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班禹两字,简苇杭不得不别过头去。
“用不着别人教,我如今已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
巫山月冷笑,“好个无所畏惧,是否连那小子的性命,你也不在乎了?”
“他好好地在雅文轩待着,轩台有嫡姐和白先生在,你若本事从他们手上抢人,还有什么事用得着我替你做?”
简苇杭回过头,轻蔑地看着巫山月。奇怪的是,他却没有再度反驳,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只是问:“你方才的承诺可还算数?”
“比起残害同门又机关算尽的你,我的信誉总要好些。”
“好,那我也给你一诺。只要我在一天,鬼斧就不会易主!”
简苇杭猛地怔住。
这句话的意思很广,简苇杭能读出来的意思便是,既许了她安全,又许了她一个地位。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为门主之位不惜牺牲同门情谊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承诺?
“真的假的?”
“比起身为草芥的你,我执掌一门权柄,自是懂得‘后令谬前者乖’的道理。”
“我这会儿头疼得紧,没力气想你那些破道理,你端的什么?”
“滚水,用雪煮的,你趁热用些,我去弄些吃食。”
简苇杭狐疑地看着巫山月出门去,良久,直到窗外白雪落地之声可闻,才渐渐宽心。
她闭上眼睛,心狂跳不止,手上握着一把虚汗,颤抖不已。什么“一无所有,无所畏惧”,撑场面的话谁不会?
她一直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偶尔老天开眼给她一丝人间温暖,可是顷刻间又得尽数讨回。她有很多次忍不住回想到底为何?最后脑海里突然翻“简明牍”的名字来。
这几个字一蹦出她的脑海,她便深吸一口气,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水咕噜灌下,胃里灼热的感觉总算给人一点温暖。
那个男人,真的不算一个好父亲。若说他他家有妻小还花街柳巷是为了生意应酬无可厚非,那他始乱终弃让她母亲空候半生是顾妻惧内情有可原,那简苇杭这漂泊无依的前十六年又算什么?
他一艘快船来去淮河,说离开就几年不见人影,说将她带回轩台就带回轩台,简苇杭的母亲病重他不顾,府中恶仆欺主他不管,正妻排庶他视而不见,可恨简苇杭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也所幸她不是个男儿身,没有资格与简如琢一争轩台主位,不然绝活不到今日。
她曲膝抱腿坐在床头,喃喃道:“简苇杭,世间多混账,女儿当自强,咱不怕,不怕……”
待狠狠地安慰自己几声之后,她才重新振作起来打量周围,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
这间小屋窗明几净,除了必要的起居用具没有半点多余,最可疑的是,有一张空置的书案,一架整齐码放的书。
这绝不是巫山月的风格,她那痞子师兄不会将自己的居室布置得这般简单明净,窗外白雪皑皑,床边,空燃着一个火盆,。
这份清凉醒神让简苇杭不知不觉想起一个人来。
她摇了摇头,苦笑两声。
真是摔傻了,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
她无力去想,躺在这不知是谁的榻上,终又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