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凌云殿。
帝君立于高位之上,在他身后是至尊宝座,不用仔细看,也能发现那龙座缺了一角,很大很显眼的一角。
在看周围,到处都是倒塌的白玉横梁,赤玉金边的瓦砾碎了一地,这座白玉赤金,威严无比的宫殿,像是被飓风刮过般的残破不堪。
殿中有几个仙君仙娥,指尖灵力流转,正一点一点的修复着那些碎片。
这些玉石珍宝,在天界历经万万年,早已有灵力孕育其中,碎裂之后,也只能以灵力修复。
数日前,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而始作俑者却是一个单薄消瘦,却又秀美无双的少年。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少年因着秀美的外貌,超然脱俗的气质,还有那与之相悖的杀伐果决的骇人气魄,引得天界一众小仙心神荡漾,念念不忘。
此时破败的大殿正中,正单膝跪着一个一身黑色戎装的仙君,他颧骨突出,面容刚毅,双目圆瞪,满心的怒意全显露在脸上。
“帝君,那小子的确是在幽冥之地的结界处没了踪影的,他必然与冥帝有所勾结,属下恳请带兵攻打幽冥之地,将其一举歼灭!”
殿上的帝君面色深沉,不辨喜怒,只不过是扫来淡淡一撇,便让这天界高傲的夜阑星君微微垂首。
片刻后,玄渊帝君深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夜阑,数年征战你却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夜阑星君牙关紧咬,紧握成拳的双手骨节泛红,青筋凸起,显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帝君缓步行来,走到他身前,伸手将他扶起,轻拍他肩膀的动作让他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恍惚间,他们两个又回到了年少时并驾齐驱的时光,他们只是挚友而非君臣。
“帝君,那少年身世成谜又深不可测,此番胆敢前来挑衅。我天界自一统以来,何时受过如此欺辱,既然他已身负重伤,何不趁此机会杀之后快。”
玄渊帝君立于他身侧,轻叹一声,幽幽道,“夜阑,你可知幽冥之地为何打不得?”
他不等夜阑星君开口,便继续说道,“冥帝那一族是上古神族后裔,虽是旁支,却也是沿袭了血脉的。我族在天界以何为立足之本?不也是承了上神血脉的名义?现如今冥界愿意称臣,就暂时动不得。”
夜阑星君侧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帝君抬手打断,“毛羽未丰,切莫即鹿无虞。”
不动冥界,自然还有其他缘由,只是玄渊帝君不再多言,又拍了拍他的肩,转瞬离去。
夜阑星君望着帝君远去的背影,凝眸深思,似乎与妖界一战之后,帝君的心思越发让他猜不透了。
可他暗自握拳的手又紧了紧,那少年决不能放过,想起当日他赤红着双目以一敌千的气魄,若他与冥界联手,他们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一定要趁此机会永绝后患!
夜阑星君猜不到的是,他一心想除掉的少年,并未和冥帝商量着如何对付天界。
天界从来都不在他眼里,甚至这六界之中也找不出几件能让他感兴趣的人和事来。
而他此时正慢悠悠的牵着两只魂魄,在幽冥之地当着一个闲散的鬼差。
因着之前被少年带着的速度太快,王玥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里虽无风,却有一股寒意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下意识的看向身前。
那少年始终没有回头,一只手背于身后,两根修长的指尖松松的夹着铁链,那铁链也不曾有一丝晃动。
他缓缓迈步,身形中竟还透着股翩翩君子的潇洒姿态,周身的光晕也淡了又淡,最后变成了若有似无的一团莹莹薄雾。
王玥定了定魂,虽然身体已经死了,可还是感觉到刚刚的速度之快,连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抖碎了般的难受。
惊觉差点撞上前面的魂魄,那魂魄一惊,险险躲过,她顿了顿才发现,是前面的少年脚步放的更缓了些。
王玥抿了抿嘴,唇角只微微一动,那个浅笑还没牵起来,就淹没在微翘的眼睫下。
那少年依旧缓步向前,似是对身后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王玥向四周看去。
这里?
这里的魂魄看上去同那少年倒像是一处的,虽没他身上那团光芒,却各个长袍长发,衣着古朴。
而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她,反倒成了异类。
四周仍旧是灰蒙蒙的,却能看出不再有街景高楼,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起伏的山丘,虽不高却重重叠叠的,像是有几千几万座绵延向前,遥遥的看不到头。
山丘上大多是低矮灌木,山脚下却树干笔直,枝繁叶茂,只是这里无风,天也阴沉沉的,那些枝叶都纹丝不动,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这里只有一条路,蜿蜿蜒蜒,向两头延伸。
随着他们的前行,路上的魂魄越来越密集。
前方路边立了块儿一人多高的石碑,上刻“背阴山”三个大字。
这字明明与她生前所学的汉字不同,更接近于她在文物类节目中见过的小篆,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看懂了。
她蓦然转头看向身后,远处的山丘上,有一座壮观的殿宇,殿宇正中的匾额上书“翠云宫”三字。
当她再转过头时,身前的魂魄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铁链的那头,只剩那个少年还背对着她。
虽然只是少了一层半透明的阻隔,可王玥心中又升起那股莫名的情绪来,有点心慌,有点酸涩,却又有点矛盾的安心之感。
她小心翼翼的轻轻拍了拍胸口,心里碎碎念叨着,这人长的的确好看,不对,是非常好看。
可毕竟只是个少年,明显比她还小个一两岁的样子,难道自己是喜欢年下的,太嫩了点吧。
不过,他这个年纪,个头可以啊,等到长成英俊的青年,至少一米八以上,要是能在壮实点,就更完美了。
王玥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暗骂自己怎么又想歪了,难道真如青春疼痛小说里写的,十六岁不是什么花季,而是思春季。
她这是,思春了?
王玥这边正脑补着各种可能性,还时不时的敲敲自己的脑袋瓜,根本没注意到,前面那个被她臆想了半天的少年肩膀轻颤,正强忍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