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清楚了,常广进无意间发现石室以后,也开始相信鬼机的说法,还找到一群与他同样一知半解的“信仰者”,他们甚至还在石室里搞起了祭祀,其他人在每月初七以前将祭品运给常广进。
而常广进本身也是最押镖营生的,这给予了他极大的便利。
只是为何一定是每月初七以前?崔轩猜测初七一定是他每月祭祀的日子了,如果不是至少也是某个特定的时间点。
想着想着,常广进死前的惨状慢慢浮现在崔轩的心头。
崔轩心道自己这一天竟然能坚持住没有吐东西,他真的是太强大了。
接下来,崔轩打算去一趟常府,他还从账本里得知了一件事,那便是紫金侯等人长期给常广进送银子,以支持他们的祭祀事业。
石室那么简陋,崔轩不信常广进会将那么大一笔钱全用在了这里面。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崔轩甚至用纸笔算了算账本上的帐,的确是收支不平的。那么这笔钱会在哪里呢?再怎么样他得再去常府一次。
横竖他们要走了,崔章因为常广进的祭品也得了病,崔轩觉着不找找这笔不义之财实在是对不起他们崔氏兄弟。
向着常府的方位进发,他跳在房梁后却发现太阳的位置已经西移不少,看来至少已经过去了半个下午。
……
这么些天来,崔章每天都上山抓蛐蛐儿、放羊,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腻味了。
昨天还有一个跟着自己的男人,今天连个陪他玩儿的人也没有。
百无聊赖的躺在阴凉处的大石头上,小羊吃草已经吃到他身边来了,崔章索性一把将其揽住,抱在怀里摸起来。
“小羊,小羊,你长的真肥美。”
“咩。”
“你说怎么办啊,我大哥脑子好像有些问题。”
“咩。”
“你也觉得是吧?我也觉得。”
……
狂速奔跑在房顶上的崔轩差点没摔一跤,他之所以跑那么快是因为怀里抱着巨款,想快点回家。
但这样在大白天反而更加惹人注目,只是他跑得快,四周又没有官府的人巡街,这才得以能够安然无恙的抵达崔家。
他已经在常广进床脚的砖石下发现了宝箱,但他也发现常府的门被大打开了,说明有人在他去过以后还去过一趟常府,这让崔轩感到一丝不妙,他决定行事要更加小心一点。
回到崔家后,崔轩将宝箱用铁索小心翼翼的吊进那口后院的枯井。
当他做完这一切时,抬头一看天际边正好出现了夕阳,崔轩又立刻赶往荒山去接崔章。
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下来,崔轩心道不好,马上冲到山上去寻找崔章。
最后累的气喘吁吁的崔轩终于在巨石边找到睡着的崔章。
“醒醒,快起来。”
“嗯……”崔章翻过身继续睡。
“崔老二,快醒醒!”
“嗯?”崔章终于睁开眼,睡眼惺忪的望着崔轩。
“太阳都下山了,该将小羊们带回家了。”
“哦。”崔章点点头,终于站起身来。
两人赶着羊群向山下走去,崔章伸了伸懒腰:“诶!对了,这个给你!”
崔轩看着崔章从怀里摸出一只草编的蛐蛐儿,然后崔章一脸傻笑的把蛐蛐儿递给他。
看着手上这只粗糙的蛐蛐儿,崔轩心中竟然涌起欣慰:“给我的?”
“嗯!”崔章点点头。
“为什么是蛐蛐儿呢?”
“因为我天天斗蛐蛐儿都记住它们的样子了啊,我可是照着大将军的样子编的,大将军是我捉到的最厉害的蛐蛐儿了!你都没看见它有多厉害!”
崔轩眼底出现一丝落寞:“你是不是已经觉得斗蛐蛐儿是件很无聊的事情了?”
“是啊,没有人跟我玩儿。不过,有小羊陪我的!还算不错。”
崔轩咽了咽唾沫,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崔章去押过一些很重要的镖,常广进那些人不准崔章带着自己这个累赘,所以崔章很多时候会走,一走就走好多天。
那个时候,后院还没有关闭,崔章为了补偿他就在后院给他做了一个秋千。虽然那也不好看,但这是这个男人唯一的手艺了。
眼前这个劣质的草蛐蛐儿是他唯二的手艺了吧。
那个时候说心底没有责怪和失望是不可能的,但自己是被捡来的孩子没有资格去说什么,只是那些情绪还是不依不饶的抓着他,尤其是在他每次都望着偶尔才有邻居路过的木门时,心底那种感觉就更多了。
也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累赘,所以才被嫌弃。
这么想着,儿时埋在心底的酸楚有些翻滚出来,但旋即崔轩也就释然了。
“崔老二。”
“嗯?”崔章不解的盯着崔轩。
“大人呢,总是有自己生不由己的事情不得不去做,有时候可能不能顾及到其他人甚至是自己,但这不代表他不说、不做就是不在意或者不关心。”
“什么意思啊?”
“……”
是吧,也许当年五大三粗的崔章对那个时候的崔轩说这些话,他也不一定能够听得懂吧。
“就是说,你很棒,是个很好的孩子。”说着崔轩还摸了摸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崔大头的大脑袋。
这感觉就像他回到了从前,对自己说一样。人生中的痛苦,可能有时只能在不经意间找到令自己释怀的东西吧。
“可是我知道啊,我当然很棒了。你看我把小羊们喂的多肥美。”
反到是你,犯傻的时候令我担忧。
“……是啊,这些羊比我刚刚交给你的时候,至少大了一圈呢。”
“那可不是,隔壁山头上的草都被啃光了。”
崔轩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把它们烤来吃,你愿意吗?”
崔章闻言紧张的看了看那些羊:“嘘,小点声。好啊,好啊!”
“好嘞,明天咱们烤羊吃。”
“好!”
“嘿嘿。”
夕阳最后一抹红霞还在天空渲染着它的色彩,年轻的小伙子们在青葱的山野上赶着因肥胖而步幅短小的羊群,风吹的不知名的野花懒洋洋的斜着身子,好像在歪头微笑。
那时相依为命的兄弟,只要有彼此就仿佛拥有了一切,就仿佛不可被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