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被酒精摧残得萎扉不振的孙寒生无力地跟在尚进步、李国新的煤球车后面,晃晃悠悠,昔日激昂的精神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头看了看,昨天蔚蓝蔚蓝的天空现在被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大街上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帘幕,没有一丝凉意,闷热闷热的,天…阴得都要滴下水来,看样子一场暴雨即将降临。
此刻孙寒生的心情就像这天空一样郁闷的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一种欲死还休的感觉在心头悠悠荡荡。
今天是阳历五月二十五号,距离六月一号还有六天,据尚进步、李国新讲,往年一般情况都是二十六号、二十七号这两天回老家,到家再歇上一两天,就要收割麦子了。所以在回老家收割麦子之前根据自己在老家停留的时间长短,必须把经常联系客户的煤球放的充足一些,这样才不至于使他们断货,导致客户丢失,所以尚进步、李国新这几天跑断了腿,忙得不可开胶。
到今天为止,总算马马虎虎基本把自己的大小客户都安排了一遍。
由于孙寒生手指头还没有彻底恢复,腿上受损的肌肉偶尔还会抽搐痉挛,因此,走起路的孙寒生和正常人还多多少少有所区别。由于这种原因,暂时没有干活的孙寒生自己在屋内呆的时间久了,就觉得气由中郁,烦心突增,发慌的心灵到了忍受的极限,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浑身的不自在,就连自己平日最喜爱的、摆放在阳台上玩弄观赏的仙人球,看上去都不顺眼,大有扔掉的心情。
没事找事的孙寒生一大早就和尚进步、李国新商量,为了疏散烦脑,解郁宽胸,要求跟尚进步、李国新一起出去,一来可以帮助他们看着煤球车,二来缓解一下多日来在屋内憋得快要发疯的神经。
环境可以改变一切,起到身心舒畅的作用。
出去转转,也许对孙寒生有利而无害。
尚进步向孙寒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孙寒生、尚进步、李国新一起来到煤球厂,把煤球装上了车子。
之后孙寒生一摇三晃地跟在尚进步、李国新煤球车的后面…!
由于是之前谈妥的生意,因此在走出煤球厂后,路上也没停留,直径来到一个饭店的门口,尚进步、李国新就把煤球车停在了这个饭店门口的一边,然后对孙寒生说:
我们进去看看老板在不在?
唉!
孙寒生应了声。
待尚进步、李国新进饭店后,孙寒生方仔细对饭店及周边观察了一翻!
饭店是临大道的,左边紧挨着的是一家做电器买卖的,生意门外以次摆放着电风扇、洗衣机、电茶壶等等,饭店的右边也就是放煤球车的一边,是一个住着十几户人家的深胡洞。
学文不高的孙寒生再回头仰面看了看门头上几个醒目的大字:
琢磨了好大、好大一会儿才弄明白这各个字,原来是:
君…回…头…饭…店。
在大字的下面写着几行小于君回头的字样。
什么:凉菜啤酒,烩面捞面,扣肉蒸碗……!
再向屋内看,左边是一排几行的长形桌子,吃饭的顾客坐的是满满的,右边是几个隔断的小房间,里面不时传出吆五喝六的声音。
看情形生意做的还不小哩,怪不得尚进步、李国新联合送煤。
孙寒生正悠闲地观察环境时,只见尚进步、李国新走出了饭店,后面紧跟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此人白白胖胖,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浓眉大眼,鼻正嘴方,上身穿入时的t恤衫,下配黑色发光的马裤,一双洁白的袜子于白皙的皮肤互相映照,棕色真皮凉鞋走起路来,这派头……!
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当老板的料。
他跟着尚进步、李国新来到煤球车前,向孙寒生点了点头,算是和孙寒生打了招呼。
随之对尚进步说:
还是走小门吧,那里距离放煤球的地方近,搬起来省力气。
好!
尚进步点了点头应声道。
于是,饭店老板走在前面尚进步、李国新则拉着煤球车跟在后面。
他们沿着胡洞,也就是刚才孙寒生看到的那个深胡洞,一直向前走去。
大约走进胡洞有五六丈远,饭店老板停住了脚步,伸手从短裤兜内掏出来一串钥匙,看了看把其中的一把钥匙拿在手里,然后麻利地把钥匙插进胡洞一边的单扇铁门的锁内。
推开铁门后,回头对尚进步、李国新说,还放老地方吧。
中!
尚进步笑着说。
一会儿卸完后到前面柜台结帐。
老板说完,顺着里面的通道直接向饭店的前台走去。
知道了,谢谢!
尚进步、李国新目送着老板走后,开始用自制的煤球板搬煤球…。
而一无使处的孙寒生则觉得十分悠闲。
于是他跟着尚进步、李国新也走了进来…!
爱审视一切的孙寒生,脚跨进铁门就边跟着尚进步、李国新走,边拿眼睛环视着四周。
铁门里面是一条三四尺宽从后面一直通向饭店前面的过道,跨过过道是通向里面的过屋,走出过屋是一个两丈见方的院子,院子的左边墙角处摞了一层层足有半人高的空啤酒瓶和白酒瓶,右边是一个自来水管,接水的是一个大铝盆。
孙寒生想:刷碗淘菜、涮猪蹄、洗下水大概都是在这里操作的吧。
他把院子看了个遍。
最后双眼一亮,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抬手指了指在墙的西南角,问尚进步,这是什么品种。
尚进步、李国新抬头望去,只见一条雪白雪白、养的肥肥胖胖的尖耳狗卧在一个精致的笼子里,笼子的窟窿大的有十几公分宽,小的也有几公分,大的窟窿正好能伸出狗脑袋。在一个大窟窿外面放着一个盛饭的中号铝盆,铝盆洗唰的是干干净净。
尚进步、李国新都摇了摇头,说不出狗的品种。
忙完前面的饭店老板,这时正好回头来到这后院,看到尚进步、李国新、孙寒生他们正停下打量着这条狗,便哈哈大笑:知道是什么品种吗?
尚进步、李国新、孙寒生拿着疑惑的脸看着饭店老板。
看样子老板特别欣赏这条狗,接着津津有味地讲起萨摩耶犬的渊源。
这种狗叫做萨摩耶犬。
别名:萨莫耶德犬,西摩犬。
习性憨厚、温顺非常听主人的话,属于中型犬,寿命一般在12-15年左右,品种为灰狼类。
还憨厚、温顺咧,不是有那个成语:狼心狗肺吗?
不是形容心肠像狼和狗一样凶恶、狠毒吗?
孙寒生来精神了,与饭店老板理论了起来。
这是经过长期训练,演化而来的。
饭店老板朝着孙寒生笑了笑解释道。
这品种狗不是国产的吧?
尚进步也好奇地地问。
萨摩耶犬源自俄罗斯,是肉、粮间杂动物。
肉、粮都是专用的,时髦的城市人给起了一个雅名:狗粮。
顾名思义就不像我们普通狗吃什么都行,就我这条狗每月生活费至少两百块左右。
那这种狗价格一定不菲吧?
李国新也来了精神。
价格吗?
就当前市场价而言,一般在500-18000元不等。这条萨摩耶犬我买时掏了700块,已经几个月了。估计现在也得一万出头。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狗眼看人低吗,指的就是这萨摩耶犬。
饭店老板的讲解,是尚进步、李国新以及孙寒生都惊讶得咋舌。
乖乖!
你这一条狗的生活标准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生活水平,而且有过而不及。
我第一次听说什么叫狗粮,也知道了什么叫糟蹋和奢侈。
对于孙寒生愤愤不平的心理,饭店老板是笑而不怒!
但孙寒生还是对这条狗满感兴趣的。
这么昂贵的狗你终日都把它关在笼子里,就不怕它生病吗?
孙寒生表现得非常关心。
每天我都会把笼子打开,让它出来拉屎、撒尿然后在院子里面转上几圈,大概每次都在半个小时以上。
饭店老板说着,走到笼子边,弯腰拉开关着笼子的门,只见这条金毛狗摇头摆尾向主人友好地献媚,然后,慢慢悠悠走出笼子。
走出笼子的狗绕着主人亲昵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而且主人也弯着腰深情地抚摸狗的脑袋,狗更是摇着雪白的尾巴,把头伸到主人的怀中,伸出不断滴下口液的舌头,温柔而含情地舔着主人的手指头,卿卿我我,好像一对初恋的情人,相互交流着彼此的情感。
孙寒生见状,羡慕不已,心中痒痒的,宠物狗与普通狗就是不一样,即听话又温顺,主人说什么都能听懂,而且配合默契,真同人性,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孙寒生这样想着,身不由己地迈开脚步,向金毛狗走去,他也想体验一下这条狗的温柔。
只能说孙寒生孤陋寡闻,知识面狭窄,他那里知道这种狗是要经过一段感情培养的,一般人对它的奉承是不接受的。
当孙寒生高兴地走到狗的身边还没弯下腰时,情况发生了突然的变化,向来温顺听话的狗,一反常态,狗毛倒竖,怒目圆睁,张开血盆大嘴向孙寒生扑来。
……!
饭店老板看到情况不妙,急忙上前阻拦,强制把狗关进了笼子里。
虽然制止了事态的再发展,但为时已晚,已经酿成了不可挽回的祸灾。
只见孙寒生的左脚脚面,鲜血直冒,洁白的袜子立马就被染的殷红殷红,痛的孙寒生是嗷嗷叫,抱着左脚团团转。
饭店老板此刻更是满头大汗,闪身跑进饭店屋内拿来半瓶白酒,又找来了吃饭用的餐纸,把白酒倒在餐纸上,示意尚进步李国新帮忙。
尚进步又搬来条小凳子,让孙寒生坐下,李国新则帮助孙寒生脱掉袜子,饭店老板自己亲自动手给孙寒生消毒。
尚进步李国新更好言相慰。
不消毒则已,经这么一折腾,本来就疼的难以忍受的孙寒生更是大声叫喊,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直往下流。
只见他孟伸胳膊,试图用手、臂遮住饭店老板给他消毒的手,由于孙寒生阻止饭店老板消毒的手往外用力过大,蹲在地上没有防备的饭店老板竟然身子失去了平衡,不由的往后一趔,仰面倒在了地上,正扶着孙寒生的尚进步李国新又急忙撇开孙寒生,跑过去搀扶起饭店老板。
经过紧急处理,血是止住了,可看着脚面上被狗牙留下的几个窟窿,也感到心寒。
饭店老板要求到医院看看医生,可没有一点医学常识的孙寒生觉得血已经止住了,没必要再去医院破费,他那里知道,被疯狗咬伤,当时不彻底治疗愈,对将来的人生随时都有危险,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近半年来,因为孙寒生自己没少去医院,所以一提到医院这两个字就觉得有种压抑感,因此他是坚决不去,婉言拒绝了。
虽然说这次被狗咬伤只是以外,可孙寒生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又一次想起了大师的一番忠言,难道艮卦就是山上摞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难道命运就是前世注定今生不过是走走而已?
经过一次次的挫折,再经过一次次的历练,孙寒生给自己的人生开出了一笺:自我安慰孤独而怅然的良方。
他认为精神才是人生中永恒的财富。
人…只要有了精神,途中所经历的坎坎坷坷,苦甜酸辣只不过是一路走过的让人感慨的风景,谈不上什么艰难困苦,在这个花花世界里,要学会随遇而安,生活中需要拥有一份恬淡平和的心情,要释放出一颗自由的心,要持一份简单处世的人生态度。对于未来的奢望,孙寒生要求不高,只要平安无事,生命不需要有多精彩,只需将人生冷暖,安于流年,让一颗平常心,穿过岁月的平仄,使生活过的风轻云淡,就是最大的幸福……!
撇开孙寒生的感慨不提。
说说现在的尚进步、李国新。
他们的心思是急于把煤球卸完,尽早赶回煤球厂给汤老板清帐,能提前一天回到家乡是最大的愿望,因此没时间注意到孙寒生对人生的畅想。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流汗,尚进步、李国新终于把煤球车上的最后一块煤清理完毕,顺便在刷碗淘菜、洗猪蹄、涮下水的水池里洗了洗手,到前台给饭店老板结账后,让孙寒生坐在煤球车上,出了胡同直接到郑州客运中心,买了第二天,也就是二十六号的回叶县的长途车票。
拿到车票后,尚进步、李国新高高兴兴的一路哼着小曲拉着孙寒生消失在回煤球厂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