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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七年磨剑 一朝功成

次日中午,三人整备马车一路向东,不多时便出了落沙镇。王铁山感激慕容逸传艺之恩,率十余骑尾随相送。慕容逸率真直性,最受不了别人对他客气,停车骂道:“你们这帮臭小子还不滚?等着老子好酒好菜招待你们么?”

王铁山与他数日相处,知道此老就是这般脾性,心中也不介意,只是分别在即,不禁有些伤感,率众在车后拜了两拜,正要上马西行,忽听崔占城道:“塌鼻子的小子,你过来我有话说!”

王铁山近前道:“爷爷有何吩咐?”崔占城道:“我瞧你小子其貌不扬,没想到却还有些悟性,此去且莫懈怠,只需勤学苦练,将来必有所成。”王铁山道:“是!是!多谢爷爷提点!”

崔占城又道:“那镇中有一六七岁的女孩,只因她父亲有伤,尚在那落沙镇中。她与我颇有些渊源,你等此去,替我老人家照顾一二。”

王铁山道:“是,小人记住了!”

崔占城摸出几块凝脂膏递与他,正要开口说话,忽听啪地一声鞭响,那马急嘶一声,拖着马车向前疾奔,弄得道上沙尘飞扬。

王铁山愣了愣,心道:“这老爷子好急的性子!”他隐约记得这膏药是活血化瘀的良药,当即放入怀中,率领众人拨马向西,回那落沙镇去了。

马车疾驰而过,道上灰尘四下飞扬,崔占城掀帘后望,被黄灰呛得连连咳嗽,忿忿说道:“我说老小子,你赶着去投胎是不是?老子多交代那小子几句,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慕容逸道:“男人道别,不是该说声后会有期,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么?我瞧你这磨蹭劲,倒像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崔占城笑道:“哟,你老小子倒还蛮会说的。就是不知道当初送人送出几百里,一路从杭州送到江州的人,到底算不算男人?”

林七道:“不知爷爷所说的是何许人?此等重情重义之辈,倒是值得一交!”崔占城努了努嘴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若说是重情嘛,倒也勉强算得上,若说是重义,那简直就是他娘的放屁!”

慕容逸怒道:“老小子你到底有完没完?!”

崔占城道:“老子就是没完!你待怎样?!老子有说错吗?你口口声声说送老子,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讨好青儿!”话声刚落,忽听嗖地一声,马鞭迎面而来,崔占城忙侧身一闪,口中叫道:“老小子你想杀人灭口么?”

慕容逸怒道:“你再不闭嘴,老子将鞭子塞你嘴里去!”

崔占城忿忿瞪了他半响,知道这老小子说得出做得到,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乖乖闭了嘴。良久幽幽说道:“你也别矫情,我瞧你这十几个便宜徒儿,只怕也就塌鼻子这小子将来能成些气候!”

慕容逸一肚子闷气,只顾催马前行,压根儿不理他。林七道:“崔爷爷,这可不一定!我瞧慕容爷爷传授之时可并未偏私!”

崔占城瞪眼道:“你小子就是个榆木脑袋!天下的书册人人皆可拜读,为何不人人都中状元!”

慕容逸快马加鞭,约莫黄昏时分,已到了凌剑峰脚下。林七心道:“先前走得匆忙,一时未曾留意,慕容爷爷住在峰顶之上,这马车却从何而来?”

正疑惑间,陡见慕容逸马鞭一挥,马车驰过两山间的峡谷,不一会儿便见到老大一片山谷,其间绿草茵茵植被茂盛,马儿小鹿零星散布,见马车奔进谷中,纷纷抬头望来。

慕容逸解开马套,那马儿嘶鸣一声,哧溜溜往马群中奔去。慕容逸将马车推进一草屋中,也不顾林七正赞叹美景,照旧在他领沿一提,张臂将他夹在腋下,沿着崖壁疾奔片刻,噗地一声踩上了数丈高处的一株横木,紧接着连连纵跃,不一会已到了峰顶之上。

林七本就受伤未愈,数日来夙夜忧思,再加上这一路奔波,早已疲惫不堪。这一日早早便睡下了。朦胧中只听得二老在隔壁石屋说话,崔占城道:“这是老子的东西,凭什么让你老小子看?”

慕容逸陪笑道:“我们两个老家伙都相处几十年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还分什么彼此?再者说了,看看又不会掉你一块肉!”

石屋中寂静片刻,二人齐齐“啊”了一声,只听崔占城怒道:“崔运鹏这小子,竟然这么对我的乖孙女,瞧老子怎么收拾他!”

林七迷迷糊糊想道:“崔运鹏不是江州崔家的家主么?哦对了,这么说来,他便是崔爷爷的儿子了。”陡觉一阵倦意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林七朦胧中忽觉脚步轻响,睁眼见崔占城走进屋来,忙翻身坐起。崔占城道:“小子倒也算得上警觉!”

林七道:“爷爷过奖了!”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接道:“爷爷是有什么事吧?”

崔占城脸上一红,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家里出了点小事,爷爷我得回去一趟。”

沉默片刻,拿出几块凝脂膏递给林七,说道:“这是凝脂膏,有活血化瘀之效,平日都放在你喝的粥里,我走之后,想那老小子也没心思给你煮粥,你每日便嚼上一小块,对你身体有好处。”

林七道谢接过,崔占城又拿出一陶罐说道:“这东西是我从老小子那里得来的,它药性温和,兼有怯寒去热之功效,是十分难得的补品,也留与你吧。每日服一小勺即可。”

林七晓得这便是二老用来打赌的寒蜂王浆,说道:“爷爷,这东西很难得吧?”

崔占城道:“以那老小子的本事,奔走十余年也不过得了三罐,你说难不难得?”

林七道:“既是如此,小子身体早已并无大碍,此物还是爷爷您自个留着吧!”

崔占城道:“小子你矫情什么,给你就拿着。此物于常人来说,不过是饱口腹之欲,对你却是大大的不同!”顿了顿接道:“对了,切莫让那老小子看见,保不齐什么时候给你偷了去!”

林七点了点头,含笑接过,崔占城又摸出一精致小瓶,说道:“此物便是回天丸,爷爷也所剩不多,便留一粒与你,若伤情恶化便立时服下,让那老小子传书与我!”

林七行走江湖,知道这回天丸乃是续命良药,价值何止千金?忙推却道:“此物太过贵重,小子何德何能,敢受如此大礼?!还请爷爷收回成命!”

崔占城将那小瓶往他手里一塞,怒道:“你小子可真行!老小子的本事没学会一成,这拿拿捏捏的模样却学了个十成十。你要真有本事,把先前吃的一粒给老子吐出来!”

林七感激莫名,拜谢道:“多谢爷爷!”崔占城将他扶起,说道:“罢啦,你若真想谢我,就好好学本事,将来若有机会,替我照应照应我崔家那些不成气的玩意儿。”

林七含泪称是,崔占城道:“你小子干嘛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爷爷我都懒得搭理你,这就走了!”迈步走出两步,忽又转身道:“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忘了交代!”

林七道:“爷爷请吩咐!”崔占城道:“每年四月初七,那老小子便会性情大变,你小子须得小心在意,切莫打听,也不用在意,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只须过得十余日,老小子便会自己变回来。”

林七不解道:“这是为何?”

崔占城道:“不是让你别打听么?!你若不怕挨揍,自去问他便了!”

林七吐了吐舌,连声称是。

崔占城走后,林七心道:“如今已是三月底,崔爷爷所说的日子转眼可就到了,也不知是何缘由,竟会令慕容爷爷性情大变,看来我还得小心在意才是!”

他照着那秘籍打坐半响,收功之时已是晌午,举步来到洞外,便见慕容逸坐在青石板上,低头正打理一只兔子。林七想起往日烤肉的滋味,不禁心有余悸,上前说道:“爷爷打猎辛苦,这等收拾烘烤的小事,便让小子来做吧!”

慕容逸道:“小子也懂烹调烧烤之法吗?”

林七陪笑道:“小子流落之时常做此事,也算小有心得!”

慕容逸道:“也罢,既是你小子有此孝心,便交与你了。”

林七将兔子收拾干净,问明佐料储藏之处,找来寻去却只有食盐,无奈之下只得将兔肉切成三指大小的块状,用木棍穿了细细烘烤,待肉将熟之时撒上盐,再仔细烘烤一遍。

慕容逸将烤肉放进嘴里,只觉那烤肉又香又糯,与平日里大不相同,虽不肯承认自己厨艺不精,却对林七的手艺大加赞赏,待吃饱之后,抹抹嘴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些本事,此事以后就交与你了!”

林七正求之不得,连声称是。慕容逸又道:“我瞧你在屋中练一下午,可有什么不解之处?”林七忙将将不明之处说了。

慕容逸一一解答之后,起身进了自己屋子,不一会又奔出洞来,见林七兀自在青石板上坐着,忙一猫腰将手中之物挡住,身影一晃钻进林中去了。

林七也不知他捣什么鬼,回到屋中继续修炼,得了慕容逸指点,这一次却豁然贯通,再没有阻碍之处。

接连数日,林七每日用心修炼那《易筋经》,到了将近午时,便即出山洞来造饭。慕容逸时常不见踪影,却每日必会打了野味挂在青石旁的树枝上,到了肉熟饭好之际,总会施施然现身,大快朵颐的同时顺便指点指点林七。

不觉到了四月初七,这日林七出得山洞,慕容逸照旧不见踪影,树枝上却也没挂着野味。林七挠了挠头,就地捡了几颗拇指大小的石子,自去林中寻摸。他虽因伤不能提气追赶,但自幼练武学艺,暗器功夫很是不错,不一会便逮了一只兔子。

他将兔肉烤熟,依旧不见慕容逸身影,沿着峰顶转了一圈,不停的出声招呼,依旧丝毫不见回应。林七无法,只得独自吃饭,心道:“爷爷只怕是下山去了?”

待下午练功完毕,慕容逸依旧没回来,林七无法,只得又打了野味架火烘烤,待到肉熟之际,只听慕容逸道:“臭小子好生没义气,吃饭也不招呼老子一声!”

林七见他双目通红神色沮丧,似是刚刚大哭了一场,心里一直记着崔占城的嘱咐,也不敢出言询问,只道:“爷爷来得正好,这兔肉刚好熟了。”将一串烤肉递给他。

慕容逸接过烤肉,走到青石板上吧唧一坐,神色木然地往嘴里塞着,双目却簌簌落下泪来。林七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心道:“爷爷连日来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偷偷喝酒,这酒却不知藏在何处?”

他也不敢正眼去瞧,偷偷斜了斜身子,侧眼去偷瞟,谁想却被慕容逸看在了眼里,只听得他怒道:“臭小子你鬼鬼祟祟做什么?没见过人哭么?”

林七道:“原来爷爷是在哭么?我还道是被沙子迷了眼睛!既是爷爷心情不好,那就改日再指点小子好了。”

慕容逸抹去眼泪,说道:“学艺练武乃是正事,岂可因一时心绪荒废!既是有不解之处,尽管说出来便是!”

林七见了他孩童般故作坚强的的模样,脸上不禁泛起笑意,正要出声说话,慕容逸却道:“且慢,老子日前瞧你练剑有模有样,莫非是苏氏的墨云剑?”

林七道:“爷爷不愧是老前辈,瞧头便知尾,这正是苏家的莫云剑法!”

慕容逸点点头:“爷爷我今日心情好,就指点指点你剑法如何?”

林七暗道:“你这也叫心情好?!”口中道:“是!”

二人折了树枝,相隔数尺站立,林七刚要说几句“学艺不精,请多指教!”的场面话,忽听慕容逸道:“小子看招!”

林七见他跨步向前,树枝往肩头削来,忙举起树枝招架。谁知慕容逸手腕一抬,改削为刺,顿时在他肩窝上戳了一记。

林七只觉肩头火辣辣地刺痛,踉跄后退两步,口中叫道:“爷爷,你这可不不是墨云剑!”

慕容逸道:“小子瞧好了,这回可是墨云剑了吧?”树枝横扫,撩向他胸前。林七记得这招叫“云龙入海”,看似是袭向前胸,实则手上仍留有余劲,倘若防守不当,届时挺剑一刺,便可直取敌方咽喉。

他心中有了计较,树枝自下而上划了个半圆,心道:“这次无论你如何变化,都休想再打到我!”岂知慕容逸手腕一抖,树枝也跟着划了个半圆,枝头结结实实扫在他右颊之上。

林七跳开两步叫道:“爷爷你耍赖,这根本不是墨云剑法!”

慕容逸道:“不是便不是,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纵身上前,树枝劈头盖脸打来。林七心道:“是了,这老家伙根本不是要指点我,是怪我取笑于他,要教训我来着!”

他知道自己本事与这老头相去甚远,若是因时变化,自己殊无胜算,当下并不看他来势如何,只将那墨云剑法一一施展开来,能挡一下算一下。

慕容逸“咦”了一声,说道:“小子悟性不错,只可惜还是打错了算盘,这招对老子根本不管用!”说着手上连连急挥,但听得“嗤嗤”声响,林七只觉浑身火辣辣地痛,也不知挨了多少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慕容逸瞪了瞪他,说道:“小子太也脓包,还不如揍那老小子解气!”说着将树枝一扔,摇摇晃晃回山洞去了。

林七哭笑不得,掀起衣衫一看,只见周身布满了淡淡的红痕,虽然疼痛却并不伤及筋骨,晚上服了一小块凝脂膏,次日那红痕都不见了踪影。

接连数日,慕容逸每日喝得摇摇晃晃,有时眼睛红肿情绪低落,有时则双目圆瞪,似是颇有不平之气,林七挨了一顿打,再不敢露出半分欢喜之色,每日里只作如丧考批状,仿佛遭了什么不幸一般。

如此过了十余日,这日晚饭之时,慕容逸突地伸手递过一个巴掌大小的酒坛子,说道:“臭小子,陪爷爷喝酒!”

林七摆手道:“小子不会喝酒,还是爷爷自己享用吧。”慕容逸不理,将那酒坛子向前伸了伸,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林七伸掌扶住那酒坛,却不接过,陪笑道:“爷爷你看,小子的伤还没好利索呢,着实不能喝酒。待我伤好之后,咱们再来个一醉方休,你看可好?”

慕容逸手上一推,将酒坛子推到他怀里,怒道:“你小子休要推三阻四,你只说喝是不喝?”

林七无法,只得道:“既是爷爷有命,小子奉陪便是!”

慕容逸道:“这还差不多!”举起酒坛与他轻轻一碰,说道:“干!”仰头咕咕几口,瞬间喝了小半坛。

林七瞧得直瞪眼,他如今年近十八,若说没喝过酒,那是纯属蒙人,只是每次喝时都觉又苦又辣,着实比马尿还要难喝几分,是以每每借故推脱,避之唯恐不及。此时见慕容逸喝得畅快淋漓,似乎比喝水还容易,不由得暗暗纳罕。

慕容逸道:“小子磨磨蹭蹭的,要跟老子耍诈么?”

林七忙道:“小子不敢!”捧起那酒坛,只觉酒气并不如何猛烈,硬着头皮抿了一口,辛辣中带着淡淡的酸甜,心道:“这酒倒不怎么难喝!”

他只觉那酒并不如何猛烈,心道:“我须得多喝几口,省得让老头儿小瞧了!”托起酒坛,跟着咕噜噜喝了几口,一脸得意地瞧着慕容逸。

慕容逸接过他酒坛掂了掂,说道:“小子不错,倒比那老小子强多了!”

林七道:“崔爷爷也喝酒吗?”

慕容逸道:“怎么不喝?这药酒便是他制的,这老小子又爱喝又不济事,每次喝酒都耍诈,偷偷往酒坛里放解酒药,忒他娘的不是东西!”

林七想到崔占城放药时的鬼模样,不禁咧嘴而笑,忽想起日前之事,忙绷嘴紧脸,硬生生忍住。

慕容逸似乎不曾察觉,抹了抹嘴道:“爷爷我近日心情不佳,未曾指点于你,你小子这几日没偷懒吧?”

林七道:“小子不敢!”慕容逸又道:“小子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么不辞劳苦的练武学艺,到底图的是什么?”

林七只觉酒气上涌,霎时间浑身燥热,说道:“小子不为别的,只盼能学有所成,将来可立于天地之间,再不受人欺凌。”想到数年来的种种不平委屈,不觉热泪盈眶,续道:“求爷爷教我!”

慕容逸点点头道:“小子你虽没志气,倒也我辈中人。你要是说什么保家卫国之类的大话,那老子只当你是放屁。”顿了顿道:“也罢,既然你伤好了大半,今日便教你点新鲜玩意儿。”

慕容逸说着摇摇晃晃起身,就地拾了根树枝,身影一展练起了剑法。林七只觉他进退刺削异常熟悉,心道:“这不是墨云剑法吗?爷爷莫非是喝醉了?”

片刻功夫,慕容逸已将剑法使完,收势道:“小子可瞧清楚了?”林七道:“爷爷,这不是墨云剑法吗?!”

慕容逸道:“老子当然知道,你没学过老子还不是使呢!”招招手道:“快快下场来,老子让你开开眼界!”

林七浑身一个激灵,微醺的酒意顿时去了大半,摆手道:“爷爷剑法高明,小子甘拜下风,这就不用比了!”

慕容逸怒道:“你小子再要啰嗦,老子揍得你三天下不了地!”

林七无法,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拾了根树枝走近。慕容逸打了个嗝,说道:“你小子先出招,省得挨了打又不服气!”

林七精神一振,心道:“这墨云剑我练了数年,其间变化莫不了然于心,倘若让我先出招,倒也未必便要挨打。”

他深吸一口气,陡地跨上两步,口中轻喝一声,手中树枝蓦地化出许多幻影,宛若一张大网向慕容逸当头罩去。正是墨云剑中的“三千化一”。

顾名思义,这剑招实中含虚,虚可化实,三千虽是虚指,但众多虚招之中,尽皆可化为那凌空一刺,委实叫人防不胜防。

慕容逸道:“小子倒还有些门道!”手臂微抬,当胸一剑刺来。

林七还未及变化,陡觉手背上被戳了一下,连忙向后跃开,只见手上有一淡淡的白痕,却不如何疼痛,心道:“若是当真动手,我这手掌只怕早已废了!”

慕容逸若无其事地道:“再来!”

林七定了定神,再次纵身上前,先使一招“三千化一”,不待招式用老,陡地串上两步,手臂一横,化作一招“二士争锋”,直取他前胸。

慕容逸后退两步,堪堪避过他剑锋,林七心下大喜,正待趁势变招进取,陡见慕容逸迈步向前,又是一剑刺来,戳在他手背之上。

林七心道:“爷爷这一招仍是那'三千化一',只不过去繁化简,将所有虚势尽皆化去,怎地如此厉害?!”

他浸淫这剑法数年,此时竟被一招所制,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连连变招,想要扳回一成。但无论他怎么变化,慕容逸一剑刺来,总能刺到他手背之上。林七一套剑法使完,非但未曾扭转颓势,反而又连挨了好几记。

林七心有不甘,索性弃剑化掌,以霹雳掌相敌。这掌法他自幼修习,造诣还在剑法之上。岂料他一套掌法使完,仍旧没能扭转颓势,手上反倒又挨了几下。

林七立身站定,满身大汉气喘如牛,心中钦佩不已,暗道:“我虽知爷爷本领超群,却未想到竟到了如此境地!”

慕容逸淡淡道:“小子可服了?!”

林七道:“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什么剑法?求爷爷教我!”

慕容逸挠挠头道:“什么什么剑法?这不就是你使得第一招么?我不过把虚势省去了而已!”

林七“啊”地一声,心道:“我先前所想果然不错!”接道:“用一招破去所有招式,这怎么可能?!”

慕容逸道:“只要对其中破绽了然于胸,一招制敌又有何难?”说着回到青石板上坐下,接道:“来,咱爷俩接着喝!”

两人对坐而饮,林七试探着问道:“爷爷是怎么瞧出其中破绽的?”

慕容逸道:“对学过的武功,于其中不足当然要了然于胸;至于从未见过的,那凭的便是经验与直觉。”

林七道:“那要怎么做,才能如爷爷这般挥洒自如?”

慕容逸道:“这个老子可没法教你,只能你自己慢慢去悟!”

林七“哦”了一声,满脸失望之色。

慕容逸瞪眼道:“小子你做什么苦瓜脸?要是这么容易学,还用老子教你么?!”

次日中午,慕容逸传授了一套剑法,林七见这剑法招式平平,与墨云剑实有云泥之别,一时不明其意。慕容逸淡淡道:“剑法我已交给你了,五日之后我便用它与你相敌,倘若破解不了,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

林七知道他是要自己悟出其中破绽来破解剑法,每日里勤学苦练,钻研其不足之处。到了第五日,慕容逸果然用这剑法给他喂招。林七本来信心满满,毕竟这剑法实在普通,其中破绽何止一处?

谁知一旦下了场,慕容逸使起剑来如同行云流水,原本十分明显的破绽竟是稍纵即逝,林七连连试探,非但不曾破解,却挨了不少揍。

到了第二日,林七左思右想,终于锁定其中一出破绽,心道:“只要掐好时机提前出剑,纵使你变化再快,也未必不能破解。”谁知慕容逸竟把剑招完全打乱,再不按顺序出招,林七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挨了一顿揍。

这爷俩来来回回不住折腾,到了第十日上,林七终于灵光一现,破去了其中一招。慕容逸十分欣慰,拉着他又喝了一顿酒,次日又传了一套剑法。这一次却到十八日上,林七才勉强破了一招。

慕容逸照旧劝酒,次日又传授剑法,就这么来来回回,转眼过了四年。慕容逸所授除了剑法,还有刀法、枪法、掌法,甚至鞭法不一而足。林七虽已大有长进,但他所授功法也渐渐提升,大多仍要十余日才能破解。

林七有时灵光乍现,三五日便即破解,慕容逸便老怀大慰轮番劝酒;有时他又似乎愚钝不堪,二十余日仍毫无进展,慕容逸老大不耐烦,少不得劈头盖脸揍他一顿,好在林七挨得多了,渐渐变得皮糙肉厚,倒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一日二人用过早饭,坐青石上谈天说地,忽见崖边人影闪动,一个人窜上山来,抬眼看时,却是许久不见的崔占城。林七喜出望外,起身迎道:“崔爷爷你来啦,这许多年不见,身子还好吧?!”

崔占城道:“这身老骨头倒无大碍,就是家里那帮兔崽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可愁死爷爷了。这不,到你们这散心来了。”

慕容逸哈哈笑道:“几年不见,你老小子倒变作白毛了!”

林七抬头望去,果见崔占城满头白发,再无一缕青丝,想到岁月如梭催人老去,不禁有些伤感。

崔占城却丝毫不以为意,反唇相讥道:“你老小子也是秋后的蚂蚱,有什么脸来笑话老子。废话少说,老子可还没吃饭呢!”

林七听了,自去准备饭食,留下二老拌嘴。不多时饭菜熟了,崔占城老实不客气地大快朵颐,突然道:“这饭菜可比先前的像样多了。”也不知等慕容逸回嘴争辩,转头道:“有酒么?”

慕容逸道:“不就是酒么?怎么没有?”往身后摸了摸,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小坛酒递与他。崔占城仰头喝了一口,啐道:“这什么破烂货,这么难喝?”向慕容逸道:“老子的药酒呢?快去沽些来!”

慕容逸瞪眼道:“药酒?什么药酒?”崔占城怒道:“你老小子少装蒜,老子走时不是备了几坛子药酒,让你给这小子养身么?”

慕容逸道:“没有了,早喝光了!”

崔占城向林七道:“你小子也喝了?”林七心道:“虽不全是我一人喝的,但我的的确确是喝到了。”于是道:“是!”

崔占城道:“那便罢了。”将那酒坛递与林七,说道:“这酒太也难喝,剩下的你喝了吧。”林七喜道:“多谢爷爷!”数年下来,他早被慕容逸灌出了酒瘾,奈何只有他破了招式,慕容逸才会邀他大喝一顿。此次是一套拳法,林七琢磨了二十余日,仍旧一筹莫展,挨了不少揍不提,这酒却是馋得狠了,此时得了机会,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林七刚喝得两口,酒坛便被慕容逸劈手夺去,只听他道:“老子辛辛苦苦买的酒,凭什么你小子一个人喝了!”说着咕咕几下,将一坛子酒喝得干干净净。林七瞪着那空坛子,虽意犹未尽,却又无可奈何。

崔占城道:“这酒好喝么?”林七道:“好....好..喝!”忽觉舌头不听使唤,心道:“这是怎么了?”陡觉身子一软,跌在了青石上,侧眼望时,只见慕容逸早已倒下,侧着眼睛打量自己,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道:“不好,定然是崔爷爷的麻药。”

崔占城跳起身骂道:“你们这一老一小,没一个好东西!为了偷我乖孙女的一坛女儿红,可知老子遭了多少埋怨?老子辛辛苦苦制成药酒,你们两个天杀的竟一口也没给老子剩下!”

林七这才记起,最后几次喝的药酒醇香浓厚,确与其余的大不相同,心道:“怪不得那般好喝,原来是女儿红!”

崔占城絮絮叨叨骂了半天,伸手往林七腕上一搭,但觉脉搏强壮有力,再不搭理二人,转身去了。

林七毕竟喝得甚少,不到一个时辰,药性渐渐解了。他爬起身来,慕容逸仍旧一动也不能动,却拼命地朝他使眼色。

林七不明其意,又解不了毒,只得将他搬到阴凉处,待药性自行消解,走到一旁暗自琢磨,怎么破解那拳法。

又过得一个多时辰,慕容逸跳起身来,“哎哟”叫了一声,腾身奔向悬崖,不多时足尖轻点,沿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树藤,向邻近一处峰顶奔去。

林七知道那是他藏酒的所在,他近年渐渐学有所成,这树藤作桥却也难不住他,只是慕容逸防贼似的防着,他虽有过桥能耐,却也是徒唤奈何。此时二老起了争执,他自是不愿去触霉头,当下只作不见,安心练武。

到了时分,二人原路返回,林七见崔占城脸有红痕,显然是挨了打,当下只作不见,更不出言相问。

晚饭过后,慕容逸照例试招,林七毫无头绪,又赶上慕容逸被崔占城偷喝了藏酒,只得又挨了顿揍。

二老对坐饮酒,林七沾了崔占城这客人的光,也分了一杯羹,当下只顾埋头喝酒,也不理二人说些什么。

崔占城道:“适才观你二人相斗,这小子虽不能取胜,却也是大有长进,已非吴下阿蒙了!”

林七只顾喝的高兴,也没留意他夸赞自己,慕容逸却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是什么人调教的?!”

崔占城道:“你老小子得意什么,你也就这点能耐,成天挂在嘴边吹嘘!”

慕容逸道:“那又怎地?老子虽只一能,却也足够驰骋天下!谁像你老小子似的,一肚子花花肠子也不过只一样能见人!”

崔占城道:“你小子也别狂,且不说江湖中英雄辈出,未必没人能与你一战,单是青木这老小子,便未必在你之下!”

慕容逸道:“这老小子还没翘辫子么?想当初我俩同门学艺,也算是便宜师兄弟。后来我学有所成,与他在清江道相遇,这小子说我背师忘祖,要替武当清理门户。谁知嘴上功夫了得,手底下却屁本事没有,让我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小子打我不过,却又说我东拼西凑,终究不是学武正道,将来必定难有所成。老小子既是没死,那可当真好极了!老子定要找机会会会他,让他瞧瞧谁走的是正道,谁是歪道?”

崔占城虽与他相熟日久,却不知二人有此过节,见他较真不禁暗生悔意,说道:“那老小子当年不是你的对手,如今只怕也不济事。再者说了,我最后一次见他也是五六年前,只怕这老小子已翘了辫子也说不定!”

慕容逸却不知他心意,一心只想比个高低,说道:“但愿佛祖保佑,别让这小子死了才好!”

林七道:“爷爷说的,莫非是武当的青木道人么?”

慕容逸道:“除了这老小子,天下还有第二个叫青木的吗?”

林七心道:“青木道人以剑术闻名天下,细细算来,已有二十余年未曾出世,没想到竟还健在!爷爷一身武功,也是以剑术见长,真不知二人相较,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二人均以剑术驰名,又都是臻至化境的高手,林七想到二人交手的情景,不禁心中神往。

崔占城在峰顶待了数日,一日忽然接到飞鸽传书,急急赶往江州去了。林七向慕容逸问起,慕容逸只说是家中琐事,至于详细情形,却不肯再透露半点。

二人日子照旧,只是慕容逸所授渐渐变少,难度却越来越高,许多是闻名江湖的武功,即便林七也是耳熟能详。林七破解的越来越慢,起初是二十天至月余,渐渐的到了三五个月,到了后来,即便是参详半年,也未必能破得一招半式。

慕容逸也不似先前那般每天试招,开始频繁下山走动,有时六七天便回,有时则一去月余,好在林七只顾苦心钻研,倒也不觉有何不妥。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三年,崔占城却再没来过。

这一日林七在峰顶练习,起初绕着圈子缓缓漫步,手中树枝比比划划,仿佛赶苍蝇一般。渐渐地脚步加快,越走越急,最后竟奔跑起来。耳听得呼呼声响,但见他手臂一横,手中树枝猛地一扫,击在一旁小腿粗细的树枝上,只听得“咔咔”声响,两根树枝一起折断。

林七立住身子,呆呆思索片刻,突然叫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爷爷!我想到天云剑的破解之法了。”回过神来,才想起慕容逸不在山上,寻思道:“爷爷往日下山,少则六七日,多则月余便回,这次却去了三月有余,虽说他老人家武艺高绝,寻常宵小断不能为难于他,但他毕竟年事已高,只盼他无恙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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