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国的夜晚,家家都还亮着灯火,人流中散着热闹劲。
“店家,两碗荠菜馄饨,在来盘酸辣黄瓜。”
江允言和关馥瑶挑了个馄饨店坐着,店家热情的抹了桌子,倒了两碗茶水,就去一边拾掇烧水下馄饨。
“没想到堂堂一国世子,会坐在这种小摊吃东西。”关馥瑶调侃道。
“外面的东西都带着烟火气,吃着暖。宫里的吃食,虽然食材珍贵,御厨照着规矩,道道工序下来,吃在嘴里,总觉得差了些味道。”
“有些人做东西之所以好吃呢,是因为他希望吃的人可以开心,所以百分之百的把心思投入在菜里,这样的菜品往往很特别,很好吃。宫里的御厨,只希望主子们吃的好,吃的鲜,他们伺候到位了,没有责罚,最好还有点赏赐,心思不同,目的不同,所以才会差些味道。”
关馥瑶想起穿越前父母在家时常烧饭的场景,母亲买菜回来,洗好菜品,切好装盘。父亲围起围裙烹饪,厨房里的烟火气很油腻,但很温馨。热腾的菜,父亲的忙碌,母亲的叫唤,这才是家的感觉。她生病时,母亲熬得一碗白粥,也香甜的很。
想到这些,关馥瑶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回忆的泪水,从箸笼中抽了两双筷子出来,袖子上随意抹了两下,递了一双给江允言。
江允言迟疑了片刻,接了过来,“京都的相府千金都这么吃饭么?”
“认识我这么几天了,还把我当成深谙礼仪的千金大小姐呢?清醒点吧,没在你面前手抓饭着吃,挺好了,别在意这些细节。”
“馄饨来咯,还有酸辣黄瓜,两位客官慢用。”
眼前这碗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馄饨,一下子勾起了关馥瑶饿了好几天的馋虫。
夹起一块酸辣黄瓜先开个味,关馥瑶又用大口吞了一个馄饨。
满口的汁水,饱满的菜馅,再加上松软的馄饨外皮,关馥瑶吃的开心的抖起了脚。
“一碗够吗。”江允言才吃了一个,关馥瑶已经两三个下肚了,看着她即将空了的碗,江允言问道。
关馥瑶点点头,把嘴里的馄饨咽了下去,“够了够了,放心,我这个人不贪嘴,而且晚上不能吃太多,不然消化不了,睡不好。”
关馥瑶又埋头吃了两三个,碗里的馄饨已经没有了,她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她旁边的江允言才吃了两个馄饨,瞧着江允言慢条斯理的样子,关馥瑶感觉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和他有点格格不入。
到底是宫里人。
可是一个馄饨,咬四五口才吃完,真的不累吗?
关馥瑶怕江允言觉得一个人吃有点尴尬,也为了掩饰自己吃的太快,活像是个饿死鬼,找了个话题,开口问道,“你母后,凶不凶啊。”
“不凶,我母后温柔大方,仪冠后宫,最得宫中人的敬仰了。”
“那就好,今天看钱姑姑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母后很难对付呢。”关馥瑶松了一口气。
“钱姑姑就是那张脸,而且话少,在宫里嘛,还是话少些好。钱姑姑做事无可挑剔,所以我母后很器重,今天她把钱姑姑都安排给了你,也是认可你,你就放心吧。”
关馥瑶舒心的笑了起来,看来在虞国应该也不难混了。
“江允言,我们成为夫妻,虽然是有些意外的存在,但是好歹是天子赐婚,两方明媒正娶,你会把我当自己人么?”
江允言笑道,“若是疑心你,即便天子赐婚,我也敢公然抗旨。你喊我一声夫君,我们已是一家人。”
“那我还有历史遗留的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告诉我啊。”关馥瑶神秘兮兮的凑到了江允言的耳边,压低了音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面纱,暗恋我啊?还有那个时候你应该是提前进京都了吧,万珍德是你的秘密基地么。还有你跟相府的暗地联系,是不是想争太子啊。”
江允言一口馄饨梗在喉间,咳嗽了好几下,才吞咽下去,似有些责备,语气不像刚才那边含着柔意,“这种事情,能不能不要摆在桌面上讲,而且为什么在你嘴里,这么轻飘飘?你不知道,这几个字,就是虞国整国上下的命么。”
“不是,我。。。”关馥瑶有口难辩,这种夺权为政治目的的套路,她电视剧都看过不下几部了。而且这个时代,或者说每个朝代,最高政治活动目的,无非就是盛世争继承储位,乱世争朝代皇位,身为旁观者,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责任使命感,何况,她也没有参与在里面。对她来说,现在的一切,就还是轻飘飘的几个字而已。
关馥瑶平息了心情,转念一想,祸从口出,这样的大庭广众,即便是悄悄话,确实也出格了,这里可不是现代,空口无凭不能定罪。这里三言两语就能要人性命。
“对不起啊,我失言了。”关馥瑶略带歉意。
江允言无心吃食,放下铜币,拉着关馥瑶走入人群。
关馥瑶就默默的跟着,不再言语。
关馥瑶感觉得出,江允言的手心,冒出了汗。
“要不要买块帕子,擦擦汗。”
“没事。”江允言平静的两个字,让关馥瑶不再敢找话题开口。
沉默了半路,江允言一句话也不开口,这在两人的相处过程中,是从来没有的。
这默不作声的走路,一步路像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难熬的很。
关馥瑶忍不住拉了拉江允言的手。
江允言停下步子,“怎么了?”
关馥瑶挠了挠头,“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你别生气了就不说话,这是冷暴力啊。不可以的。”
关馥瑶一副理亏又理直气壮的样子,江允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才片刻没有说话而已。”
“那也不可以。”关馥瑶小声嘟囔,“这个时候不说话,很明显你是在生我的气,你在怪我是不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了。要是今天的事情真的被有心人听了去,虞国发生了祸端,我一定拼死把错都赖在我的头上,这是我自己的言论,和虞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