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林慢吞吞的背着沉重的书包回到家，身下瘦小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进门的时候，殷林有些不安的皱了皱脸。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他一阵恶心。
肉？
殷林的第一反应是哥哥买了肉回家，但随即又把这个念头打消。
家里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买得起肉。
所以……
家里有人出事了？
殷林感到手心一阵冰凉，他努力按耐住拔腿而跑的冲动，慢慢转开门把手。
家里是点不起灯的，殷林借着月光眯着眼仔细看着家里。
墙上那些斑斑点点呈喷射状的黑点，是血吗？
殷林使劲揪着校服外套的下摆，牙齿上下打着架，“哥……哥？你在家吗？”
等了一会，有滞重缓慢的脚步声传来，杂物间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青年慢慢走了出来。
殷林松了一口气，扬起笑容，“哥哥，我回来了。”
因为殷林背着月光，纪殷裕有些看不太清殷林的脸，他沉默了片刻，“殷林？”
殷林立刻意识到背着光哥哥可能看不清自己，他立刻侧开身子方便让月亮照到身上，同时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是我呀哥哥我回家了。”
许是哥哥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的回应自己，殷林有些害怕的退了几步，有些怯懦的试探性问道，“哥哥……妈妈呢？”
纪殷裕侧开身子，露出身后黑漆漆的杂物间，“里面，你进去看看吧。”
殷林拽着书包带，先是把沉重的书包放下打开，倒出很多个塑料瓶子，又使劲翻了翻，找出一个老旧的手电筒。
他吞了吞唾沫，冲着纪殷裕露出一个笑意，才慢慢走进去。
纪殷裕很有耐心的等在门口，听着里面的脚步声慢慢停下，然后是压抑的哭声。
大概有十五分钟，殷林抽着鼻子走出来了。
纪殷裕观察他，发现他除了悲痛，脸上还带有几分隐秘的欢喜。
殷林抽抽嗒嗒的，双手揪着衣摆，“哥哥，是……爸爸干的？”
“嗯。”
殷林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真是太好了，哥哥……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纪殷裕不解其意，索性沉默以对。
殷林自顾自的说着，“这样，还能为家里减少一点负担，尸体卖出去还能补贴家用……”
纪殷裕微微皱眉，“卖出去？”
殷林却像是被吓了一跳，他脸上浮现红晕，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不卖……我们……我们自己留着吃吗？”
纪殷裕沉默了一会，“那是我妈。”
殷林的脸一下子白了，他诺诺地低下头。
“是……是哥哥的妈妈，我……我……”
纪殷裕又一次微微皱眉。
许久都等不到纪殷裕说话，殷林抬起头，一双小眼哭的肿了。
“哥哥……我……我也算是你的弟弟啊……”
“……”
“我，我吃饭很少的，我还可以捡瓶子挣钱，我……”
“……”
“爸爸妈妈的遗产我都不要，妈妈的尸体也全交给你……”
“……”
“哥哥……能不能不要不要我啊……”
“……”
纪殷裕垂眸看了一会哭的几乎快要休克的殷林，叹口气，声音温柔，“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哥哥会一直养着你的。”
“哥哥……”
殷林抬起头，哭的水肿的眼只能睁开一条缝。
从这有限的视线里，哥哥的脸似乎有些白的过分了。
是……月亮照的吧。
“睡吧。”
……
安抚好殷林，纪殷裕慢吞吞的走出了这小破屋，是一条有些破旧的小巷，很昏暗，家家户户都没有点灯。
偶尔有几声嬉笑怒骂传来，也被夜里的凉风吹散显得有些不真切。
纪殷裕慢慢走向屋后的一处树林，有些湿润的泥土，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还有地上显而易见的骨头。
看那尺寸和形状，以及上面尚新鲜的血迹，绝不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纪殷裕慢慢走向深处，黑暗如一头巨兽，慢慢将他吞噬。
直到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了，纪殷裕才慢慢停下脚步。
他就那么站着，什么动作也没有，大概过了几个小时，一个嘤嘤的声音响起。
一双绿油油的眼忽然出现，毫无察觉的冲入了纪殷裕的怀里。
三尾扑楞着后腿使劲往纪殷裕怀里钻，却被纪殷裕身上的凉意冻得打了个哆嗦。
它跳下来，嫩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
“哎呀，非要找这么个乌漆嘛黑的地方……”
说着，周围浮起影影绰绰的白色光点，把这片黑漆漆的空间照亮。
三尾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看上去有些委屈。
“这不是个灵异位面，但是超级变态。”
“怎么说？”
“这个世界他没有法律！”
“嗯？你们狐狸也讲法律？”
“哎呀，我们是不讲，可现在测试的是爸爸啊，不讲法的话爸爸你很吃亏啊！”
纪殷裕不置可否，他问，“除了法律，其他的呢？”
“呃……贫富差距大？”
“所以……我是穷人？”
纪殷裕的表情似乎没有改变，但三尾就是觉得爸爸似乎生气了。
“啊还有，这个世界特别暴力，一言不合就动刀子那种。但奇怪的是还挺协调，没发生过什么大规模暴乱，奇怪极了。”
“还有呢？”
“嗯……他们啥都吃？”
“包括人？”
“包括人。”
……
三尾蹲在地上，仰着个小脑袋费力地看着纪殷裕。
纪殷裕正掀起他那油腻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露出一片血渍呼啦的胸膛。
三尾眯着眼，“一二三四……”
“整整三十七刀欸，这身体还能用吗？”
纪殷裕摸着身上凹凸不平的伤口，皱了皱眉。
身上的血腥气吸引了夏季四处飘荡的苍蝇，一股脑的冲着纪殷裕撞过来。
三尾呲牙咧嘴，空中的白光一阵闪烁，把那些苍蝇全部燃成灰烬。
“得处理一下，烂了会很麻烦。”
三尾眨眨眼，“处理？”
“三尾，你得帮我弄点福尔马林来。”
“嘎？”
三尾有些不解，“为什么呀爸爸，这具身体坏了扔掉就是，我们还可以倒带重来的呀。”
纪殷裕伸手揉了揉三尾毛茸茸的小脑袋，“你现在一共三条尾巴，能够爸爸挥霍几次？”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