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我活了半辈子,就这一个心思。”
颜之轻听到大夫人喊自己公主殿下,一种特殊的情感不由地涌上心头。
多么久违的称号啊。
“公主殿下,您是洛国的公主,也是我心中的公主,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动摇的,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您都要明白,您都是我心中不可逾越的那个云上之人。”
颜之轻记住了,大夫人的这一席话。
颜之轻进入邹桓书房时,他眉头紧皱,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
“好了,我来了,你说吧,何事?”
“你可能不能待在邹府了。”
“为什么?”
“近些日子来,你似乎扯了遇儿的婚事。”
颜之轻觉得也没有什么需要去避讳的:“是,我管的多了是吗?”
“这也不是,这些事情算不上什么大事,你来到我府,怎么可能闲的住,扯上一些事情也是必然,只是邹遇娶的人是赵榆,赵榆他必须娶。”
“可是你应该也知道您的儿子所要娶的是旁人。”
“所以呢,他的感情于我而言重要吗?”
颜之轻不懂:“他是您的儿子啊,你怎么会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感受。”
“颜之轻,如果洛国还在,姜辛皇后也不可能把你嫁给你心上之人,很多时候,我们大人考虑的,比你们这些孩子多了太多了,喜欢二字,最是无用。”
颜之轻从小的时候便明白,身为公主,不可能嫁给喜欢的人,所以颜之轻从未招惹过任何人,颜之轻懂的这一点的分寸。
“可是,我是公主,从小便享受着一般人无法享受的荣华,长大以后必然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况且这代价又不是要我死,只是嫁给一个不相熟的人罢了。邹遇和我不一样,他是普通人,本就不该承受这一切。”
邹桓倒有一些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颜之轻看问题看的还很通透。
“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为什么偏偏在邹遇这件事上,始终不肯放手。”
“因为,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需要利用我,如今算是我比较自由的时间,我想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活过这一段时间,做一些我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对的事情。”邹桓有些错愕。
“对的事情?”邹桓独自喃喃回味着这句话。
忽的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摸着胡须,自嘲地笑着。
“对的事情,在于你认为什么是对的。所以,每个人对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比如,我以为你,颜之轻,洛国亡国,你必然不会苟活,你却好好的活到今天,甚至没有见过你悲痛之色,在我眼里,你便是不对。”
颜之轻似乎知道邹桓会拿自己不悲痛,不寻死来问自己。
其实,哪有不悲痛,只是颜之轻比谁明白,如今的她,悲痛无用。
在牢里时,颜之轻见不到天日,她哽咽而哭,连连不息,直到自己哭没了力气,瘫倒在了地上。
后来,她被浇醒了。
那时候她意识模糊,也有了不活的念头。
狱卒却是说:“颜之轻,洛国公主,终究是言之过轻,不足人耳。”
只是随口的嘲弄,颜之轻却记到了心里。
颜之轻,之是她这一辈的字,而轻是因为自己所生之日,乃是秋日,轻风徐来,每一人皆是心愉。
之雅姐姐出生时,是冬日,姜辛王后月子没有坐好,落了些毛病,因而有了些不好的回忆。
因颜之轻出生时,万事皆为顺心,姜辛王后甚是喜悦,心轻,没有压在心中的重事。
因此有了之轻二字。
什么言之过轻,这根本不是自己名字的由来。
也不是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
自己,是带给母亲心轻的人。
可最终却没有让母亲心轻到底。
姜辛皇后这一生压在心里的事太多了。
多到只能以死解脱。
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多一个颜之轻少一个颜之轻已经意义不大了,既然自己还能活着,那就活着吧,那就好好的活着吧。
那时候在深渊的颜之轻,硬生生被一句言之过轻给拉了回来。
狱卒没有想要至颜之轻于死地。
这一点,颜之轻一直很奇怪,自己所认识之人都是洛国王室,洛国王室幸存者可以说极少,谁能有本事救自己。
颜之轻想不透猜不到。
“颜之轻,生命不容轻贱,我的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死去。”
“哈哈哈哈,轻而易举,颜之轻,若不是上面的人饶你一命,你以为你能活着在我邹府。”
“我知道啊,那些人留我自有缘由,既然别人暂且无意杀我,我又何苦轻贱自己的生命。”
邹桓不免微微对这个颜之轻有些许敬佩之意。
“好一句何苦轻贱,是啊,人贵在不自贱,连自己都不爱自己的命,谁还会珍惜啊。”
“所以啊,这便是我一定要帮你的儿子的缘故,得一心人,此生难求,你也想要让他留有遗憾吗?”
“也?”
邹桓抓住这个字眼,总觉得颜之轻有所指。
“对啊,也,您对二夫人不曾关心,我原以为您是对大夫人关爱有加,所以才对其它女漠不关心,可是今日看您对待大夫人的情形,我仿佛又是明白一二了,您没有娶到您当年的心爱女子。”
“对了一半。邹遇的确不该重蹈我的覆辙,我没有和她白头,而我那些妻妾们,我始终无法真心以待。即便我想过弥补,但力不从心。”
“心死了,如何从呢。您对邹荏的喜爱我看在眼里,想必邹荏和您心爱之人还是有所渊源。”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时间太快了,很多东西都抓不住,碰不着,唯有荏儿,一解相思意。”
“荏儿不是大夫人所出吧,你说我对了一半,对了你心里有人,错的应该是我以为你没有娶过那个女子,而你,娶过。”
“邹荏是她所出,所以,荏儿是我的命门,任何人欺负她,我都会不顾一切反击。颜之轻,你是荏儿为数不多的挚友,只要你不曾利用荏儿,我也不会与你为敌,除非,是上面的人非要你不可。但凡是我能帮上的,我都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