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多年的漫漫年岁,沧海一粟,桑田巨变,日新月移,神君的子子孙孙七零八散。
錩帝眼帘紧闭,面色黯然,仍是倚躺在树梢上,只不过,这回是大椿树。墨发三千荏苒垂青于湖,他独自偷欢着这份椿萱并茂,不死不灭,万寿无疆,以天为被,大椿为袄,以地为床,流水为殇的……宁静。
年复一年地守着长虹神域,以及尚在人世的子孙后代。
鬼不觉长老微张眼皮,撵着胡须,拄起拐杖,抬着年迈的步子,缓缓地往长虹神殿渡去。
一路上,他瞻前思后:錩帝存在了一千多年,博古通今。自然是天下万物无所不知,知识渊博。可是,如何能足不出域,也能行云流水?
了如指掌?!
运筹帷幄?!!
有个声音回答了鬼不觉内心的疑问。
“本君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意殊慢也!”
长虹神君天降鸿语,当头一叱。悠远一族,自立国之初,便与神君一同守护长虹神域,立契悠远,源于悠远族人,较之常人,有两百寿命。且族中人颇有仙缘。可,为何,一位一位继承下来,仙灵越来越薄弱,人也……神不知擅离职守,不知去向。近些年,畸变徒生,千殊国恐有不祥之乱。
“不觉当摒弃杂念,不误君命。”这下,鬼不觉的速度堪比追风逐电,长虹神域之外,神君都能探觉一二,更不要说鬼不觉长老,慢悠悠的行事。
长虹神殿。
“小沧,来自五赢仙六国的五赢仙翁,你往哪里招待?”
大殿之上,一名成年男子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在他的身后,有一副宽而窄的千殊国图,咋看之下,势如一条冬眠长蛇,静谧,安详,却令人望而生畏。认真一瞧,图上划分有二十一个区域,波澜壮阔,气势磅礴。再留心仔细,便会发现这副图里日魄城之上,碧湖城之下的地方,反扣着一个翡翠玉碟,碟子上雕刻的森林,翠绿欲滴,宛若浑然天成。
“殿主,一直是由见靓招待。”
大殿之下的翩翩君子,谈吐清雅,面带浅笑,挥赋五折扇。扇子的下面还拖着一个扇坠,它是由一块白玉做成的透明小伞和一束红色的丝线串成的。素雅的扇面加上一个红白相间的扇坠,更使这把扇子显得精致雅观。衬得执扇人两袖清风,文质彬彬。
“小沧王妃!?”
“正是小沧的妃。见靓毕竟来自五赢仙六国,更是五赢女仙主之一。由沧王妃招待,最合适不过。”
“糊涂,小沧,可有多派些体己的御剑将军?”
沧殿下撇开脸。
“宗门大师傅?”
沧殿下摇摇头。
“练器尊师?那…城卫长长?”
还是摇摇头。风风韵韵道:“殿主,放眼天下,吾国已是至尊之位,长虹神君千年坐镇,区区诸国不过燕雀苍蝇尔尔。不必畏缩抬看!”
男子的言谈历历在耳,裂石穿云。眼皮撑开,于眼神中蔑视一切,文质彬彬的皮囊之下暗藏着汹汹涌涌的狼子野心。白色的扇坠小伞下精雕细刻的是白骨骷髅,他,是千殊国的小沧殿下。不免自视甚高,殿主都没让他跪过。
“殿主,见靓在小沧心中地位甚高。”
“小…沧,你—”殿主愤然抬起手,气得抽不出话来。既然知道小沧王妃是五赢仙六国的女仙主,你为何毁其容颜,又派去临界城招待……不敢想。
对峙良久,殿主沐昀心中还是偏向小沧,终归是二弟。父亲母亲早已驾鹤西去,这些年他偏袒着偏袒着,也护过来了。还是先顾及皇家颜面,也不要打压二弟的昂昂志气。
五赢仙六国,不足—为惧。
“小沧,目前首要……还是先找回三弟……”
小沧殿下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原来是早有所料。
他疾言厉色道:“小沧已派出了大量高手寻人。尘弟自小体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畜谁敢伤了他,小沧定拿他生祭万骨嗜心蚁,干晒—碾碎。”
“咳,咳咳…”殿主又是咳呀咳,心中却道:小沧这话不得体,但很对呀对……
殿下们就是这样,殿主护着二殿下,二殿下由着三殿下,三殿下帮衬着四殿下,四殿下暗助五殿下,六殿下外出游历。五殿下治理黄沙古渡未归。这才,轮给了四殿下教训七殿下,八殿下英年早逝。九殿下是最末……
不日前,千殊国三殿下沐尘,于王府内离奇失踪。这位三殿下,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在茯苓城长年卧病,也不知是何故消失。
这时,“大……大殿下,二殿下,鬼不觉有……事请见。”鬼不觉长老这个年纪,还是喘的厉害。
沐昀道:“快请进。”
“大殿下,二殿下日安!神君有命……”待鬼不觉长老马不停蹄地道明来由,心就踏实了一半。
小沧殿下咬牙切齿:“尘弟,小沧要找尘弟。”
鬼不觉长老接收到二殿下慎人的目光,立马再三担保:“二殿下放心,鬼老撒豆成兵,点了不少小**,小鬼头四处奔波,很快会有消息。二殿下宽心且去。”
“哼—!”
送走了闷哼的二殿下,鬼不觉长老松了大大的一口气。
“鬼老,坐下说。”殿主终于得以客气客气。
“多谢大殿下。”
现下,最头疼的便是:怎么在不打搅四殿下的情况下,前去日魄城打听神不知长老的下落。鬼不觉长老最后接到神不知的传讯是在金斗殿啊。!今早,发出去传讯音雀,现在未见回音。若不是錩帝一声令下,鬼不觉长老还要蒙在鼓里,以为神不知又要一鼓作气,自食其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