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元年。
神域天陆之西,通往大西荒的必经之地,天荒山脉。
仙雾缭绕,亘古未散。古树高耸入云,花草遍地。
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一把利刃,纵贯南北。
天狐圣殿,一片残垣断壁,血流成河,四周散落着,天狐一族将士的尸体。
上百艘黄金战舰,停在天荒山脉上空,将天狐圣域,围个水泄不通,大战业已停息。神庭天兵天将,把守着天狐圣域各个要道,碍口,将战败的天狐将士,归拢一处。
一位身材魁梧,风度翩翩的男子,缓缓而来。
他一席雪白披风,身着黄金战甲,迈步走向圣殿台阶。
这人三十岁模样,却一头白发披肩,长眉如柳,星眸俊目,目光深邃如剑。气宇轩昂,只是冷俊孤傲。
与他俊朗外表不符的是,此人杀气滔天,不怒自威,其境界威压,丝毫不输任何天尊。
“啪,啪,……”清脆的脚步声,如同催命曲一般,在天狐帝宫外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把守圣殿四周的天兵,手持利刃,半跪着,齐声道:“恭迎始天大人驾临!”
他沉默无语,径直迈入帝宫圣殿。
“啊,啊……”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圣殿内传出,一股股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弥漫开来。
他身上的小白狐,惊恐无助,吓得躲在他身后,不敢露出头。似乎又闻到熟悉的气息,它探出脑袋,趴在男子肩头,不时低鸣着,显得格外焦躁不安。
但见圣殿内,一排玉柱上,粗大,寒光闪烁的银链,锁着几人。
四个虎背熊腰的莽汉,手执神鞭,狠狠地抽打着两男三女。
其中一个妖娆妩媚,身姿绰约的女子,已奄奄一息,昏死过去。
一位朱颜鹤发的老者,头戴王冠,咬紧牙关,怒目而视。他身旁的美妇,四十岁模样,已遍体鳞伤,却一声不吭。
其余两人,一男一女,年纪稍轻,难以忍受剧痛,不时吼叫着。
圣殿的御座上,端坐着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男子,一身黑色战甲,目光奸邪,眼神不时在五人身上停留。
见白发男子从光幕中走出,进入圣殿。他即刻起身,急忙来到男子身旁,恭立一旁,施礼道:“恭迎大人,此等小事,何劳大人费心?末将定会施出手段,让他们老老实实交待。”
白发男子一言不发,举手示意。那四个壮汉,即刻止住,收回打魂鞭。
他踱步走到,那貌美的女子身旁,从怀中拿出一粒丹药,掰开朱唇,将丹药送入她体内。
片刻后,那女子苏醒过来。
几人不明缘由,却不敢言语。
那叫始天的男子,下令道:“将她四人带走,好生看管,不得再施刑罚。其余人等,全部退下。”
此言一出,黑甲男子不由得眉头轻皱,不敢违抗指令,立刻为其他四人松绑,带人押解出去。
大门紧闭,圣殿内,只剩下老者与始天两人。
老者大笑,笑声中却带着无奈与辛酸,他说道:“始天,老夫劝你,莫要白费心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始天轻笑一声,并未回应。
他将身后的小白狐唤出,抱在怀中,不时抚摸着它,如雪柔滑的绒毛。
小白狐低鸣着。
老者目光一闪,表情痛苦,喊道:“始天,莫要伤我小女,有种冲老夫来。”
始天依然无语,迈向台阶,将它放在御座之上。回望之际,却被那小白狐,狠狠咬上一口,鲜血从他指缝间流出。
小白狐瞧了一眼,始天冷傲的眼神,立刻吓得缩成一团,躲在御座之上。
始天似乎并未生气,他坐在御座上,又将小白狐抱入怀中,任由它吮吸他手上的血珠。
始天轻声道:“白青狐帝,你可知,本君从何处寻到她的?”
老者错愕不已,心中一震,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脸颊滑落,口中呜咽着,一时无语。
始天将小白狐举在身前,不时逗着小白狐。
他接着道:“本君并非想要为难帝君,更不想自此后,天狐一族绝迹天陆。只要帝君与我合作,交出轮回之渡,在下定会放过天狐一脉。”
“休想!轮回之渡,乃羲皇天帝赐予我族,世代守护,镇守神域的荒古神器,即便天狐一脉族灭,也绝不交出此宝。休要再花言巧语。”老者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始天并不感意外,他只是轻笑,走下台阶,将小白狐,放在地上。
小白狐一蹦一跳,跑到她父王身旁,围着柱子转着,低声嘶吼着,而后卧在白青帝君身旁,不住哀鸣。
始天走到柱子前,小白狐绒毛陡立,低声嘶吼,似在警告始天,不要靠近。
他伸手拔去,楔入白青身躯的八根噬魂刺。
白青大笑道:“哼哼,杀人如麻的战神,竟如此‘仁慈’!哈哈,哈哈,莫要惺惺作态了,来个痛快的吧。”
始天轻声道:“神域盛传,天狐一族,天生神通,便是可预卜未知。帝君可已预知这场劫难?再者,天狐一脉若是绝灭,尔等又如何守护神器?轮回之渡乃天下公器,是羲皇大帝守护天域的宝物。将公器据为己有,不顾族人死活,究竟是在下心狠,还是帝君私心太重?如今神帝证得帝尊之位,收回诸天宝物,理所应当。帝君以一己之私,将天狐一族,带入万劫不复之地,窃以为不值得。”
言语间,始天大手一挥,一团金光将两人一狐笼罩。
始天默念口诀,银色锁链被他收去。
白青吃惊地望着始天,陷入沉思,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始天接着说道:“本君绝不为难天狐一族,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帝君答复。更有足够的诚意,来交换轮回之渡。实不相瞒,集齐十二件荒古圣宝,是神帝之愿,更是本君职责所在。为此,本君会不择手段,莫要以为玉石俱焚,即可了事。不妨告诉帝君,若是本君未能达成所愿,受天狐一族庇护的诸族及部落,皆将受到牵连。”
始天说罢,不再理会白青。他将小白狐摄入怀中,它趴在始天肩头,泪眼朦胧地望着父王。始天坐在王座上,耐心等待着。
白青早已预知一切,也已打定同归于尽的想法。但始天的到来,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据轮回之渡推算,天狐一脉将因他的死去,而惨遭杀戮。
早在百年前,他开启轮回之渡,就已预料到这种结局。但关闭神器的那一刻,闪烁出一道,诡异的轮回之光,令他至今无法破解,这未知之谜。或许这道光芒,真与眼前之人有关。
他听闻过战神始天,此人是神帝收养的孤儿。神帝视为己出,与他亦师亦友。
他是神帝麾下,第一战将,杀人无数,杀伐果决。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只要神帝一声令下,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虽是大罗玉仙巅峰之境,一只脚虽未踏入天尊境,浑身的煞气,修为神通,却足以令天尊胆战心惊。
神帝证道,他更是被封为神域天陆战神,一人之下,亿兆人之上。即便大天尊,道尊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此人出现在天狐圣殿,难道是应验了那道神光?
白青在心中不住地思量着,究竟何去何从。
一念之间,不仅仅是藏身于天荒洞天,天狐全族的性命,更是亿万万部族的生命。
他犹豫了。天狐一族守护轮回之渡,已有数亿年。其间虽战乱不断,纷争不止,但至少神域天陆各势力,彼此牵制,势均力敌,谁也无力打破这种均衡。
直到神帝聂霄的横空出世,诸天各大势力都未曾料到。
聂霄的强势,无人能敌。刚刚登位一年,旋即发布檄文,命天陆各大势力臣服,更是虎视眈眈地要一统诸天。他手握四大神军营,雄兵数百万,每一支天军,足以抗衡大天尊。四大护法,除却始天,个个天尊之境。
若不出预料,即便诸大势力联合,亦难逢敌手。
人言:圣人之下皆蝼蚁。可一个凌驾于圣人之上的存在,或许只有古祖境或化道之神,才能将其压制。
放眼神域天陆,诸天各界,又有谁能与之抗衡?即便古祖境的古神,古仙等出面,亦要付出诸荒寂灭的代价。若如此,压制又有何意义?
“阁下可知,神帝集齐这十二件圣物,究竟有何所图?”白青思虑许久,悠悠地问道。
“参悟圣物天机,开启蛮荒古境,以寻求化道之法,踏道而去。”始天轻声一笑。
对于白青,他毫不隐瞒。
轮回之渡,一手握着前生,一手牵着来世。
始天对此宝的兴趣,胜过了任何其他圣物。
他志在必得,不惜任何代价。
这也是为何,他刚主持建造完神庭帝阙,即刻向神帝主动请缨,夺回轮回之渡的缘由。
“要何条件,尽管开口。除却对神帝不利的事情,其他任何条件,本君皆可满足。”始天悠悠地说道。
“我要阁下,世代庇护我天狐一脉及众部族!”白青思虑许久,低沉,肃穆地回道。
“呵呵……”圣殿内,回荡起一阵阵笑声。
始天走出圣殿,即刻发布旨令:释放所有天狐将士及王族成员,除神天营北军,驻守天荒山脉外,其余各军全部撤离。
战令一出,各军即刻集合撤出,乘着黄金战舰,陆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