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黎醉清醒了,脑子也跟着聪明了。
她眼眸转动,酝酿着新的计谋,“看来要再做点什么了。”
黎醉接连冷落了薄晏好几天,说话不是夹枪带棒就是满嘴讽刺,可是薄晏似乎有心道歉般,竟然也没有同她计较。
可是人心凉了,要捂热哪有那么简单?
她晚上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睡觉,可是自己太困了,总是醒不来。
上游戏的时候,小白又问她:“你到底离不离婚啊?婚姻如果不幸,要及时止损,你过了我这个村,就没我这个店了。”
“只要你想走,我随时可以带你。”
黎醉是不相信他有这么狂妄的本领,嘴上却心领他的好意,“会的,会的,如果我要走,会找你帮忙的。”
又打完一局,她觉得有些口渴了,下来喝水,眼神无意就瞥到了茶几上的报纸,报纸上有一张醒目的照片,她从背影认出这是小玲。
瞳孔微缩,她抓起报纸,一个字也不肯放过,仔细浏览着内容。
上面写的是花季少女找工作,误入贼窝,被变态囚禁地下室三天三夜,虽然警察已经抓获凶手,可是受害者已经精神失常,将一辈子活在噩梦中。
黎醉的眼泪当即掉了下来。
晚上薄晏回来,他下车前已经打定主意要跟黎醉道歉,服软,只要她愿意原谅自己,自己可以坦白一切事情,包括对沈觅的特殊。
这几天,两个人如同仇人般针锋相对已经快要把他逼疯。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受不了黎醉对他冷落和厌恶。
在此之前,他还一直搞不清自己对沈觅有没有爱,还有沈觅和黎醉在他心中哪个重要,这几天,黎醉对他的冷落让他心中渐渐有了明朗的答案。
想开后,身心都觉得轻松起来。
可一进客厅,黎醉仍然不在,客厅里的气氛怪怪的。
“少夫人呢?”他沉声问佣人。
“在楼上,少夫人一下午都没出来了,中午看了一张报纸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佣人战战兢兢回答。
薄晏心中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间散开。
他上了楼,伸手拧了一下房锁。
房门没有锁,所以他很轻易进去了。
他不知道黎醉就是故意开着,等他进来。
他进去,还没问什么,黎醉已经知道他回来,她本来站在窗口,这时猛地转身,将手中一团被揉皱的报纸掷到他的面前,声音哽咽,充满了控诉,“薄晏,你没有人性,都是因为你,就是你包庇,活生生一条人命,没了。”
薄晏心脏一沉,果然没有好事。
他没有立即反驳什么,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将它铺展开。
他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小玲何况是如此特殊的一个存在,当他看到报纸上写的内容,他的瞳孔闪动着震惊。
心口突然豁开一个口子般,恐慌如潮水般灌进去,他向来冷静镇定,任何时候都可以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犀利简介去介绍,去解释一个东西。
现在,他的语言组织能力突然丧失般,有些语无伦次道:“小醉,那天,你也知道那场场合,我,我不能为维护一个佣人去质疑……而且铁证如山,照片,视频,人证……”
“呵呵,一条人命也比不过你的自尊心对不对?”
“你分明知道她是无辜的,觉得她卑贱,只是一个下人,不肯为了求一个公道,去伤害卢珊珊对不对?一条卑贱的人命不值得。公道在你心中根本不重要。”
她看他的眼神控诉,几乎字字泣血。
那已经不是她单个人对他的失望和厌恶了。
她已经否定了他这个人,认定他品行不端。
薄晏从没见过她这样疾言厉色声讨,质问他,乱糟糟的脑子,只剩下“她还没有死”。
他这样想,也这样说了。
黎醉眼里的恨几乎要涌出眼眶,如火焰般烧到他身上了,“是没死,可她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被拐卖,被囚禁,精神失常,她这辈子都毁了啊!你这种男人大概不会理解这种伤害对一个女生的影响有多大,对,你根本不是正常人,又怎么会理解正常人的苦?”
她的痛恨,内疚,都迁怒到他的身上,已经不把他归类为正常人了。
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没有常人思维的冷血物种。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黎醉痛苦内疚到蹲下身子。
她双手粑住头发,情绪激动到恨不得把头皮揪下来。
眼泪流了满脸,简直比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还痛苦。
薄晏自认有责任,她这个样子,他怎么苛责,怎么辩驳?
他只能走过去,搂住她,手禁锢她,以防她伤害自己。
黎醉呜呜哭泣着,却不肯躲进他的怀里。
小玲那么好的人,现在却变成这样,一生被毁,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自我厌恶和内疚困扰着她,如同厚厚的蚕茧裹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要是她拒绝小玲的好意,要是她那天晚上再坚决点,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害惨了她,害惨了她。”
“不是你,是我,如果老天有报应,就报应到我的身上。”
黎醉自责一句,他就接过她的话,重申一遍。
她痛到了极致,内疚到无以复加。
他就因为看到她这么痛苦而感同身受,痛苦万分。
黎醉有软心肠,在乎别人因为她受到伤害,而他在乎她因为别人而自己痛苦。
也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遍,最后黎醉不再在他的怀里挣扎,眼泪流干,整个人木木的,嘴里却蹦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薄晏,我们到此结束吧。”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薄晏心中炸响,然后那种被惊雷劈中的痛楚究竟流经四肢百骸。
“不行,想都不要想。”薄晏严声拒绝。
急了,他还对她说,“小醉,我们别闹了好不好?她出事,这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看到,她太单纯不是我们的错,以薄家换佣人的频率,你觉得她能待一辈子?只要她出去,迟早会碰到这事,迟早的事,如果你觉得内疚,我会让人给她家一大笔抚恤金,保证她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好不好?”
黎醉如同看外星人的陌生眼神,她现在才发现,她跟薄晏的思想境界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