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上玄帝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底下如同怨妇一般凶恶眼神的焉娅,和自她那雪白脖颈流下的鲜血,面色平静的召了人进来,看着侍卫们将那女人拖出去时,那血在地上留下的痕迹,从原来的地方一直到了门口,有另一种妖艳之美,玄帝的眼神依旧平淡无常,连先前的怜悯嘲讽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此时大殿中没有一个人,他就坐在那个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利的位子上,冷眼看着下面空落落的大庭,周围的血气还在弥漫着,像是提醒别人方才这里死过人,他眼神平淡的看着正前方,喃喃自语:
“得加快速度才行了。”
黑暗处走出一人来,他带着面具穿着黑衣,朝玄帝作揖,然后朗声到:
“玄帝,有什么吩咐。”
玄帝把玩着叶陌胤留下的匕首,看着那个身披黑衣带着面具的男子,随后温和的说:
“你把那焉娅的尸体送去希曼国吧,越快越好,尽量避免让其他人发现。”
“是。”
叶陌胤坐在了他的标配地点—书房中,陆云将房门打开,走进去之后朝叶陌胤作揖,然后唤了他一声:
“主子。”
叶陌胤保持着手拿着笔的姿势,抬眸看了一眼陆云,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拿笔随意的提了几个字,写完之后招呼陆云过来看: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明白我近日所作所为,所以写了一副字送给你,你上前来看看。”
陆云乖巧的走上前,他拿起那副字,奇怪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
“运筹帷幄之中。”
“运筹帷幄之中?”
魏廷拿着蜜枣吊儿郎当的倚在床檐上,看着苏清梦在那儿整理东西,苏清梦抬头看了眼他,然后又低头捣鼓自己的行李,虽然这些东西一个个的都小,可是数量却多,整理起来也十分麻烦,她整理累了便休息一会儿,对上魏廷求知的眼神,叹了口气,然后装作特别正经的样子,开始解释了起来:
“我和将军许久之前就已经商讨好了和离的事情,可叶老夫人那里一直没有想到一些什么好法子来和她讲,于是我们便寻了这么个法子,本是打算寻个寻常女子,可是好像又感觉不太对得起那个女子,于是这件事情就一直处于准备阶段,但那时因为刚好他在返京看到了焉娅,嗯……焉娅我们小时候都有些印象,那时玄帝摆宴,我们也都去了,这姑娘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茬,此番来大半是过来做间谍的,叶将军本来就聪颖无比,于是他立刻就看明了焉娅的用意,于是顺水推舟,先让她帮忙解决了我们的事,接下来再解决她的事。”
魏廷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
“那他之前同你成亲是为了什么?和你商讨吗?”
苏清梦想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魏廷,然后可惜的摇了摇头,随后叹了口气说:
“因为我哥出面了。”
“苏少爷?可他不是已经死在断头台了吗?”
陆云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叶陌胤,他明明亲眼看着苏清逸死在断头台下的啊。
叶陌胤像是被他逗乐了,哑笑了一会儿之后,他看着陆云,眼里满是笑意,语气听起来也好像很愉悦:
“清梦她能逃出来,向来武功比她高了一层的兄长又怎么可能逃不出来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位苏府少爷你前段时间还见过。”
陆云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他想了许久,迟疑的问:
“我什么时候见过苏府少爷了?”
叶陌胤像是不可思议一样的,但看陆云眼中的疑惑不假,于是好心提醒:
“记得苏毅吗?就是我让你好好对待的那位苏毅。”
陆云瞪大了双眼,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日叶陌胤让他对拦住他路的官兵一定要刁蛮些,所以他便使出了各种方式来弄的对方不快活,结果竟然是苏府少爷?
“不错,我哥改头换面成了苏毅,也就是斐琛的手下,这件事玄帝知道。”
魏廷点了点头,想了很久,忍不住补充到:
“我那几日发现他在找你的踪迹,于是便留了些心眼,发现……他与那怡红院柳洛栖柳姑娘好像有那么些关系。”
苏清梦抬头看着他,眼神平淡如常,看着魏廷那好像仍然很纠结的神色,她笑了笑:
“怡红院里的柳姑娘算是个好人,我平日里也算是有她照拂,她只卖艺不卖身,你不需要如此纠结,反正我不打算活的太长久,可苏府必须得有后代,如果兄长乐意,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对了,我同你讲一个小秘密,你听不听?”
魏廷疑惑的看着她,手里的蜜饯都快吃完了,还剩下两颗,他递给苏清梦,示意她说。
苏清梦接过两颗蜜饯,吃完之后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边整理边说:
“那焉娅小时便喜欢叶陌胤,小时候她来京城的时候明里暗里害了我很多次,所以她进京城当卧底是我派人去向她提的建议,毕竟,我记仇的很。”
苏清梦笑了笑,然后手掂了掂那个匣子,然后笑了一声,将那匣子直接扔到了魏廷怀里:
“这些东西你帮我找个地方扔掉,我如今要回江府了。”
苏清梦与叶陌胤和离的消息一出,周苓就回来禀报了江懿,江懿不太明白这两个孩子的行为,所以老早就坐在待客室中等着苏清梦。
苏清梦一下马车就被那些丫鬟引着去了待客室,她看到坐在那里面色铁青坐着的江懿,小声的唤了句父亲,然后在江懿的旁边坐了下来。
江懿原本保持的就是慈父形象,苏清梦此时如此乖顺,他也不好再发什么脾气,于是轻声的问:
“清梦怎么同叶将军和离了呢?”
苏清梦低着头,一双杏眼满眶泪水,她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服,然后声音哽咽的说:
“叶将军他并不喜欢我,如今叶府中来了个姑娘,他就再也不管我了,今日我去给那姑娘喂些补药,结果他不由分说将那姑娘挡在了背后,我气不过,于是便同他和离了。”
江懿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惋惜,他叹了口气,又劝了苏清梦几句,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她说: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便和你介绍一下你的兄长江遥,他前段时间出门所以你没见着他,如今他回来了你便来见见他。”
说完江懿朝屏风那里招了招手,语气还十分不耐烦的说:
“江遥你小子给我出来,你当你是姑娘家呢,躲在那屏风后面,清梦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你怕什么。”
江遥慢吞吞的走了出来,瞥了一眼苏清梦,然后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没好气的对苏清梦说:
“小妹,你好啊,我是你哥。”
“你好,哥。”
苏清梦眼睛笑的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虽然她对老狐狸没什么好感,可是这只小狐狸却是好玩的很。
江懿看他们两个之间没起什么冲突,看起来也很和谐,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然后对着那表面看起来和善的两个人说:
“那你们兄妹两先增进增进感情吧,为父还有公事在身,就先离开了。”
江遥和苏清梦两人极为客气的目送江懿走后,就开始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到最后实在是江遥没忍住了,于是他语气嘲讽的说:
“呵,就因为一个女人,她才出现了两天你就迫不及待和叶陌胤签了和离书,当别人是傻子呢?”
苏清梦毫不客气的回怼回去:
“谁会在乎真相,只是需要一个糊弄的过去的解释而已,也就你一只小白兔在这儿装狐狸,人家狐狸是真狐狸,你这狐狸就是一只傻狗。”
江遥被怼的不想说话,思考了许久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
“那你和那叶将军为什么想要和离?”
苏清梦挑眉看着他,满眼玩味,然后心情愉悦的说:
“你想知道?”
江遥还来不及点头就又听苏清梦说: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得,你问。”
江遥爽快的应下了,又好像担心苏清梦依旧不放心,于是又急忙说:
“我可是全京城有名的消息通。”
苏清梦也起了兴致,于是凑到江遥面前,故作小声的问他:
“那你知道玄帝的故事吗?”
江遥用一脸你逗我的眼神看着苏清梦,但是毕竟如今他们聊的是玄帝,想了半天然后压低声音小声的说:
“这种故事随便翻翻史书就能知道,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啊?”
“你说。”
苏清梦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带有拍马屁的嫌疑对他说:
“那史书上写的实在枯燥乏味,我实在看不进去,我想你说应当会生动形象一些。”
江遥被她的恭维一时乱了方寸,于是笑容满面的说:
“行吧,你且听我说。”
江遥清了清嗓子,然后还掏出了一把不知从哪来的扇子,低着声说:
“玄帝啊,原名沈墨,当年他并非太子,而且那时太子也十分有势力,本来玄帝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他的王爷生活的,志向也没有多远大,可那时的太子疑心重,总觉得玄帝想同他争夺皇位,于是明里暗里总给玄帝使绊子。那时我父亲、苏大人、叶老将军和玄帝,天天在上学堂时偷摸出去捉虾捞鱼,自然就建立了牢固的感情。于是在玄帝被太子明里暗里使了多处绊子之后,另外三人终于忍无可忍了,于是筹划着将那太子一党一锅端了,虽然是一群毛头小子意气用事,可毕竟有三个都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而且那时他们的父亲也都是高官,所以有些大臣也换了阵营,硬拼了那么久之后也算是终于将玄帝扶上了皇帝之位。可惜玄帝上了皇帝之位,却没有任何能力,只能立那时一品大官林献周的嫡女林玉为后,才能勉强稳住群臣动乱。后来玄后林玉为玄帝产下一子一女后便死了,而叶老将军丧命疆场了,林献周林大人则是被玄帝亲自赐死,到后来就是苏大人被群臣弹劾苏府抄家,于是四人便只剩下了两人,又因为玄帝的靠山都走的差不多了,所以这群臣已经开始不安分了,如今站在风口浪尖的就是那可怜的太子陛下沈祁。”
“你的意思是说……”
苏清梦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不太相信的说:
“那玄帝不仅自己没本事,还自断了后路?最终还要靠太子陛下来保护他?”
“对,就是这样。”
江遥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又八卦的说:
“你知道太子陛下为何还没有娶妻吗?因为他的身体有隐疾。”
苏清梦抬头看了看他,然后颇为玩味的说:
“身体有隐疾?”
江遥郑重的点了点头,像是担心她不相信,于是又补充到:
“这是从他那些贴身侍卫那里得来的消息,不过虽然没有生育能力,可太子陛下的能力可是一绝,十足的狠厉。”
苏清梦听他这么说,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终于想好该找谁联盟了。
江遥看她呆愣愣的坐在那儿,什么也没说,于是自己凑上去好奇的问:
“如今你可以说说你们和离的理由了吧?”
“为什么和离?”
苏清梦故作沉思的摸了摸下巴,然后颇为欠揍的说:
“可能是觉得他配不上我如此美貌吧。”
江遥听完之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话也不说走出了待客室,独留给苏清梦一个背影。
“叙白先生。”身后清脆的少女声传来。
江遥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就看到了苏清梦满脸的玩味。
“你的说书很有趣。”
她顿了顿,又说:
“我以前经常回去清茶阁听你说书。”
看着江遥的脸色越来越丑,苏清梦像是还不满意似的,又笑靥如花的说:
“我之前给你的药粉有我特制的香味,所以你就算是换了张脸,我也依旧能将你认出来。”
江遥挥了挥自己的袖子,没有闻出什么味道来,然后不满的看着苏清梦,气急败坏的说:
“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