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的身子依旧在微微颤栗着,呆坐在地上,一头发丝散落而下,在风中凌乱不堪,脸上也混着些许泪水与血渍,看上去有些腌臜,她就这样抬着脑袋,一双眼睛无助地望着身前的周言逸。
原本他是俯身蹲在风吟的跟前,现在却和她一样席地而坐,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拂。
周言逸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额头上撞破的伤口,风吟吃痛立刻向后缩了缩脑袋。
“可是我二哥弄伤的?”他满眼心疼,依旧柔声细语地问道。
风吟微微欠着身子,眼神不断地躲闪着他的目光,声音压的极为低沉说到,“是……”
他细长的手指挑起自己衣衫雪白的袖口,在她额头的伤口处轻轻擦拭,“方才若是你顺从了他的意思,离开我的院子,也就不必吃这些苦头的。”
“这点苦头不打紧的,况且……奴婢也只想在三少爷身边伺候着。”
他沉沉一笑,“为何想要留在我身边伺候?”手上依旧没有停歇下来,在用自己的袖口为她擦拭脸上的污垢。
风吟微微抬起了头,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望着他说,“三少爷对奴婢好,奴婢哪儿都不去。”
“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在府里我只是个庶子罢了。”擦拭到她眼睛周围时,手里的动作更加温柔,“若是你想谋个好差事,我便去求周管家再帮你安排安排,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三少爷是要赶着奴婢走么?是因为奴婢今日惹恼了二少爷的事儿么?”她提了提自己的声音,有些着急。
“今日之事,错不在你。”
“那为何三少爷还想赶走奴婢呢?”
他无奈的摇摇头,嘴角轻轻一笑,“我意不在此,只是你待在我身边伺候着,我担心二哥下次还会迁怒于你。”
“奴婢不怕!”她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三少爷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她朝着周言逸的身前挪了挪身子,两只小手连忙紧紧拽着他的手臂,“三少爷不要赶走奴婢,奴婢可以多做事儿的!”
他摇着头,一脸的无可奈何,“我是担心你再被别人欺负了,若是以后再遇见我二哥啊,你就绕着道走,记住了么?”
风吟终于笑了笑,连忙点头,“奴婢记下了!所以……三少爷就不要再赶奴婢走了!”
周言逸起身,草草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又向风吟伸出手,“地上凉,起来吧。”
风吟伸手过去,小小的手掌便被他紧紧地握住,向上轻轻一用力,她也就就跟着起了身。
人是起来了,怀里的新衣裳和草药却掉了下来,风吟连忙弯腰去捡拾起来。
“这可是今日新做的衣裳?”周言逸指着她怀里的衣服问道。
“是的,今日我与嬷嬷去了府外做的。”
“那这?”他又指了指衣服上包裹好的纸扎。
“这啊,只是些清热解毒的草药罢了,奴婢想着节气更替,容易感染风寒,便提前了些日子备上。”她提着那包草药在他眼前晃了晃。
“原是如此,我还以为你身体有恙。”
“怎会!少爷,咱们先回屋吧,让奴婢先将自己这邋遢的一身给捯饬捯饬。”她又指了指自己的一头散发,冲着周言逸吐了吐舌头。
周言逸点了点头,“如此,那你先回自己房里收拾着。”
“是!少爷,奴婢很快收拾好!”
风吟又冲着他笑了笑,转身跑向偏房。
周言逸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苦笑一番,又抚了抚袖子,转身向院外走去。
风吟快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慌乱关上房门,背紧紧地贴在门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的眼里满是泪水,顷刻间决堤而出,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蹲了下去,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无声地流下。
风吟这才明白,在这座深宅大院之中,自己一个小小的丫鬟,不过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罢了,生死也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今日是三少爷护住了自己,可明日呢……
周言逸此刻正在去往膳堂的路上,他想着风吟今日早早地出府去了,还没来得及吃上东西,如今晌午也过了,一定饿坏了,便想去膳堂再找些吃食回去。
走到廊道拐角处时,他瞧见了地上碎掉的陶罐片,蹲下身子拾起来一片看了看,里里外外都未沾染药渍,应该是一个崭新的陶罐,可这好好的陶罐怎会碎在地上呢?若是谁不经意间路过,伤了人才是不好。
他起身向四周张望一番,瞧见不远处有几个正在打扫院子的丫鬟,便走向前去。
几个丫鬟瞧见了周言逸,连忙行了礼,“三少爷好!”
周言逸微微颔首示意,面带笑意,“我方才瞧见廊道中有些陶罐碎片,你们且记着待会儿将那里收拾收拾,小心些,可莫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