞机。一下飞机就有一帮黑衣人围了上来,但是那个高马尾姐姐对着他们摇了摇头,人群便散开一条道路,黑衣人中只留下了一个看着格外冷酷的男人开车将我们送回了家。

高马尾姐姐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我家,从口袋里掏出我家的钥匙,开始扮演一个保姆的角色,在我家陪我度过了剩下的一个星期暑假。

开学那一天,我又见到了父亲,父亲脸色苍白,手止不住地颤抖。头发花白一片。高马尾姐姐似乎想对父亲问些什么,但父亲只是摇了摇头,将姐姐的话堵了回去。姐姐将我交给了父亲,自己就准备走了,我拉住姐姐的裙摆,不想让她走。姐姐蹲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我。

“鹤临乖,姐姐有重要的事要办,办完了说不定你就能看到姐姐了,姐姐的名字叫苏曦。”摸了摸我的头,就走出了门外。四岁的我只能模仿出那个姐姐的名字。

“苏~西~”

我们家搬进了一个新的保姆,我叫她王妈,日子似乎又走上了正轨,但是从那天开始,我见到父亲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母亲,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再也没见过那个黑衣服的小哥和高马尾姐姐,能证明那个夏天发生过的,似乎只剩下了白族姐姐送我的那块手帕。

我从一个贴身的口袋里掏出这块手帕,手帕上绣的不是花,而是九条飞腾的龙在争抢一个东西,我看了十五年,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

“查房啦”江晓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一声喊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我收起手帕,细致地放回最贴身的那个口袋里。

“又在看你的手帕啊,问了你这么多次你也不说是哪来的,看你的这么郑重,不会是哪个女生送你的吧?“

江晓一边熟练的填着表格,一边说道,

”哪能呢,追我的女孩能从这排到西湖去再绕一圈回来,要每个人礼物我都接着,那我干脆改行去当圣诞老人算了。“

”就你?能看上你的真是瞎了眼了,什么时候咱们苏杭瞎子这么多了吗?“江晓口齿伶俐,轻轻巧巧的把话扔了回来。

”不说别的,体温计给我。“江晓似乎想起了正事,向我伸出了手。郭临却伸手握住了江晓的葱白小手,看着江晓。

”耍流氓吗?我叫人了啊。“江晓脸色羞红,急忙把手抽了回来。

”感受到我的体温了吗,多么的正常。“郭鹤临却厚着脸皮开始插科打诨。“我呸,你去死吧。“江晓抓起一个枕头砸向郭鹤临,郭鹤临在空中一把接住了枕头放在旁边。

”诶我说江晓,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暴力你家里人知道吗,我还是个病号,砸坏了你负责吗?“

”要你管!就你这个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一时半会还真走不了。”

郭鹤临沉默下来看着她,眉眼之间笑意盈盈,“听说你们今天护士站有草莓冰激凌啊?”

“你不是病号吗,没听说过哪个病号能吃草莓冰激凌的。“

“去帮我拿一份,谢谢**。“郭鹤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走下床就要给江晓捶背。江晓一阵恶寒,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连摆手。

”真是服了你了,在这等着。““好的呢!”

郭鹤临大声回应,像是幼儿园里被老师奖励糖果的孩子。

江晓走出门,一路向护士站走去,不知为何,她今天心里似乎还有些小小的欢喜。她打开冰箱,拿出冰激凌勺却只往碗里挖了一点点。

“欸江晓,你平常不是不吃冰激凌吗?”护士长从休息室路过,看到江晓破天荒的打开冰柜挖着冰激凌,不由得一阵好奇。

“没,没什么,就是今天想尝下新口味。”“哦~”护士长只是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哦字,便自顾自离开了。江晓关上冰柜,脸颊居然有些小小的发热。江晓放下冰激凌碗狠狠的揉搓了一下自己微微泛红的脸,恢复到原先波澜不惊的样子,端着冰激凌向病房走去。

但是当她打开房门,床是空的。

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在床头,床头柜上只剩下了一张纸条,和一个还带着身体余温的温度计。

“江晓,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了我要去的地方,我想去看一眼,巴黎圣母院那么好的估计是没有,但最后埋我的这个坑怎么着也得我自己挑。这辈子没怎么出去玩过,最后三个月,容我出趟远门。”

“PS.今天我量体温了”

下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江晓看着纸条上熟悉的斜体字,眼眶突然泛红,这一年半下来,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总是带着病态苍白的男人在她心里占了多大地方。现在空空荡荡的。

“撕拉,撕拉”

纸条被撕成碎片,大滴的眼泪落下来,融化了那一碗错过的草莓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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