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山低声道:“还能有谁?便是秦良玉之子秦方!这混世魔王可不是他自称,而是百姓偷偷议论时取的诨号。”
林七‘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此人似非良善之辈?!”
王铁山道:“他名为随父出征,实则每日在后方花天酒地,职衔却得以连连高升。这也还自罢了,此人每到一处必定巧取豪夺,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更有甚者,只要见到有姿色的女子,便要千方百计弄上手,但凡有不从者,那必是家破人亡之结局!”
林七道:“大哥既是熟知此人,何不上报朝廷治他的罪,抑或是出手惩治,替百姓除此一害?”
王铁山道:“林兄弟有所不知,这秦良玉深得朝廷信任!便是岳将军,对此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一个小小参将,又能有何作为?”
正说话间,忽听身后得“啊”地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摔出门来,合身扑在走廊之上。一男子随即赶将出来,朝她身上猛踢几脚,拽着头发将她拉起,恶恨恨地道:“到了此处,你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不如乖乖从了我吧!”
那女子双目含泪,抬眼望了望林七等人,终究没有说话,被那男子拖进了房间。
众人尽皆义愤填膺,但众目睽睽之下,林七自是不便暴起伤人,王铁山等人更是身在军中,自有不得已的苦衷,只得长叹一声,一起进了房间。
众人皆心情郁郁,一时相对无言,王铁山等人小坐片刻,纷纷告辞而去。林七向念雪道:“我就在隔壁,倘若有事时,你只需支应一声!”念雪点了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七回房睡下,想起方才之事不禁心绪难平,手掌不自觉地握住了宝剑,心道:“我何不仗剑而起,替百姓除了此害!届时我远走高飞,那秦良玉虽手眼通天,却也未必奈何得了我!”
转念又想道:“方才一路来时,王大哥等人与我一路同行,我若负罪而逃,只怕他们也难脱干系!”想到此处,心中暗叹一声,手掌便慢慢松了。
他胡思乱想半晌,酒气渐渐上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朦胧中忽听得一声惨叫,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匆忙从床上跃起,奔念雪房间而去。
林七匆匆敲了敲门,屋内却许久不见动静,心急如焚之下再顾不得礼数,掌上微一用力将门栓震断。他匆匆闯入内间,却见房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念雪的影子!
林七心下急躁,压着嗓子喊了两声,仍是毫无动静。忽听得楼下哐当作响,伴随着兵刃交击之声,忙回身奔到屋外,只见楼下厅堂中寒光霍霍,四人正围住一人相斗。
林七见四人锦衣皂靴,识得是秦方护卫,再看另一人时,只见他身着黑衣,双手各执一柄短剑纵跃于四人之间,劈削撩刺凌厉无比,以一敌四竟丝毫不落下风,心道:“此人武功不弱,当不至于遭了这鹰犬的毒手,我还是寻念雪要紧!”
猛然间想道:“不好,王大哥先前曾说起,这秦方是个好色之徒,念雪陡然不见了踪影,莫不是遭了他毒手?!”想到此处不禁心中一颤,身影一闪向左侧走廊奔去。
林七来到秦方门前,只见屋门大开,两个护卫倒在门口,也顾不得细看便匆匆奔入房内,陡见秦方倒在床上,胸口各中一刀,跨间更是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仍忍不住一阵心悸。
忽听床下一阵响动,沉声说道:“谁?”那人道:“求求你,别杀我!”从床下钻了出来,却是先前见到的女子。
林七指了指秦方道:“是你杀了他?”
那女子摇头道:“不,不是我杀的,他当时正要侮辱我,突然从窗后进来一个人,在他胸口刺了两刀,还将他那个……我当时害怕极了,便悄悄钻到了床下。”
林七道:“那人什么模样?你瞧清楚了吗?”女子道:“没,没有,他当时带了面具。”
林七心中一动,追问道:“那面具是什么模样?”女子略一思索道:“面具上刻了花纹,样子像是狐狸!”
林七喃喃道:“青狐仙子!她怎会到了此处?”蓦地心中一个声音道:“她当然在此处,不是一直就在你身边吗?”
另一个声音道:“不,不会的,念雪那般单纯,即便是对此人恨之入骨,大不了杀之了事,怎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先前的声音道:“如同光与影一般,人都有光明与黑暗面,你往日所见不过是她其中一面罢了。再者说了,她若不是青狐,那精湛的易容术该作何解释?还有那令人闻之即倒的迷香,若非药王亲传,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林七想到此处,不由得呆住了,他不是从未起疑过,但念雪性情率真,有时候更如孩子一般,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会做出此等事来!再者自从出了江州,青狐仙子便从未出现过,不知不觉间这疑心便渐渐淡了。
他正发愣间,忽听门口一阵响动,原来那女子趁他不备,偷偷溜出门去,惊慌之下竟又摔在了门口。
林七奔至门口,原本楼下相斗之人已不知去向,那女子误以为他要出手加害,双手抱住了头,颤声说道:“别杀我,人不是我杀的!”
林七柔声道:“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弯腰将她抱起,几个起落已到了店外,又纵身跃上墙头,沿房顶疾奔一阵,将她在一处街角放下。
那女子哪里经历过这般情境,直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林七扶住她道:“家里还有人吗?”
那女子点点头道:“我是在街上被抢来的!”林七点头道:“你寻个僻静的地方藏好,待天明了再回去,此间之事万勿对人提起,否则难保不祸及家人!”
他急于寻找念雪,说完纵身跃上墙头,正待前往高处查看动静,忽见那女子一揖到地,柔声说道:“多谢公子!”
林七心中一阵惭愧,毕竟他当初虽有相救之意,却碍于朋友安危,眼睁睁看着她入了虎口。
他跃上一处高屋,陡听得不远处马蹄声乱响,一队骑兵匆匆往客栈方向奔去,心道:“这兵士来的好快,这姓秦的果然不简单!”
转念又想到:“念雪如今已无迹可寻,我不如暗中跟随这些兵士,倘若她真是那青狐仙子,此举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