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21日星期一晴
乡下的空气就是好,这和城里比起来真是空气都是甜的。虽然生了重病,也没多大心情欣赏这田园的风光,只是觉得心里没那么大压力了,起床后走出来,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我看见的是一块块水田,一片片绿色的山坡,真好哇!
楼下的爸爸看见我起来了,赶紧爬上楼来,八十六岁的老人家,要爬这几步楼梯也没那么轻松了,上来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爸爸笑嘻嘻地说:“早饭已经做好了,下去吃饭吧。”爸爸在旁边的大哥家做饭,他自己也在那边睡觉。
老妈在我家楼下睡。爸爸说大哥家的厨房要亮堂一些,所以在那边起居。生病的人吃饭时也是心不在焉的,就听见老妈在桌子上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妈早年因痛失幺女,心智有些不清了。以前常常疯疯癫癫的,之后在爸爸的细心照顾下已经好了很多,之前还能帮忙烧烧火,偶尔也能洗洗碗,只是洗衣服、做饭和洗澡梳头就得靠爸爸一个人了,最近是几乎什么都不做了。两个老人家独自在乡下生活,身边没有一个后人,还真是孤苦无依。不过两位老人身体一直都还不错,从来没有给后人添麻烦。看着自己的父母穿的是那些老旧的衣服,吃的是泡菜豇豆,才觉得这二十来年一直在外做生意,对他们关心和照顾都太少了。看着他们那满脸的皱纹的脸,吃饭不靠牙齿靠牙龈或整个吞下去的动作,真是有些心酸。这就是有着四个儿子的父母的生活。我不禁怀疑养儿抚女的意义在哪里。眼下,我多想多陪陪他们,多照顾一下他们呀,可是我不能够,还得依靠他们照顾,如果身体好也就不会回来了肯定在外面忙着做生意了。也只有生病了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平日里忙忙碌碌,管不好自己,也管不了他人,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多想想父母们。
生病的人,特别是生了重病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当然也没有心情去看自己的脸了,无非就是垮着脸,满脸愁苦罢了。没生病之前不觉得能随意走动和随便吃喝是多么的幸福的事情。生病了才会停歇下来好好想想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的生活。其实我现在也没时间忆苦思甜,也没有精神去展望未来,我眼下最迫切的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后该做什么。在出院前,在了解到我得了艾滋病后,真的想放弃治疗了,我觉得没有希望治好的,看不到一点希望。可是我又不想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该何去何从呢?
就算我这样竭力思考也不会阻挡病毒对我的入侵,我依然随时感觉全身有许多的蚂蚁在全身动。让我不知道该抓哪里。双腿和手臂上都有水泡了,腿上的水泡大一些。手臂上的水泡要小一些。医院拿回来的药,我依然坚持吃,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但是不吃肯定是好不了的,人求生的本能是一直都有的,只要能坚持和忍受下去,没有人那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我这样的年龄,生命早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上有未赡养的老人,下有还未成年的儿子,我又有什么资格和理由独自离开,况且我还一直没有真正享受过生活,一直辛苦奋斗几十年,看着日子就快好起来了,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大口大口的吃药,振作精神。可是我治疗以来没有效果,反而是越来越严重了,。从之前的肿到现在的水泡,让人看不见希望。昨天拿到了结果,把我最后的一点期望和侥幸心理全全打碎,我真的得了艾滋病,而且是晚期了,为什么我会得这么可怕的病呢?这比任何癌症都让人觉得恐怖,因为他无法治,还传染。我是什么时候染上这个病的呢?都说这个病是因为做那些见不得人事情才会得的,还有可能是输液的时候染上的。我真是倒霉啊,我做人本本分分,为人正直善良,就算是偶尔几次偷腥也不能这么凑巧哇!为什么是我要得这怪病?这该死的病魔怎么就偏偏找上我了呢?我不是不忠不孝之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让我吃尽苦头呢?
想起昨天的结果,医生跟我解释了,我也在网上查CD4是什么。结果了解到,CD4细胞是人体免疫系统中的重要免疫细胞,由于艾滋病病毒攻击对象是CD4细胞,所以检查CD4的数量对艾滋病的治疗和判断有重要作用。正常人的CD4细胞是每立方毫米是五百到一千六个,艾滋病患者则会少很多,目前规定少于五百就要开始治疗了,而我现在是有338个,可见我感染的程度是比较深的。看来我是病得不轻了,可我还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治疗这怪病。要是亲朋好友知道我得的是这个怪病,还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呢,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我呢?思想包袱太重了,我从来都很要面子,这下真是颜面丢尽。想着想着,我身上的水泡又开始长大了,真是奇痒无比,赶紧到楼上去坐着,拿出针和药水来,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刺破水泡,用纸吸干里面的浓水。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和这种痒共存了,因为也已经痒了半年了。每天折磨我睡不了觉。
中午吃的什么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吃了两碗干饭,虽然生病了,可是我的饭量却一点没减,我想着只要能吃饭就能继续活下去。晚上跟芬奇打电话说我的担心和想法,她当然也是安慰我,其实内心里面不免有些责怪,因为一谈到病,她就认为是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和家庭的事情,不管我怎无力解释,她内心都是不接受的。我们平日里吵吵闹闹惯了,这个时候却不吵了,只是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愿说的话了。吵架归吵架,感情还是有的,还得一起生活,现在有了这个病,就算是治好了,我想我和芬奇也不会长久的。而且这个病明摆着是我理亏,我还能奢求什么?还能要求什么?以后注定是要看人脸色过日子了。还有就是芬奇之前手术住院,我没有过去看望和照顾,一直都是小英在照顾,回来后也没有用心照顾,芬奇肯定有意见和想法的,原本她就是一个想法很多,很小心眼的人。小英顾不过来,郑坚更是绝情,没什么可以指望的。想到这些我感觉我失去的不是健康,而是全部所有,这也许是对我的惩罚吧,这个惩罚有些太重了,惩罚的是我们一家人而不是我一个人。我可能不会失去的就是我的父母了。都说儿不嫌母丑,父母再怎么样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儿子的。
我内心真的好害怕,害怕失去那么多,真的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