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琰!子琰!”
少年此刻双目紧闭,怎么都叫不醒,虽有微弱呼吸,身体却比平时更凉了几分,显然已陷入昏迷。
王玥一整晚都思绪纷乱,若是平时,子琰早就察觉了,况且她刚刚还自言自语,可今晚,他却安静的有些反常。
“子琰!你醒醒!你怎么了?”
就在她惊慌失措,拉着他的手臂不停摇晃之时,偏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
“子琰!”一声急切的呼喊让王玥清醒了几分,忙松开手让到一旁。
“你快看看,他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可她却一点都没察觉到,只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
陆离沉着脸,拉起子琰的手腕探了探,只见他眉心紧蹙,忙将他扶起放到了软榻上。
他将子琰翻了个身,撩开沾在他肩背的湿发,将右手掌心至于他的脊柱上方,那掌心里顿时升起汹涌的气浪,并随着掌心平移,那些气浪不断的涌入那道深深的疤痕中去。
王玥这才看清那骇人的疤痕,从颈部一直延伸至腰线,伤口没有愈合结痂,周围的皮肤红肿,伤口上的皮肉却失了血色的泛白,最可怖的是那伤口竟深可见骨。
她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惊肉跳。
子琰很瘦很瘦,因为个子高,平时穿着衣服时只觉得他有些清瘦罢了。
可此刻,裸露的后背上,那高高凸起的肩胛骨和整个背部的骨架都根根分明,他竟然已经瘦成皮包骨了。
王玥忍不住的发颤,想转过头去,可眼睛却像是钉在他背上似的,根本挪不开。
陆离转头见她这副模样,叹息道,“你虽什么都不记得,身体却是本能的反应。”
王玥强自镇定,没有心思去琢磨他这话的意思,只是急切的询问,“他怎么样了?”
“他这伤口乃上古神器所伤,无法愈合,近日又劳心劳神,这次是疼得厉害了身体承受不住才晕过去的。”
陆离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片晶莹剔透的玉石叶子,置于掌中。
“你帮我将他扶起来坐着,这东西可以减轻些痛苦。”说罢,他周身凝起一团灵气。
王玥不敢耽误,赶忙将人扶起,然后跪坐在他身侧,双手抓着他的两臂,而他的头则搭在她肩上无力的垂着。
陆离掌中的玉石叶子已经化成一道灵气,直入子琰的额间。
片刻后,陆离将手搭到他的腕上,淡淡的说道,“好了,这次算是熬过去了,再过个大半日,他就能醒了。”
王玥还死死地抓着子琰的手臂,他上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肩头,她却纹丝不动。
“是谁伤的他?”
他正要转身离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伸进怀中,拿出一个雕刻精致的檀木匣子递到她面前。
“这颗灵石,是你当初从自己的元神里剥离出来交由我保管的,你只要吞了它,神魂完整,就可以记起一切。”
王玥有些错愕,一时也没有伸手去拿,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个木匣子,那上面涌动着熟悉的气息。
“这世上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伤的了他。事到如今,他已将自己的半个神魂放到你身上,若再帮你聚魄,我怕他真要油尽灯枯了。”
王玥的手在触到那匣子的一瞬间,心不由得紧了紧。
“当然,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原本就该给你的。”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开,只留下一室清冷和一个昏迷的少年。
王玥从匣子里拿出那颗灵石,并未多看便塞到了枕头下面。
然后,扶着子琰缓缓侧身躺下,小心翼翼的将锦被轻轻搭到他身上,看着他脆弱的样子,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呆愣愣的跪坐在榻上盯着他发呆。
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见他眉心紧的厉害,想必是又疼了,便伸手抚上他消瘦的肩膀,轻轻的拍着。
原本紧闭双眼的少年忽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吓得她本能的想抽回手,可再一看,却发现他并没有醒,只是紧拽着她不放。
那张清冷孤傲的脸庞此时尽是痛苦神色,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王玥附耳听了半天,叫的却都是她的名字。
“子琰,玥儿在这,玥儿一直陪着你。”
她早已从刚刚的惊骇中缓过来,现在只余满眼的心疼,生怕他又突然消失不见。
又?王玥再次震惊于刚才那本能的感受,难道这样的情形以前发生过?
“我们两个究竟是什么缘分,让你如此看重我,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她低头趴在他身侧,一只手被他用力握着,声音很小很轻的喃喃低语。
这间偏殿被陆离设了屏障,别说是外面的人,就连外面的一丝声音都传不进来,王玥本就一夜未眠,此刻竟迷迷糊糊的就着这难受的姿势睡着了。
酆都城三娘酒肆里,那说故事的老翁继续说着关于那个妖妃今生的故事。
酒肆二楼的露台上坐着一个手执拂尘的仙君正自斟自饮。
“话说,这喜好到处抓宠物来养,游历于六界之中的仙子,在心上人的诓骗下,酿成大错,心灰意冷之下竟决然的入了轮回之境,陷轮回之苦,世世早夭。”
老翁说着捋了捋胡须,在一个长长的停顿之后,又继续道,“直至灰飞烟灭了。”
老翁说到这里,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诶,我说,你这故事怎么都是狗尾续貂啊。”
“就是,没一个痛快结局。”
酒肆的人从小声议论渐渐变成了大声的质问。
“这怨不得我啊,那故事我也是听来的。况且,那轮回之境,再厉害的神仙若一直待在那里,都只有灰飞烟灭这一条路。”
老翁一边嘬着酒,一边安抚着一群情绪激动的吃瓜群众。
二楼的夕宿星君看似漠不关心,可眼角余光还是向楼下看去。
那个老翁,灵力低微,也探不出有何古怪,可他却将幽玥与玄渊的事说了个七八成,这些事的内情连天界那几个亲历者都不甚清楚,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夕宿星君喝完小瓷瓶中最后一滴酒,眼看着那老翁讲完了故事,将那装满了酒的葫芦挂在腰间,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肆。
转瞬间,二楼露台的酒桌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喝的一滴不剩的小瓷瓶。
夕宿星君紧紧跟在老翁身后,直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街巷,周围也从喧闹的街市变成静谧的幽巷,偶尔从两旁的宅院里传来一声狗叫。
那老翁走进一处宅邸,将酒葫芦往肩上一搭,正要关门,只觉肩头一沉,便被人从后拖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