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窗口有些微弱的光线,陈子昱缩着身子蹲在墙角,低垂着脸在黑暗中。
门外巡视的女警看了一眼陈子昱的房间,上头交代了好好照顾的女人,来头不小。女警盯着看了一会儿,见她一直没反应就走了。
陈子昱最近消瘦的很厉害,比起上次陈殊来看望她时又瘦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这监狱里的伙食?
小一号的囚服穿在她身上都觉得格外的大,就好像小时候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个模样。
当你走近她身边的时候,你会发现她脚边有两个鲜红的血字,右手食指还在流着血。
陈殊!
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横在她眼前。
那天,法庭之上,他说:子昱,我一定救你出来。
她等着他来救她,一天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他都没有来。
黑黑的房间里夜晚会有老鼠爬到床上,有的甚至爬到她的身上,深夜里,老鼠啃咬的声音格外刺耳。
后来终于出院,可是一切已经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护士拿着查房本进来,大开的窗户外吹进一阵清风。陈子昱身子抖了抖,她最近,越来越怕冷了。
“陈小姐,今天好些了吗?”小护士的声音柔柔的,陈子昱有些空洞的眼神看向她,护士低着头,她眼里的死灰气息太明显,与她对视,总觉得莫名悲伤。
“很好。”她是最配合医生得病人,护士相信,就算此刻开一瓶毒药让她吃,她也会毫不犹豫。
“今天外面太阳不错,我等会推你出去走走。”护士合上记录本,她多么想感染她一些阳光,让她不那么绝望,沉闷。
“好。”陈子昱闭了闭眼睛,她看不清护士的脸。
陈殊今天没有来,他大概是退缩了,养着她这样一个废人谁都会后悔。白白浪费许多钱救得是个救不活的人。
那是重生以来,沈子臣第一次见到陈殊,前世,他死在他前面,他去他的葬礼,他同他的妻子葬在一起。
陈殊大概是真的心情不好,沈子臣去的时候他已经喝醉了。
沈子臣并不知道今生他与陈子昱的事,前世,他也未曾见过那个女人。
那个传奇一生却最终香消玉殒的女人。
陈殊选择的是一家静吧,除了服务生以外只有极少的人坐在角落里喝酒。
酒吧里灯光很暗,就连音乐都是煽情的伤感音乐。
沈子臣身后跟着许轻歌,本来不想让她来,她非要来,死皮赖脸的跟着,他舍不得拒绝她,内心也是想要时时刻刻能看到她在眼前。
“她不是陈子昱的哥哥吗?”许轻歌看着趴在桌子已经醉倒的陈殊,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是很熟。
沈子臣轻声“嗯”了一下,看着醉倒的陈殊有些头疼。
“那他喝醉了,要把他丢在这还是带走?”许轻歌皱着眉头,还好沈先生一直在等她拍戏结束,不然等她过来,她的沈先生可能也喝醉了。
沈子臣招手叫来服务生。
“买单。”沈子臣诧异他怎么会醉成这样,记忆里的陈殊可不是这样子的。
许轻歌戴着墨镜坐下,趁着沈子臣买单的空隙偷到了一杯酒喝了。
沈子臣很讨厌她喝酒,他说他不喜欢她身上有酒精的味道,许轻歌嘴痒的很,好久没喝过酒。
“走吧。”沈子臣对她招了招手,许轻歌在黑暗里起身,瞄了瞄四周没有瞄到狗仔,踩着碎花步到沈子臣身边,牵住他的手。
“他怎么办?”她指了指黑暗里的陈殊,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吧。
“我叫小陈来接他。”沈子臣拉着许轻歌,鼻尖嗅到她身上一丝酒精的味道,皱眉后又微微舒展,这里是酒吧,方才她又在陈殊身边那么久,难免沾染一些。
许轻歌拉起他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表,小陈真是任劳任怨。
沈子臣单手撑在车窗上,沉着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轻歌坐在副驾驶上睡了,头偏来偏去最后偏到他肩上。
有些事情,好像慢慢偏离了轨道,沈子臣单手打着方向盘。
许轻歌五官柔和,在他身边睡的安稳,新房子还在装修,沈子臣开车到了他的海边别墅,他们第一次发生的地方。
夜晚的海风很大,许轻歌穿的单薄,沈子臣怕她感冒,停了车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出来。
许轻歌在他怀中蹭了蹭,沈子臣停住脚步,垂眸看她,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才接着走,他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许轻歌头歪在他怀里,只落了少许的发丝在空气中飘荡。
幸好陈殊醉了,若是看到沈子臣带着许轻歌赴约,他大概会吐血吧。
他感情失败的一塌糊涂,他却成双成对,说好的难兄难弟原来都是臆想。
沈子臣抱着许轻歌缓步走着,海边的大浪翻涌,海面上埋下一片浓墨的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
沈子臣将许轻歌轻轻放到大床上,盖上被子吻了吻她的唇角,淡淡的水蜜桃的味道,沈子臣伸出舌头舔了舔,爱极了她的味道。
或许,他该考虑让她尽早从娱乐圈里退出来。
前世,许轻歌被他封杀,不得已退出,她恨惨了他。
这一次,他想征得她的同意,他不想逼她,他不想她恨他。
许轻歌下午没吃饭,沈子臣怕她醒来会饿。抱着睡着的她亲了一会儿下楼找了食材给她做饭,像他这样能干又帅的老公已经少了。沈子臣有些自恋。
陈子昱等了陈殊一整天,他都没有出现,陈子昱微微失落,你看,这就是陈殊,轻而放弃的陈殊。
她转动轮椅,有些吃力,她的这个样子,也确实是他该放弃的。
陈子昱住的是单人病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她似乎也习惯了这般冷冷清清,无人陪伴的日子。
陈子昱推着轮椅到阳台边,浓墨般的黑夜散在大地上,就连月亮也被云层遮挡。一眼望去,竟然看不见一颗星星。
晚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夜虫的叫声,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声音都让她难以入眠。
陈子昱摸了摸脸,那横着的一道伤疤,蔓延着整张脸,藏身黑夜,似鬼魅一样可怕。
那凸起的疤痕摸上去有些硌手,陈子昱却对它爱不释手。
那是最爱的人留给她的她爱过的痕迹。不然,她都快要忘记她曾经也是有过爱情的人了。
“你快死了。”陈子昱在轮椅上闭上了眼睛,她听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睁开眼,她却只看见一片虚无。
“你快死了。”耳边重复着这一句话,陈子昱无动于衷。
哦,她终于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