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际的黑暗。
脚下踩着黑暗。
头顶也没有星空。
更亮一些的话,也许能看清那些是彩色的梦幻的光团,还有细丝,还有些光管陆离的东西。
一高一矮两人走在黑暗中。
高的一米九左右,一头乱发,光着上身,一看就是坏人的长相,矮个子一米六,穿着单薄的衬衫,光着脚,特别可怜。
如果现在警察找到他们,一定毫不怀疑矮个子被高个子坏人绑架了,呦呦切克闹,警告、抓捕来一套。
“你行不行?背你一段。”易逍遥问。
“不用了。”木木夕道。
易逍遥并不是说着客气,蹲到木木夕面前,“上来。”
“真不用了。”
“鞋都没有,你不冷?”
“冷。”
“冷你不上来?”
“我先忍忍,活动活动就不冷了嘛。”
“你脚踩地上不冷?”
“好像是有点悖论,不过可以解释,虽然脚踩地上很冷,但身体在运动,动能转化成热能,热能传到脚底,脚踩地上也不是那么冷了。”木木夕解释。
“好吧,你受不了了说。”易逍遥道。
“嗯,谢谢。”
两人接着走。
“之前就听你说悖论,什么悖论?”易逍遥边走边问。
“悖论:同一命题隐含两个对立的结论,而两个结论都能各自成立,我简单理解为相互矛盾。”
“悖论我知道,我没听明白直线那段什么意思?”
“噢,那个,我瞎说的,就是两端无限延伸叫直线,射线有一个端点,线段两头有端点,直线的定义就是两边无限延伸,没有起点和终点,我说要找直线端点,显然矛盾了。”
“我没读过什么书,都听不懂。”
“直线是……小学数学吧?”
“呃,”易逍遥脸红,挠挠头,“当时光打架,一个字没念进去,我们比不了你们,你们有文化。”
“就是用不上忘记了而已,以后也用不上,所以也没必要记住,知识点太多了,真没必要记住,我会记得是因为我读得很辛苦,花了好多钱,你们觉得我们文化人怎么样怎么样,其实我们跟你们没有两样,就我个人来说,也就是因为曾经太辛苦,忍不住偶尔表现,得瑟得瑟。”
“靠,文化人说话就不一样,你是老师吧?”
“不是。我就是想说你很聪明,我怀疑你比我聪明很多,为什么要比呢?‘你们’,‘我们’的,划分阵营,我们不是竞争关系,是合作关系。呼呼(喘气声)。”木木夕喘气,说了这么多,需要喘口气。
“文化人说话就不一样。”易逍遥赞叹。
“没有不一样,人跟人都是相似的,我都说了没有不一样,呼呼,等下……歇会……”
易逍遥个子高大长腿,他走一步,木木夕的小短腿得可劲蹬一步半,他走一百步,木木夕得走一百五十步,他走一千步,木木夕蹬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蹬不动了。
可恨易逍遥的大长腿,步子大,频率还特别快。
“慢点…真走不动了。让我歇会……这辈子没走过这么多路……”
“不行了?”
“今天我这边已经走了一个来回了,走了三个多钟头,你走一个试试。”
“三个多钟头就不行了?五十公斤负重十公里,试试。”
“……”木木夕还能说什么,首先她搬不动五十公斤,“你牛。”
“上来。”易逍遥蹲到她前面。
木木夕犹豫。
“别害羞了,背你肯定要摸你大腿,但不是占你便宜,我发誓我没别的想法,行了吧?”易逍遥无奈,蹲着回身劝道。
“本来我没想这些,现在你这么一说,肯定不能让你背了。”木木夕局促地往下拉衬衫。
“本来你考虑?”
“本来我考虑这里也不知什么地方,也不知有什么,万一刷出怪,不出意外的话得全靠你打,我考虑的是要给骑士保留体力。”
“学历高想得就是深。”
“玩游戏学的,跟学历没一毛钱关系。”木木夕道。
“哈哈哈,你也玩游戏啊?”
“多新鲜。不许歧视高学历。”木木夕道。
“行了,上来吧。你走太慢,耽误时间,影响游戏进度。”
到底还是背上了,本来木木夕没多想,真没多想,可易逍遥提了之后她难免局促,他手托在自己大腿上,他手心好烫,他的背也好烫,明明没穿上衣,为什么这么烫?
只有薄薄的衬衫,木木夕不想挨到他赤裸的背,但被背的人别扭的话,背的人肯定会更吃力,木木夕僵硬地,尽量靠近而不挨着,保持不动,想象自己是个石头。
感觉到木木夕的局促,易逍遥说话道:“我们那流行‘读书无用’,家里有出息的学做生意,没出息的儿子才读书,我小时候不爱读书,就爱打架,练武,不瞒你说,我自己跑武校拜师傅,武校学了几年,社会混了几年,当了三年兵。”
“你还当过兵?”木木夕惊讶。
“惊讶了吧?没看出来吧?哈哈,老子说,老子以前身价千万,黑道白道都吃得开,你信不?”
“不信。”
“十六岁就做生意,身边都是兄弟,妈的吃了没文化的亏,让人骗了,当兵也是为避难,也是破产了没法子,本来有希望升士官(职业军人),学历不够,被涮了,又是学历不够!军队现在也要有大学生!我真他么羡慕你们有学历的大学生,你是大学生吧?研究生?别告诉我你博士啊?”
“有什么好羡慕的,各行都有成功者,也有失败的撸择,我觉得你被人骗不是学历问题,很多大公司老板学历都不高,ST公司老总小学没毕业,不也拥有世上最大的公司?他是真的小学没毕业,不像你,骗人,没一句真话。”
“哈哈,”易逍遥大笑,“我没骗人。”
“你之前说你小学没毕业,其实你读武校,起码初中吧?”
“哈哈,好,算我骗人,我骗人,你是压根说都不说啊,问你都不说,比我心思深多了。”
“我没说什么?”
“学历啊?你不会真的博士吧?”
“我大四,地质专业,专业不好,工作不好找,因为花了好多钱好多年学习,又不舍得放弃。”木木夕道。
“地质?地质得吃苦,不适合女孩子。怎么会选地质?”
“我当时选的时候正好有部科幻剧热播,主角是地质专业的博士,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回去把当年选专业时脑子进的水挤出来。”
“你爸妈同意?”
“我家情况……哈(打哈欠),我有个姐姐,家里对姐姐很关注,对我完全放养,随便我怎么样,我姐姐特别优秀,哎……”说到这,木木夕黯然。
“你故意选地质,也许是潜意识想引起爸妈的关注。”易逍遥道。
“你还懂心里学?厉害,你真的是武校毕业?你说实话。”
“说实话,因为打架武校也没毕业。我到现在还委屈,武校不就是学打架?学了不让人打什么规矩?”
“不应该啊,你打了什么架?把人打坏了么?”木木夕推测他是加义勇为把人打残废了,才会受到严厉惩罚。
“打黑拳。”易度总是出乎意料。
木木夕:“……”
“你说我冤枉不冤枉?签了生死状上擂台,各凭本事,我犯什么错了?”
“话也不能这样说,”木木夕道,“就好像‘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一样,破坏力更大的人会受到更大的约束,另一则,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当一个人身怀武艺,如果没有更好的克制力和道德标准,我想会很容易忍不住失手……”
木木夕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虽然还想支撑,但她眼皮不听话,渐渐自己合上了,迷迷糊糊她听见易逍遥说话了,她没听清,耳朵好像也不听话,自己把自己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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