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大雨的冲洗,本来笼罩在众多单位、企业烟雾中的城市,此时此刻焕然一新,仰望长空,丽日高照,给人的感觉是:天是格外的蓝,云是分外的白,空旷的天空下,深深呼吸一下就会感到空气特别清新,就连汽车的鸣笛声让人听起来也悦耳动听,人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优雅的环境仿佛让人年轻了许多。
孙寒生昨晚经过那场自我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才意识到身体疲惫,极度的透支。他伸了伸懒腰,又盖了盖薄薄的被子,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就鼾声如雷,南柯梦游了,以至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随即翻身起床,看到尚进步、李国新拿着牙刷在刷牙。于是急急忙忙来到外面,匆匆漱了漱口,之后,三个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先后走出出租院,来到街上,融入人流当中,徒步来到煤球厂。
由于昨天大雨阻隔了财路,所以孙寒生的那辆煤球车也包括尚进步、李国新、商品粮、煤鬼他们几个,都完完整整地停放在煤球厂的铁皮棚下。刚刚来到铁皮棚下的李国新向孙寒生挑了挑眉,问了声:
孙寒生,今天有计划没有?
这本来是一句关心的话,言外之意是说,今天你是单独出车还是跟我们一起出去。
孙寒生知道李国新说的是啥意思,嘲笑中也许有那么一丁点人情味,但更不乏贬义。
孙寒生瞪着一双愤怒地眼睛,回答了一句让人费解的话:
2前面不是1吗!
意思是说,你李国新是老大,我孙寒生算什么。李国新对孙寒生的话琢磨了好大一会儿方愣过神来,哦,这不是给我说二话吗,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不爱听,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把关心误解为讽刺你了。
李国新也很生气的说:
中!
要是这么说,纺花车撂在正当院中…看你孙寒生有多大的本事。
既然如此,那你就再体验、体验复杂的社会,分享一下江湖的险恶吧。
李国新是越说越生气。
但:生气归生气。
李国新、尚进步还是不放心,临出车时千叮咛万嘱咐,卖煤球时煤球数量一定要数仔细,结账时必须要细心,车子一定要停放在合适的位置,不要影响行人走路,来、回路线一定要记住,以免再次迷失方向,最后,又重点说了一遍汤老板的电话号码,让他要牢牢记住,如果有其他意外,一定不要紧张,先向汤老板打电话!
说的孙寒生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
感觉自我良好的孙寒生,拉着煤球车,膝屈似跪,腰弯如虾,胳膊撑成弧行,双手紧握车把,满脸的汗珠,头发似水洗一般,盘带都勒进了肩膀的肉中,痛的呲牙咧嘴。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由于煤球车是昨天装的,一层一层挤压得失去了原有的平衡,加之道路某些地方不是十分平坦,车子左右摇摆,所以煤球随着摇摆,顺势就掉下了几十块。孙寒生见状,急忙停下煤球车,弯腰伸手,是连搓带捧。
由于慌忙,没注意卫生的孙寒生把衣裳弄得脏兮兮的,就连袖口也涂上了黝黑发亮的煤沫,黑乎乎的。
就这累得孙寒生一口气接着一口气的喘,汗水顺着面颊直往下躺。把掉下的煤球收拾完毕,装上车子后,顾不得找毛巾,抬胳膊用袖子擦了一把脸,这一擦不当紧,本来细皮嫩肉的脸蛋涂的就像舞台上包青天一样,咋一看去,让人有些害怕。
重新装好后,他再次拉起煤球车,摇摇晃晃,向前走去,好不容易拉到蔬菜市场,把煤球车一放,二话没说,坐在一旁就用手扯着衣角呼扇起来。他一边呼扇,一边窥视着菜市场上不断涌动的人流。但见熙熙攘攘的人们,一个个在蔬菜摊前面摇来晃去,选择着一种种合乎自己口味的蔬菜。
这是郑州市金水区燕庄集贸市场。
毕竟孙寒生是单独自己出来,心中有点不踏实。不算太聪明的孙寒生这次脑袋瓜子多少有点开窍儿,真的学会了计划,恐怕再次失误,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让李国新、尚进步担心,就选择了距离煤球厂不远的燕庄集贸市场。之前他跟尚进步、李国新在这儿集贸市场上就卖过几次,感觉还不错,只要把煤球车在菜市场上一停,需要煤球的用户就会过来咨询多少钱一块,这样就可以讨价还价,待双方协商好,算生意成交。
还好,车子刚刚停稳,一个身着薄薄尼龙毛衣,外套夹克,蹬了一条,条纶裤子,一双高跟皮鞋走起路来趾高气昂,手中提着一大兜子蔬菜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慢慢的朝这边走来。孙寒生哆嗦了一下,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卖煤球,偷眼看了看那个向这边走过来的中年妇女,想:该不该给这个女人打个招呼?是不是过来买煤球的,要是买煤球的,那算我问着了,要是人家从这儿经过,另有用意,多不好意思,再说了,人家穿的干干净净,风度翩翩,也不像是买煤球的呀,弄不好说你耍流氓,不是好人,招来一顿舌击,挨顿骂,多不划算。
孙寒生正思量着,只听走到煤球车跟前的中年妇女瞟了一眼孙寒生说:
小兄弟,煤球咋卖哩?
哦、哦!
初出茅庐、刚学会做生意的孙寒生听到讯问,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甭提心中有多么高兴,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中年妇女见孙寒生非常紧张,又笑了笑补充说,煤球多少钱一块?
想要煤球哩,大姐,不贵,一块煤球三分六,你要多少块,远不远,上楼不?
孙寒生一口气把跟着尚进步、李国新学来做生意的一套话全搬了出来,话毕,直看着那个中年妇女。
你看这样行不?
嗯,你说吧,大姐,我听听!
家离这儿不远,不足二里地,每块煤球按三分四计算,就你这一车子,不过几百块煤球,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几户,说不准还不够哩!
孙寒生估摸着三分四也能挣个十几块,初次单独买卖,尽管收获少点,但能尝到利润的快感也是一种幸福。
孙寒生经过一翻思考后,妥协了中年妇女的要求。
中,大姐,按照你说的。
我初来乍到,不会做生意,只要不亏本就行。这车煤球就仰仗大姐了!
孙寒生面带笑容地说。
成交、成交。放心吧,你这车煤球就包在我身上了。
孙寒生听这位大姐这么说,立即站起身,那就先谢谢大姐了。
于是,未来得及喘口气的孙寒生随即又挂上车盘带,手握车把跟随着中年妇女晃晃悠悠而去。
其实,生命就是一段旅程,生活,便是其中的过程,每个人都会在社会中慢慢体会到其中的酸甜苦辣,享受其中的欢乐与幸福,都在编织着心中的成功之梦,孙寒生就是这样努力地在编织着人生未来的这场幸福之梦。他一边吃力地拉着煤球车,一边在想,社会并不像尚进步、李国新他们说的那样险恶,善良无处不在,人间还是美好的。
正当孙寒生得意洋洋,想入非非的时候,只听中年妇女说:小兄弟,到了,你把煤球车停在门口,我开门把放煤球的地方清理一下。
孙寒生方如梦初醒,伸了伸躬身的腰,再次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本来涂满煤尘的脸经他这么再一摸化,更凸凹出一个煤球工的特色,只有说话时两排洁白的牙齿异常醒目,让人一看,就感觉到有种可笑感。
中年妇女见此状况,不由的叹了口气: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为什么不换个职业,做这又脏又累的煤球工。
孙寒生看了看中年妇女道:卖煤球利润高,可以多挣钱。
孙寒生说着往煤球板上开始一块一块的垒煤球。
高兴的孙寒生今天表现得非常有礼貌,一口一个大姐,叫得中年妇女心里美滋滋的。
中年妇女则顺手开了大门,来到院中,急忙把院子里的一个常放煤球的地方清理了一遍说:小兄弟,就这儿吧,先放二百块。
中!
孙寒生一边应着腔,一边搬着煤球朝放煤球的地方走去。
二百块煤球,孙寒生足足搬了近一个小时,累的哼嗤哼嗤直喘粗气,鼻子和嘴都歪到了一边。
等搬完摞好。
只见中年妇女从洗手间端出一盆清水,拿了一条毛巾,又从屋内搬来一个小凳子,对孙寒生说:小兄弟,你洗好了,坐这儿喘喘气,我过去问问邻居家,要不要煤球。
中,大姐,给你添麻烦了。
孙寒生目送妇女走出院子。
之后随便洗了一下。
知趣的孙寒生只洗了洗脸,没敢拿毛巾擦,他知道,洁白的毛巾让他一用,那么干净的主人非得把毛巾扔掉不可。
大概十几分钟后,中年妇女领着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走进了院子,坐在凳子上的孙寒生忙不迭失地站了起来,面带笑容地向走进院子的老人点了点头道:
大爷你好!大爷你好!
孙寒生玲珑似蜜的甜嘴叫得两位老人是哈哈大笑。
听小琴说:(注:小琴就是孙寒生叫大姐的那个中年妇女)你卖的煤球质量还可以,即耐烧,火又旺,所以也想让你给我们卸几百块。
价格小琴也给我们讲了,随她的。
后面那个老人接过走在前面的那个老人的话说。
只不过,我们家住的是二楼,他住的是一楼
前面的老人又接过后面老人的话继续解释道。
陪着笑脸的孙寒生想,一楼还可以,搬着没问题,二楼就不同了,又高了一层,按理说还得加脚力钱。
小兄弟,我都给人家讲了,按照给我的价钱,就卖给他们吧,做买卖,也不要斤斤计较,不就多跑那么几步路吗,年轻人有的是力气,对吧!
中年妇女看着若有所思的孙寒生道。
孙寒生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中,就算我锻炼一次身体了。
于是三个人迅速帮孙寒生算了算账。
把钱递给了孙寒生。
那中年妇女还一直再说:
小兄弟你再算算对不对?
她哪里知道孙寒生的数学基础太差,根本就不会算账。不过为了不让他们看出破绽,掩人耳目,孙寒生是一脸的严肃,很认真的说:不错、不错。
刚才我也口算过了,一分不差。说着接过了中年妇女付的煤球款六十八块。
孙寒生瞒天过海的水平还是值得借鉴的!
之后孙寒生拉着煤球车跟在二位老人后面,做起了第二铺、第三铺生意。
一边走一边还得意的想,今天怎么煤球卖的这么顺利,未免心中一阵荡漾。
中午的太阳照射得本来就超高温的城市更加炎热了,人走在街上感到火辣辣的,大自然的幻化真像婆娘的脸,变化无常,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昨日雨后的清新逼得荡然无存。
孙寒生浑身上下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刚刚洗过的脸又被袖子擦得满脸煤垢,像是在舞台上没有卸妆的武生,让人看上去啼笑皆非。从中年妇女的门前一直向前,不到二百米,就到了那两位买煤球老人住的家属院。孙寒生也没喘口气,先问了一楼那个老人:大爷,把煤球放哪儿哩?
家住一楼的老人把厨房门打开,示意孙寒生把煤球放在厨房的一角。
孙寒生也真不含糊,二百块煤球,也就是个把小时,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厨房的一角。
接下来,又开始了第三户,即搬二楼的生意。由于连续作战,未曾休息的孙寒生,感觉到体力不支。但是他凭着一股年少气盛的勇气,咬着牙,抬着灌铅似的腿,发酸的胳膊支撑着双手、搬着摞有二十几块煤球的煤球板,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二楼搬去。
一趟、两躺…!
眼看就要搬完了。
恰恰就在这时,刚刚搬到二楼转向台上的孙寒生瞬间觉得头晕脑胀,眼前发黑,一个不甚顺着楼梯滚了下来,煤球也轱辘辘滚下楼梯。那位买煤球的老人见状,急忙跑下楼来,想把滚下楼梯摔倒在地的孙寒生扶起来,怎奈孙寒生是牙关紧咬,双目紧闭,浑身汗出,面色苍白,一副痛苦的面容。买煤球的老人双手晃着孙寒生是不停的喊叫:年轻人、醒醒…醒醒年轻人!
但,孙寒生是无所反应。
一楼那个买煤球的老人闻听,急忙从屋内跑了出来,帮着楼上那个老人呼喊栽倒在地的孙寒生。
大约十几分钟后,孙寒生方睁开痛苦的眼睛,环视了周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买煤球的两个老人,尊在自己身边急的满头大汗。稍稍定神后,方回忆起,自己刚才最后一躺上二楼时,突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然后就失去了记忆。
孙寒生闭上眼睛休息了五分钟后,想抬腿翻身起来,但浑身酸楚,尤其是右腿疼痛难忍,为了安慰身边的两位老人,他张口说:大爷,我没事,只是抬脚猛了点,一不留神滑了下来,没什么大碍,躺会儿起来活动活动就好了。
孙寒生尽量面带微笑,话说尽量放轻松点儿。
两位老人见孙寒生醒过来,才缓了一口气,挥手擦了擦汗说:总算醒过来了,没事就好,把我们两个老骨头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起来走走,看看伤着那儿了没有?
他们一边说一边托住躺在地上孙寒生的颈项,让他慢慢坐了起来。
孙寒生忍着疼痛,把牙咬的各吱吱响,坚持着坐起身,想在两位老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痛的孙寒生是嗷嗷直叫。
一个细心的老人搬着孙寒生的右脚观察了半天,发现孙寒生的右脚与腿不能随意配合,为了证实是否有问题,他让孙寒生左右摆动了几下。孙寒生牙关紧咬,忍受着万分的剧痛,随意活动几下,不但两位老人,就连孙寒生自己也发现,脚与腿不能形成正常的角度。
此时孙寒生方意识到摔伤的严重性。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孙寒生无法承受,他感到悲哀,感到在流年的岁月里,命运总是在捉弄自己。他真想大哭一场,以此来宣泄自己此时此刻无法表达的心情,更甚者,还不知道李国新、尚进步如何数落自己哩,想到此,不由得流出了痛苦的眼泪。
两个老人看到此情此景,也束手无策,无奈,在征求了孙寒生意见后,拨打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