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申朝,每年的二月,是举国文人骚客的雅月,在这天大家会欢聚在一起,行“飞花令”。
这个雅称,得名于诗人韩翃《寒食》中的名句“春城无处不飞花”。
飞花令,原是申朝饮酒助兴的游戏之一,行飞花令时可选做诗和词,也可用曲,但选择的句子不超过七个字。
玩法是取一主题,如“花”,那么玩者就要吟诵含“花”字的诗句,第一个玩者就要说一句第一个字是“花”字的诗句,第二个玩者就接第二个位置,以此类推,到花在第七个字位置上则一轮完成,可继续循环下去。行令人一个接一个,当作不出诗、背不出诗或作错、背错时,由酒令官命令其喝酒。
飞花令本身属雅趣,其本身就要求玩者具备很高的诗词基础。
后来国家富饶,重视私塾,大批量的优秀文人开始雨后春笋般的涌出,已经不满足于背前人诗句,开始自我创作。
所以后来在飞花令中可背诵前人诗句,也可临场现作
难度增加,可玩性越来越高,逐渐形成规模,便定了每年的二月让举国才子欢聚一堂,比赛做诗。
直到二月底,会角选出一百名诗句尚佳的胜利者,这一百名胜利者将于次月首日,也就是三月初一进行最终的角逐。在最后的角逐中已经没有胜负之分,只有诗词高下。
在此举下,三月初一创作出的诗篇,令人称绝的不在少数。
很多时候京都官员无事也会来凑个热闹,若有自创的诗词得一位高官评价,在往后的仕途上必定高开高走。
所以很多文人非常乐意露脸,展示自己的满腹诗书。
每当这天,关嗣云都会带着林文华和三个哥哥出门出去观摩。
本来没有女儿家的事情,可是关馥瑶怎么会错过出门的机会,是死皮赖脸的蹭上了马车。
所以本来后头那辆车只坐了关家三兄弟,硬挤上来一个关馥瑶。
关灏宇盯着眼前的激动的妹妹,好奇道,“我说妹妹,你以前最是不爱这种的,何时变得这般泼皮了,爹娘一开始不带你去,你竟然在地上打滚了起来,你就不怕爹又罚你抄书么。”
“三哥,只要爷爷不在场,我保证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罚我的。”关馥瑶打了个响指,颇为自信。
“你倒是把爹的脾气摸得透彻了。”二哥关宸沐宠溺的戳了关馥瑶的脑袋。
“何止啊,只怕在给她点时间,骑到爷爷头上都有可能。”大哥关铭枫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关馥瑶得意的挤眉弄眼,这三兄弟鲜少见到自家妹妹这般模样,都开始逗趣了起来,一路上欢声笑语。
今年行飞花令之地,是京都有名的繁月楼。就在万珍德的斜对面,上次关馥瑶路过见过。
那是个三楼高的大酒楼,本来场地就十分大,将坐席重新摆放后,早就变成容纳千人的观赛的大场地。酒楼最中央腾出来了一个十平方左右的大台子。
本来繁月楼就是有名的酒楼,平日里客人都络绎不绝,这次听闻飞花令最终在这里举行,客位三月前就开始预订了。
关嗣云早就订好了二楼的尊阁,是观赏位较好的地方。
小二上好了茶水和茶歇后,便退了下去。
关馥瑶捞了一手的瓜子,坐了下来,打开窗户看向外面,边磕边吐,吃相难看。
要不是林文华拦着关嗣云,关嗣云可能都骂了起来,可是关馥瑶背对着他们,还浑然不自知。本来三兄弟也是正正经经的,直到关馥瑶一起邀请,逐渐崩塌形象,一起不雅起来。关嗣云气的手抖,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的妻子,觉得这幅场景,很是可爱。
时辰差不多了,掌柜到了搭建好的比赛台子上,座无虚席的繁月楼让他觉得仿佛一大笔银子进了口袋,立马神采飞扬到台上,做个控场。
“鄙人俞军,是这繁月楼的大掌柜,今天十分荣幸能够担任这次期待已经的场飞花令的主办地,飞花令的规则,大家都已经十分明白,再此我俞某呢,就不在赘诉,今日这一百名郎君和姑娘都是从各方角逐出来的文人,为表公平,我就随机抽取名字,两人一组,一主题,谁若答不出,便算输下台,赢者继续在台上,我再抽取下一人,换主题。其中若有自作诗句获得满堂喝彩,繁月楼便送出一坛五十年的女儿红,作为奖品,数量不限!”
“好。”场下都鼓起掌来。
“那么,飞花令,现在开始!”掌柜的敲了一下锣鼓,气氛一下子轰了起来。
“有请,曲环环,陆意。本轮主题,‘月’。”
念叨名字的一位郎君和一位姑娘上台。
申朝民风较为开放,女子能正常露面,民间或者高门之间,也经常会组织活动,男女可并席而坐,并没有太大的拘束。
“月皎疑非夜,林疏似更秋。”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
过了一时辰,已有半数的人退了下去,女儿红统共才送出去五坛。
关馥瑶本来津津有味,越听到后面,就不住的打起哈欠来,几度欲睡过去,关嗣云见了,略有责怪,“瞧你困得这个样子,你看你三个哥哥,都在认真听。”
关馥瑶二郎腿一抬,不急不慢的嗑着瓜子,鄙夷的口气,道,“不是我说,我肚子里的墨水,可比他们的要好的多。”
“诶,三弟,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大哥关铭枫闻了闻空气。
“有啊,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真是吓到我了。”关灏宇拍了拍胸口,装作被吓到的样子。
我大中华的古诗词存量是你闹着玩的?
关馥瑶嘚瑟,“这是我没机会,要是有机会展示,定让你们刮目相看。”
“你读过多少书,我这个当爹的还不知道。只会吹牛皮。”
“诶诶诶。下面好像出事了。”看的目不转睛的关宸沐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关馥瑶趴在窗上,往下瞧去,只见一布衣少年,正窘迫的站在台子下面,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模样,让人感觉奇怪。“怎么了。”
“那台上的是礼官大夫之子佟展礼,刚才胜了,按道理,应有下一名补上,继续与之比拼,但是那郎君嫌对手是祖上无官职的寒门,便不愿与之作诗。掌柜的劝了几句了,还是不肯。”
“这么多人瞧着,怎么都没有人说句公道话。”
“观赛的人大多都是士族、官员、有名的商贾,寒门是买不了这繁月楼五十钱的观诗会门槛,二十钱就是他们寒门一年的花销了,所以没有人会出声。这佟展礼是申朝公认少有的诗才,就刚才他的诗斗下了十个人,所以才敢如此狂妄。”
“喂,你干嘛不和他比。”关馥瑶并不服气,高声朝着佟展礼喊了过去。
佟展礼抚了抚衣袖,故作姿态,“寒门子弟之学识,难登大堂,品之味如嚼蜡,上无寒门,下无士族,何必浪费彼此时间。”
一时间满座哗然,竟还有人叫好。
关馥瑶嗤之以鼻,她最瞧不起这种捧高踩低之人,古时候的任何选拔人才之道,都存在士族控制的弊端,虽然每次都改革改进,可还是免不了俗套。还是现代的考试较之公平很多。
“不知,我与郎君可否有机会一辩。”
“姑娘,你这半路杀出来,并不符合规矩。”
“当然,所以我并不上台,不影响比赛的进行,我只与你争个输赢,而且为保证公平,我的诗句,都自行创作,并做一整首,而郎君则可随意发挥,是吟诵还是自作诗句皆可,若在场半数人觉得我所作诗句,都是浑水摸鱼,我便输了,若我输了,我便赠你二千石粮食和百钱银两,而且我做主,把这个郎君给拉下去,但若你输了,我只要让你与这名郎君,比完这场飞花令。大家就当看个额外的乐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