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发室的孙敏藏不住一点事的性子,兴奋的跑到财务科,陈科长、吕会计、项霏霏都在,“告诉你们一个特大消息,刚才有个男的来找王舒冉,到收发室问我,说是她的男朋友”。“长得咋样?”项霏霏问。“还行,个子挺高的”。“老大不小了,还不敢快把自己处理掉,每天牛逼哄哄的。”项霏霏轻蔑地说。吕会计接上说:“她的对象也难找,整天捧着书能看出啥来。”“听说她还挺挑剔的”孙敏说。“就她那个条件还挑呢,有人要就不错了!”项霏霏刻薄的说。“哪个姑娘不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王舒冉文文气气的,也不多话,是不错的。”陈科长这样一说,孙敏看着项霏霏撇撇嘴不再说了。
下午王舒冉去街里书店回来,整幢办公楼都涌动着一股暗流,甚至有人奔走相告,王舒冉有对象了,这么大的新闻怎么也能让这死气沉沉的办公楼活跃几天。王舒冉到二楼房间时,马丽把详细情况跟她说了。又是余亮,上午打电话没找到她就找上门了,这样纠缠不休。王舒冉真的很恼火,她让爸爸跟刘婶说劝劝余亮,不要再骚扰她了。王舒冉收到兴望村范玉香的来信。她比王舒冉小两岁,是王舒冉在兴望村那八年的伙伴,她们从小在一起感情深厚,也是无话不说的知心人。信里说家里都挺好的,也谈了相亲的事。看来都逃不过相亲这一劫。
这天晚上下班,在经过207房间时,门开着,王舒冉不经意瞥了一眼,突然看见了他,张柯桢,四目相对时,他没什么表情,当时屋里不止他一个人,王舒冉没有停下脚步,感觉他很冷淡,不免失落“他不认识我吗,怎么做到不露一丝情绪,一个微笑也算打招呼了,真是个奇怪的人,而我为什么会有一丝惊喜呢!”晚饭后,王舒冉回到三楼,坐了很久,她才起身在黑色的毛衣外面穿上那件灰色大衣,下楼去小会议室,当她一踏进门口就看见张柯桢一个人坐在那儿看电视,下楼时还暗暗地想,可能会见到他。
王舒冉微笑着问“今天来的?”
“是的,下午到的。”
“来几个人?”
“我和贺主任”他说话时脸上没有笑意。
“你没在食堂吃饭吗?”他问。
“是在食堂吃的!”
“那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在前厅吃的”王舒冉回答。
“书买到了,我去给你拿来”他说着起身出去了。
王舒冉一直目送他,觉得他浑身飘逸着非凡的魅力,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着奕奕神采令人无法抗拒,但是她一向都是比较理性管理自己,对于不可希冀的不会纵容自己去幻想,他是人间尤物,只可当艺术品欣赏。门开了,他拿着书走进来,王舒冉立刻起身迎上前,双手接过书,封面看完看背面,然后一面让他坐,一边伸手到口袋里掏钱,八角九分。
他马上说“送给你的,是我要给你买的,再说我看完了。”
王舒冉看他坚定的目光友好又真诚,好像不容她反驳,就对他笑着说“好吧,谢谢你!”
他才定心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说:“还有什么喜欢的,抄给我,下次帮你买”
王舒冉把目光从书上移向他试探的口气“可以吗?”
“我......”这时马丽开门进来,把他的话打断了
“外面可真冷,就你们两个,贺主任呢?”
张柯桢回答,“他在房间”
“我去叫他来,咱们玩牌”马丽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王舒冉对他说,“如果下次买到书,我一定要付钱,否则我不要”语气是温和的但态度坚决。
“好的”他马上应着。
“你刚才要说什么?”她问。
“我想这次回去后,我们可以通信吗?”他停顿一下接着又说:“因为不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好的,我同意”她爽快答应,
张柯桢的脸上又出现那很少呈现的使人沉醉的笑容。
王舒冉见他开心,立刻跟进一句,“你笑起来很好看,可惜你很少笑。”
突然听到她的赞美,令他不知所措,他的脸润出淡淡的红色,平时他对夸赞已麻木了,而她是那样自然的流露,没有奉迎讨好之意。
他收回了笑说,“稀缺的东西才贵”“你的笑能给别人带来享受,干嘛要那么吝啬,你知道卫玠吧,他为了满足众人一睹他的容颜都累死了,成语有‘看杀卫玠’”“都被看死了,还要学他吗?”两个人相视而笑。王舒冉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好心情,特别是最近被余亮给闹的,现在这一刻她觉得很温暖,跟他讲话不用担心被嘲笑,他懂她,至少是有一个心灵因同样的喜好和惊奇而震动,她觉得遇到了知音。而张柯桢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心已游走。第一次在工程科,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只侧头瞥了一眼便记住了她说出的书名,电影院的意外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到剧终时她脸上的泪水,直至她走错了他的棋子,然后告诉他。她目光纯真坦率,容貌体态一颦一笑都入了他的眼,感觉她纯朴,温顺又不乏坚毅,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竟藏着一个他梦寐以求的人,她就像芙蕖出水,雅丽脱俗,清高孤傲,眼角眉梢都藏着秀气,她的笑容如春风弥漫,而她的内涵更是他敬佩不已。只要坐在她身边,愉悦便荡漾心间,他被羁绊住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占据他的视线,勾住他的魂,使他像迷失在梦境里,世界在他周围消失了。但他的脸就像阀门,把他炽热的内心关闭。王舒冉看着他安静的看着电视都没敢说话。
马丽终于出现了,一进门便嚷嚷:“看我的记性,扑克牌找不到了,总算在储藏间翻出两副”
贺主任也笑眯眯走进来,然后张柯桢也起身帮忙把茶几上的东西拿到电视的桌子上,再把沙发拉近。
“咱们玩对主”马丽在选择坐位时说,
四个人玩要两两一伙,而坐在对面的就是一伙的
“你们两个贵宾一伙,我们俩一伙”马丽说完便坐下。
张柯桢在王舒冉的对面坐下说“两个男人一伙胜者不武”
马丽笑着说“那随你们。”
刚玩两副牌就停电了,一下子漆黑一片,
马丽起身找蜡烛嘴里还念叨着:“总是停电,你们不要换牌啊!”
这时贺主任划着火柴,马丽拿来蜡烛点燃。王舒冉不善长玩牌,平时也很少玩,有时在犹豫出某张牌时,不自觉地看张柯桢,而他目光坚定总能给王舒冉以信心,只要有他在就不用担心,即使是一手烂牌,他也能玩出气势,令对手不敢低估。他记忆好,所有打出的牌他都记得,四个人手中还剩什么牌他也知道,甚至某张牌在谁手里。玩牌的过程中,他很少说话,像玩跳棋一样冷静专注。王舒冉特别欣赏他身上那股执着劲,而且烛光下,他面部棱角更加分明,目光更加深邃,让他露出一笑的是:王舒冉收了底牌6张,手中牌多了,在摆弄牌时,不小心掉下几张,忙用手盖住掉下的牌,怕人看见,慌乱之时把左手的牌也碰翻一半撒在茶桌上,那是一种欣赏的笑,眼睛一直看着王舒冉,一抹红晕飞上王舒冉的腮颊,一种微妙的情愫在心中滋生。
“哈哈,这把赢定了”贺主任笑呵呵地说。
王舒冉的牌被他们看到了(牌不硬)。贺主任是一个温和的人,很好相处。
马丽说:“我的牌也不好”
王舒冉重新整理她的牌,扣完底牌六张,没信心的看了张柯桢一眼“有我呢!”他自信地安慰她。通过玩牌使王舒冉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危局,只要看到他那坚毅的目光心就踏实。几局玩下来,
贺主任泄气地说:“玩不过你们,小张玩什么都赢,他过目不忘,我年龄大了不行啊!”
马丽解释说“这是看牌运的。”
“莫将戏事扰真情,且可随缘道我赢”王舒冉刚出口,
贺主任问“你说的是谁的诗?”
还没等王舒冉回答,
马丽抢道,“王舒冉是我们这儿的老学究,常常说一些我们不懂的话”
“年纪轻轻有出息!”贺主任赞许道。
第二天午饭后,食堂的刘桂芝给自己经心打扮一番,玫瑰红的立领罩衣,深兰色毛料裤子,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香味,照着镜子非常满意这张无可挑剔的漂亮脸蛋儿,美貌使她自信满满。只是她不懂得感人的幽深情趣,不知道约束举止言行,只善长柔媚之道。有时动作过于夸张、轻率,笑声尖锐,这些举动和优雅不沾边了,却要极力的表现出优雅。虽有些故作姿态,却颇具风情,会迷惑很多正值青春、激情躁动、对异性有着盲目可求的青年。而真正有内函、修养高深的人一眼就洞穿了,即使逢场做戏,对方若有轻薄之态,也就失去了牵惹心目的价值了。她来到二楼敲207的房门,
“请进!”贺主任见到她非常客气地说“小刘,进来坐!”张柯桢对她笑一下。刘桂芝走到茶桌前说:“我下午去街里,你们俩个需要什么我给你们带”贺主任看一眼张柯桢说:“我不需要什么你呢?”
“我需要的都带了!”他回答。刘桂芝笑着说:“不用客气,你们是贵宾,我们要尽心为你们服务。”然后她拿起茶桌上的《庄子》
“这书好看吗?”说着认真的翻着。
“你坐吧!”贺主任对她说“我去趟厕所。”说着便起身走出房间。
“好看”张柯桢回答。
“都讲些什么,有意思的话我也看看!”说着她便坐在张柯桢的床沿上。
“是一些玄妙而富有哲理的寓言。”
“很玄妙吗?那我也想看!”她很感兴趣的捧着书。她知道张柯桢喜欢看书,所以投其所好,只要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再加上她的美貌,攻无不克。张柯桢淡淡的笑一下说:
“我正在看!”
她马上说:“我知道,等你看完或者下午我去街里到书店买一本。”
他没搭言,沉默了一会刘桂芝说: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糖醋鱼,”他也不客气。这时贺主任进来,刘桂芝起身告辞了。张柯桢倚靠在床上翻开《庄子》。贺主任说:“小刘长得真漂亮,知道出差为什么愿意带你吗?能享受到尽心的服务”张柯桢冲着他白眼。
下午四点左右有人敲门,
“请进!”王舒冉看向门口,张柯桢开门进来,“我手扎刺了你有针吗?”
“我看一下,”王舒冉走上前去看他扎刺的手,“还挺深呢!过来坐吧!”她招乎他坐,随手拉开抽屉,从一个小线棒上拔下一根针,又拿出火柴合划着一根火柴,把针尖放在火上烧。她默声而娴熟地做着,张柯桢一直盯着她看,王舒冉拿起他左手的中指,用拇指和食指掐住扎刺部位,右手拿针拨刺,同时说:
“你知道我今天下午看见什么了?”
他好奇地注视着她问“什么?”
王舒冉迅速地把刺拨出来,还反复挤压针眼让其出血。
“你说了一半,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手扎刺了!”
他失笑。
“疼吗?”她问。
“拨刺不疼,还是你掐得疼!”
“这是为了转移痛点。”
“你还真是利落!”他夸赞道,心里却想:这女人有点可怕,做事这么果决,不过她那凉凉的手感却留在了指尖上。
“在哪儿扎的?”
“抽屉底部。”
“等一会儿让马丽给你们换个房间吧!”
“不用换!”他看着手指说:“谢谢你!”
王舒冉微笑着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