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们莫要吵了,朕记得上次吵成这般,还撞死了一位朕的好臣子。”泓帝调侃道,所谓口舌之争,向来杀伤力惊人。
只可惜袁爱卿,因参与了这两个老家伙的争辩,硬生生被气吐了血,然后直直撞上了柱子。
毙了。
也就这两老精神头好,越吵越精神,个个儿红光满面,朝上吵不够,下朝了,探子来报,在路上也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挥袖而去。
“朕想了想,太子是该经经事,可江浙一带太过严重,还是去江南妥当,”泓帝接着道,“正好代朕瞧瞧他那六弟可还安好,如此一来,合了两位爱卿的意,也合了朕意。”
不但能看长子能力,还能看看小儿子过得如何,可有悔改。
若都好,两人便一块儿召回吧。
“臣附议!陛下说得极是!”阮相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了,觉得自己才是这场辩论的胜出者。
六皇子本就只能年前召回,还离不了江南,但这次不仅能提前回宫,还能坑太子及林家一把,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陛下!臣觉得……”
话还没说完,却是被阮相横插一脚,夺了话权:“陛下已决定,你这是要陛下这般天子收回成命?你眼里可曾有过陛下!”
这番话一出,林相气得双眼通红,颤抖着手指,指着阮相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两位爱卿,朕知你们心意,不必吵了,此事就此了结,”泓帝接受这无时不刻的拍马屁,感到十分舒适,“可还有爱卿上奏?若无事,便退朝罢。”
足足等了半盏茶功夫,殿内一片寂静,除了林相磨牙的声音。
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禀事啊,两位大人才吵完架,若这时候哪个不长眼的当没发生般继续说,真的会被林相记恨的!场上个个都是人精,就算有事禀报,改天不行吗,就算改天不成,也可晚点交牌子入宫面圣吧?
见无人说话,泓帝乐得自在,挥了挥手,一撩衣袍,下了皇座。
随着宦官一声“下朝”,满朝文武百官都松了口气,陆陆续续往殿外走。
等殿门一关,没走几步阶梯的阮相却是被揪住了后衣领子。
“好你个老匹夫!愈发狠毒了!”
“跟林大人您比,老夫还差得远呢!”阮相冷哼一声,狠狠扯过衣领子,弹了弹尘灰,表示毫不畏惧。
“这般会说话,怎不出个书呢?”林相反讽道。
“家中贫寒,没那个资本,哪像大人您,家中黄金万两,说不定比陛下还有钱呢!”
“你!”林相气得直咬牙,这话一出,被有心人听见了,那可是大罪!
“好了林大人,老夫有要事在身,没功夫与你争辩,先行一步了。”阮相作了个辑,转身向前走去。
林相没再追骂,看着阮相的背影,面色通红,怒火中烧。
说实在的,他突然很想回府喝个茶去去火气。
……
十月十五很快就到了,宁娪婠还深居内阁,养身子中。
而这天傍晚,姬炤早已带着迟渊偷偷溜出玉府,到了那片竹林的小木屋里,静静等待着。
“公子,你说他们会来吗?”迟渊蹲着身子,双手环胸,腰间的佩剑在月光下泛着银色光辉。
“说好了戌时一刻,还差一点儿,不急。”姬炤喝了口茶,暖了身心。
他也不是很确定他们会不会来,还是忠诚得只活一月等死,左右也无事,等等也无妨,毕竟许下了诺言,他堂堂姬炤,不存在食言的。
一碗桂花茶快见底,姬炤看着月色渐渐入了神,迟渊不知自家公子在想什么,但也不难猜,无非是宁家的那位二小姐罢了。
屋子四周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窸窸窣窣,这片竹林安静,因而听得十分清晰。
“他们来了?”迟渊站起了身,蹲久了蹲得浑身酸痛。
姬炤也迅速站了起来,但是他可没那般悠哉,直接扯过迟渊袖口,低声道:“不是他们。”
这句话让迟渊不由得一愣,稍稍稳住了心神,大半夜这荒郊野外的,是谁来了?
姬炤两人足尖点地,悄无声息地躲到了树上,十分有默契的一字不言。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两人眼皮子眨也不眨的紧盯某处。
终于,那几人冒了出来,在月光下倒瞧得真切。
映入眼帘的是一女子,身姿曼妙,大半夜的也看不清长何样,隐约穿了件修身的马术长袍,发髻盘起,身后跟着数十位女婢,个个收拾得干练。
领头的棕衣女子直接冲进了那破旧木屋中,随即,便传来一声娇吒。
“好小子!让他给跑了!”女子手中紧握茶杯,站在屋前,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气急败坏。
许是知晓她要捉人,便提前跑了,枉她等了如此之久,探查了整整半个月!此番一逃,那人若是个聪明的,便不会再来这林子了!实在可惜!
“太太莫气,左右也不过一更天,西南东三面皆是人家,北边便是通往京城的路,城门定关,他逃不到哪去,请太太准许,奴婢愿前往捉拿!”
“不必,我此番出府,是瞒了人的,再不捉到他,我心中记恨,寝食难安!”棕衣女子甩手狠狠摔了茶杯,难掩煞气道,“备马,我亲自追!”
“是!太太!”身后众人异口同声道。
皆是训练有素的整装待发。
待人走后,又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姬炤这才带头跳下了树干,心有余悸道:“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位夫人还背着大刀?”
“不止背了刀,奴没瞧错的话,那位太太手中还拿着红缨枪呢……”迟渊也跳了下来,默默道。
“幸亏我不是她要杀之人。”姬炤拍了拍胸脯,那般煞气的女子,他想了想,算是第二次见了。
第一次见,便是周家长女周秒暖,那也是个脾气爆的,之前有幸领教过一回,差点把他给砍了。
导致他再也不敢招惹,免有杀身之祸。
“看那位太太行事,估计家世……”姬炤沉吟,肯定是有地位的,准没错了。
“公子,他们来了。”迟渊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