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境内。
灯火通明,一片庆贺之声。
洛国被灭不过数月,姜国国君便把自己夺来的领土治理的井井有条。
太后喝了很多汤药,咳嗽也不见好,只是依然忧心姜王的妃子。
“寒儿,若要妃子,可都要让母后过目,过目,切不要自作主张。”还未说完,咳嗽便又重了几分,太后想要拉住姜王的手,还未伸出,姜王却向后退了几步,仿佛早就知道太后所要做之事而有意避讳。
姜王跪下,语气说不上来是什么,就好像没有感情的音调:“多谢太后关心,儿臣心中有数。”
太后微微看姜王一眼,苦笑了一下,便摆摆手:“你回去吧,我这里一股子药味,你怕是也不喜欢待,以后,少来吧。”
“是,母后。”
依旧没有丝毫感情。
姜王起身,离去。
姜王挥一挥衣袖,吩咐道:“陶冉,那位亡国公主颜之轻把她秘密送出宫,自有人接应。”
陶侍卫不解,微微蹙眉:“只是,颜之轻不应该处死吗?”
姜王没有回答,只是轻蔑而笑。
陶侍卫只觉得浑身发凉,不知所谓,王的心思真的是猜不得,也不敢猜。洛国的人过了十五岁的,基本都被处死,还是陶侍卫亲自看着的,那些小的也大多流放,终身为奴。唯有公主颜之轻迟迟没有下落,姜王每日一问:颜之轻可有说些什么。
大概是颜之轻有什么洛国的秘密吧,所以姜王才迟迟不肯处死颜之轻。
接应这件事都是陶冉一人去办的,他从天牢把颜之轻接出来,颜之轻自然不会轻易同意和陶冉一起离开,陶冉知道姜王没说自己不去伤害颜之轻,便打晕了颜之轻,将她抱到了接应之处。
虽然接应之人没有露脸,只是蒙着脸,但是陶冉能够感觉到是礼部尚书邹桓的人,陶冉知道姜王不希望自己问的太多,将颜之轻交给那人以后,陶冉便迅速消失了。
宫里没有人知道颜之轻的去向。
颜之轻醒来之时,略微一懵,这里竟不是地牢。不过,颜之轻已经感觉不到奇怪,在地牢,她并没有受到任何非人的待遇,只是成天脏兮兮,有损公主的脸面,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又还算什么公主。
那些人冲进洛国王宫的时候,素有贤德之名的姜辛王后,颜之轻名义上的母亲,自缢了。颜之轻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血洒满了宫殿,王上父亲抱着姜辛王后无望的哭着。而后,姐姐颜之雅拼死护着自己,直到,那个人,来到大殿。
姐姐砰的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只留下一句:“对不起,之轻。”
那一刻,颜之轻什么都明白了,而后,颜之轻被打晕,再次醒来已经在地牢了。听不到外面半分消息,但颜之轻能够想到外面发生了,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活着。
“之轻姐姐,是我,邹荏。”
颜之轻认得,以前酷爱这个小妹妹,觉得小妹妹可爱又乖,就求了当时的祖母,将姜国礼部尚书的嫡亲女儿给自己当玩伴,祖母立刻就答应了,再后来,祖母走了,邹荏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颜之轻一下子没忍住泪水,紧紧抱住邹荏:“好妹妹,告诉我,外面现在究竟怎么样了,那些人有没有把你们家怎么样啊。”
邹荏看着之轻清瘦的样子,也没有忍住泪水,哽咽着说。
“姐姐,姜王重伤了洛国王室,该斩的,不该斩的,都死绝了,唯一幸运的是年纪尚幼的人没有丢了性命,却也流放,终身为为我们姜国的奴。而我和我的父亲虽然与你们交好,却没有被连累,姐姐,姜王好深的心思,以前,我们两国明明是交好的。如今,却是这样的局面。”
之轻疯狂摇着头:“还好,还好,没有殃及你们。”
邹荏问:“之轻姐姐,你不恨吗。”
颜之轻叹了一口气,说:“我该恨谁呢,你我都明白,洛国本就岌岌可危,其它各国早就对我们虎视眈眈,大哥生性软弱,体弱多病,姐姐们都雄心勃勃,都要扶持自己的夫君,父亲大人沉溺酒色,宠爱姜国美女,而母亲身为姜国人,或许一开始就是有使命的,面对姜国源源不断送来的美人,也是无可奈何,知晓姜国人的心思,却依旧选择骗自己的枕边人,她内心应该也是煎熬的,最终选择了自缢,命运使然。”
邹荏抽了抽鼻子:“姐姐,我虽是姜国人,却在洛国长大,你待我又那么好,我内心都觉得愧疚。”
颜之轻看着这个可爱的妹妹,单纯善良的模样,内心涌起一股暖流,人人都在勾心斗角,为权势争夺,撇清自己的罪责,只有这个小妹妹为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自责,难受。
若是人人如此,洛国又何至于灭亡。
颜之轻轻轻拭去邹荏的眼泪,温柔地吹了吹:“傻孩子,一国灭亡,牵扯了太多了人和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恨在我心,恨在我骨,恨他人灭我国,恨自己人不争气,更恨自己未碰权势,只当了个逍遥公主,火烧到家门口了,只知道害怕。”
邹荏听得一愣一愣的。
颜之轻才想到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问:“我为什么在此处。”
邹荏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我听说了你那里的事情,以为你肯定活不了了,伤心难过了一阵,便在昨日,爹爹找到我,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还以为爹爹同我扯谎,哄我开心呢,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对了,爹爹好像只告诉了我,还嘱咐我不要告知其他人。”
颜之轻虽然也猜不出缘由,却也只是知道姜国国君不想伤害自己,至于原因,颜之轻便也是不知道了。
反正命大,就在邹府好好吃一顿吧。
邹荏好生安排了一顿餐食,都是颜之轻爱吃的,邹荏全都记得。
就算饥饿,颜之轻看着这一桌饭菜,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咽,只觉得有什么在喉咙扯着,拉着,恶心,强烈的恶心。
邹荏看到颜之轻一脸痛苦,食不下咽的样子,知道亡国之痛在颜之轻心里,骨里,自己却无任何安慰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