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晟景听到书墨的关怀,轻笑一声:“嗯,朕有些紧张。”说完,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书墨见状有些心疼,却没有办法,只能安慰道:“陛下还且忍一忍,今日过后便能好好休息了。”
黎晟景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所说做这个皇帝非她所愿,可她既然享受了帝王的待遇,必要时的一些“应酬”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
穿好礼服,画颜又仔细检查确认没有错误后,又开始给黎晟景梳妆。
平日里因为黎晟景年纪小,画颜不曾给她上过妆,今日却一反常态给黎晟景化了一个浓妆。黎晟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一脸浓妆,却并不媚俗,只让人觉得有种女帝该有的威严。
黎晟景有些崇拜地看了画颜一眼。
乖乖,看不出来这画颜还是个大手子啊,这技术要搁现代,那也是宗师级的大腕儿了吧。
为了防止黎晟景在大典上会饿,书墨一边小心注意着她的妆容,一边小口小口地给黎晟景喂食一些糕点和水果。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转眼间便天光乍破,太傅楚念岚也身着一袭符合自己品级的大臣礼服。明明宽大累赘得不行,可黎晟景眼中却是满满的藏也藏不住的惊艳和欣赏。
楚念岚不知是因为今天这个好日子愉悦,还是被黎晟景的表情取悦,一向表情淡淡的他今日也有着几分笑意。
黎晟景扶着书墨亦步亦趋地走出寝殿,她甚至有些恍惚——这好像不似她的登基大典,而是她的结婚典礼。她想摇摇头将这荒谬的错觉甩出脑海,却被头上沉重的冕冠垂下来的冕旒差点打一脸。
走在她前面的楚念岚突然转过头来看她一样,黎晟景瞬间什么乱七八糟绮念也没了。
毕竟她这个新帝如果顶着红肿的脸去参加登基大典,不知情的众人定是会觉得她是挨了楚念岚的打,届时楚念岚定然又要找她麻烦了。想到这,黎晟景立刻不敢再乱动,按照前几日教习嬷嬷的指导规规矩矩的。
按照惯例,新帝登基前应当先着孝服,在先帝和神灵的牌位前祷告,但如今先帝逝世已有两月,早已过了皇帝孝期,外加女帝装扮要更加繁琐,故此黎晟景是一袭盛装来到天地宗庙。
这是大顺官员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皇帝陛下。一袭盛装,却稳稳地跟着楚念岚,亦步亦趋,规规矩矩。
为了大典而被装点一番的宗庙,只见黎晟景这小小的人儿跪在团蒲上,模样看上去颇为虔诚;楚念岚跪在她的斜后方;一位须眉皆白的僧人领着几位弟子在她的左边诵经;而礼部的官员则跪在黎晟景的右边。
因着黎晟景识字并不多,所以楚念岚小声念一句,黎晟景跟着大声重复一遍。一番流程下来倒也没出什么差错,礼部的官员们不由松了一口气。
在天地宗庙祷告完毕后,楚念岚带着黎晟景又登上车辇,前往即将举办正式的登基仪式的地点——含元殿。
宗庙离含元殿有些距离,是以路上黎晟景小小地眯了一会儿养神。书墨和画颜作为照料黎晟景起居的贴身宫女,此刻也跟着在车辇里。
书墨一脸心疼的看着黎晟景,一只手轻缓地安抚着黎晟景的后背。画颜冷眼看着这一幕,嗤笑一声。虽然动静不大,可毕竟车厢狭小,书墨还是清晰的听到了。她横了画颜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画颜也扭过头,看着车窗外。
快到皇宫时,书墨轻声叫醒了黎晟景。
黎晟景本就是浅眠,被书墨叫醒后也只是恍惚了一瞬便清醒过来。画颜趁机查看黎晟景的妆发,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没再管。
听着礼官唱着词,黎晟景扶着书墨下了车辇。画颜为她调整过妆发服饰后便留在车辇旁。楚念岚见状,看了一眼画颜,没说什么,径直牵起黎晟景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宫门。
黎晟景跟着楚念岚,悄悄瞄了眼这个长安乃至大顺都赫赫有名的年轻男子。不论此人的过往经历,只单单看着这个人,想来无数人都要为他倾倒。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施耐庵在《水浒传》中描写武松的句子,不知怎的,黎晟景此刻却觉得用来形容楚念岚也是极为相符的。可一想到楚念岚的为人,只觉得怕是让武松风评被害了。
想到这,黎晟景轻笑一声。楚念岚回头斜了她一眼,后者立马又恢复成表情庄穆的模样。
教坊的礼乐团早已在提前安排的位置开始奏响庄严又高昂的礼乐。
黎晟景被楚念岚牵着,缓缓走到含元殿前的花砖广场提前铺好的红毯上。红毯两旁一众文武官员面朝他们跪着。
好不容易走过广场到含元殿就坐,大臣们又陆续依照官职高低进入。
待所有人就位,礼官开始高唱先帝遗旨,完毕后文武百官开始五拜三叩头。最后口中齐声高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的场面,虽然在现代时无数的古装剧中都能看到,黎晟景也早有心理准备,可当自己身为这个被朝拜的皇帝时,面对着几百人的跪拜,黎晟景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一时间,黎晟景就明白为什么这个位置让无数人不惜兄弟反目父子成仇,也要夺取了。这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感觉,足以满足任何人的虚荣和欲.望。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站在百官最前面的楚念岚,看着他和众人一同叩拜,心中不断猜测着他此刻的心情和想法。
然而大典尚未结束,此时还要接受来自另外三国的朝贺。
时值天下四分,军事最强的是来自北方游牧民族所建立的大衍朝,版图最大的是大顺朝,经济最强又擅水战的是东方临海的东渺国,而偏安一隅的滇西因为姻亲关系即便实力最弱也还留存至今。
此次大顺女皇登基,三国皆有来使。
大衍朝出乎意料竟是派了摄政王独孤靖亲自前来。黎晟景看着一副因为混血而外貌俊朗的独孤靖,突然对那遥远的北方君主独孤曜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东渺国派来的是国主的同胞弟弟,乾王爷方泽。同时,方泽也是黎晟景的四姐夫。自然,她的四姐,那位在她还未出生便已和亲到东渺的元朔公主也一同前来了。
滇西国的国主亲自前来却并没有出乎众人意料。滇西早已被默认为是大顺附属国了,而滇西国主的王后又是黎晟景的大皇姐元延公主。
黎晟景对于两位姐姐并不熟悉,对于她们亲自前来也无甚感觉,想来这两位皇姐对她也是一样的。
三国来使朝贺过后,本该是传传国玉玺,只因黎晟景尚且年幼不能亲政,这一环节便省去,直接颁布诏书。
待到整个大典落幕,已到了午膳时间,于是一众几百人又辗转来到了麟德殿用膳以及观赏表演。
“陛下,”终于等到开吃,早已饥肠辘辘的黎晟景便听到一个小宫女悄声说道,“两位公主殿下邀您前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