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洞,出晨这才发现自己的内衣早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他觉得刚才简直就是在阎罗殿里走了一遭。他都不知道云翔到底是怎么想的,山洞里的那一群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海贼。一句话没说好,真的可能分分钟把他们给剁成肉酱。
出晨重重地呼了一口冷气,感慨着世界的美好,刚才云翔和黑胡子那般唇枪舌剑,差点没让自己的性命丢在里面。经受了这么一遭,他也算是重生了一回。
“小哥,你想害死我吗?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老子差一点就跟着你,一块把命交代在里面了。”此刻,出晨终于可以大声地责备云翔了。
云翔冷声说道:“哼,我就是死,也不会跪下来给那种人当狗。”他这是有意无意在嘲讽着出晨,毕竟对方在山洞里卑躬屈膝的样子,让他非常的反感。
出晨顿时火气也上来了,怒道:“你指桑骂槐,这是在骂谁呢,你可知道我那般卑躬屈膝,都是为了什么?”
云翔问道:“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和我的将来。”出晨冷哼一声,说道:“小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前挖的那条地道,只要再有个两三天时间,就能把地道彻底打通。到时候我们俩逃出去,这里的破事谁爱管谁管!”
云翔豁然想到这一点,忙是道歉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出晨白了他一眼,说道:“好了,我也不说你什么了。这两天好好的和我去打通那条地道,不要再惹麻烦了。”
出晨知道现在还不是跟云翔彻底闹掰的时候,他心底里早已暗暗发誓,只要逃出了海贼岛,第一件事就是和云翔说再见。和这样一个没脑筋的人在一起,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而接下来的两天里,山谷里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太平,自从柯奇死后,这里便没了秩序,连续不断地发生着暴乱。黑胡子试图让自己人来管理这里,可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这里的囚犯非常排斥着海贼。
要是搁在以前,这些囚犯天天被柯奇逼着干活,根本没时间考虑其他事情。现在柯奇死了,这里所有的工作都停掉了,所有人都会考虑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甚至想念家里的亲人,都产生了想回家的冲动。甚至有不少人还试图强行逃离这里,虽然每一次他们都失败了,但是依旧给海贼添了不少麻烦。
最后,黑胡子索性停掉了这里的粮食供给,想用饥饿来逼迫这些囚犯乖乖就范。只不过这样做的后果更加严重,没有了食物来源的囚犯更加恐慌,甚至为了一块馒头可以拼个你死我活,再这样下去,劳动力的数量可就大大的减少了。
黑胡子现在想着的便是三天后的决斗,他要用云翔的惨死,来震慑住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心。的确,自从云翔战胜了黑金刚柯奇后,就一直很出风头,已然成了不少人的精神依托。甚至黑胡子这边还想拉拢他成为下一个黑金刚柯奇,可谁知这家伙太不识抬举。俗话说,既然不能为之所用,那么必被其所杀,柯奇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杀死云翔,让这里的每个人好好看看,他们寄予厚望的屠龙勇士,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而另一边,经过了两天的不辞辛劳,云翔和出城总算打通了岩层,在山谷下面开了一条地道。当两人听到大海的潮汐声时,差点没哭出来。那是他们的希望,那是他们的未来。
“哇塞,没想到我出晨还能从这里逃出生天。”出晨不由得抹了一把眼泪,不过随即又说道:“小哥,我们要想彻底逃离这里,还必须偷一条海贼的船。等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休息的时候,我们俩再下手。
云翔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海面,心中产生了一丝的迷茫:“那么离开这里后,我们还要去京都吗?又该如何去京都呢?”经历了这些事后,特别是那场死里逃生的决斗,有很多事云翔已经彻底看淡了。更何况海上这条线路已经断了,怎么去京都都是一个问题。
出晨神情一震,倔强地说道:“那当然了,要不然我们这些天的苦不都白受了。我们两个出去以后,就是用走的、用爬的,也要赶往京都,考取灵将学院,实现我们的梦想。”
终于,云翔又再次振奋了精神,说道:“嗯,我答应你。”
出晨点了点头,说道:“好呢,我们长时间不出现会引起别人怀疑的,现在赶紧回去看看山谷里面的情况。”
就这样,两人又再次从地道返回了山谷里,可奇怪的是,刚才还乱成一锅粥的矿场,现在却一个人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云翔奇道:“真奇怪,我记得刚才大家还在暴乱呢,怎么一下子人都不见了。”
出晨分析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黑胡子断了这里的食物供给,大家现在都没有力气暴乱了呗!”
“是吗?那还是真的挺不幸的。”云翔不由得苦笑一声,他很同情这里所有人的遭遇,要是可以的话,真想带他们一起逃离这个鬼地方。不过这种事想想也觉得不可能,这么多人一块逃走,动静实在太大,黑胡子海贼团不可能察觉不了。
“你现在明白了吧,从一开始,黑胡子就没想打算和你进行公平的决斗。他断了这里食物的供给,顺便也让你也明天饿得没力气去打,你还傻傻的答应对方。”出晨一眼就看穿了对方一石二鸟的诡计,冷不丁责怪起云翔来。
“大家,我找到他呢,都快过来啊。”
此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名囚犯,见着他们俩后便开始大声地嚷嚷起来。不一会儿,只听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山谷内所有的囚犯,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从四面八方把他俩围了起来。
出晨吓了一跳,警戒道:“你们要干嘛,莫非是黑胡子让你们来对付我们的,我们可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千万不要乱来。”
“这位少侠,听说明天就是你和黑胡子决斗的日子。”其中一名中年人走到云翔面前,手里还拉着一只沉甸甸的袋子,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
云翔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中年人双手举起袋子,说道:“少侠,这些都是我们藏起来的食物,今天一并奉送给少侠,希望明天你能在决斗场上打败黑胡子。”
云翔的眼神里抹过一阵感动,说道:“你们为什么要把宝贵的食物送给我呢?”
中年人却说道:“你明天要决斗,不吃饱怎么行。”
云翔摇了摇头,拒绝道:“可是决斗只是我个人的事情,你们没有必要把自己的食物给我。”
只听中年人继续说道:“少侠,你不用感谢我们,我们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如果你真的能打败黑胡子,那么就请您务必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家里都有老婆孩子,有父母高堂,我们不能永远留在这里。我知道这可能是强人所难,我们也真的挺恨自己的弱小,唯一能帮少侠的办法,就只有为您奉上我们仅有的食物。”
“少侠,求求您了,带我们回家,我们都想回家。”
“我想回家看我父母,看我老婆,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娃。”
“求求您了,一定要打败黑胡子,在这给您跪下磕头了。”
云翔的身边很快就塞满了众人求助者的眼神,很多人早已把他看成了救世主,虽然一点食物不足为道,但确实是他们能给予云翔的仅有的帮助。
他们是人,不是被圈养的一群畜生,他们有七情六欲,有妻子儿女,又怎么甘心把性命丢送在这里。
就在这一刻,云翔似乎感觉到一种重量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对了,那就是责任。这是道德和正义给他的责任,是与生俱来,不可推却的责任。
“放心吧,我一定会尽我一切,打败黑胡子,然后带你们回家。”云翔望着眼前的这群有家回不去的人,下定了决心,要带着他们逃出去,就像张艺谋的那一部片子,《一个都不能少》。
人群散去后,出晨的脸色变得铁青,气愤地说道:“小哥,你不是说真的吧,明天真的要在和黑胡子决斗。”
云翔眼神略显沉着,坚定了信念,说道:“嗯,为了这里所有人的自由,这一战我必须要打。”
出晨真想找一盆冷水浇在对方的头上,让这个发烧的脑袋清醒清醒。干嘛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他以为自己是谁?
不过出晨最终还是耐住了性子,语重心长地劝导道:“小哥,我们又不欠他们的人情,又何必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再说,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根本也没有义务去管他们。”
奈何云翔根本不听他的那一套,振振有词地说道:“我的确不认识他们,不过大家都是遭遇同样困境的同伴,抛下同伴的人没有未来。”
出晨冷笑道:“别逞强了,你连柯奇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一个比柯奇还要强大的黑胡子呢。”
云翔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出晨的肩膀,说道:“出晨,你就别管了,明天你一个人逃吧。到时候海贼岛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在这场决斗上,我也会尽量为你争取时间的。”
“哼,谁要你帮忙啊,我最讨厌你这种烂好人了。”出晨听完一阵感动,最后还是继续在开导他:“小哥,你再想想看,壁虎为了保全自己,都可以把尾巴当做诱饵,更何况他们这群人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谁知,云翔的拧劲也一下子上来了,大喊道:“可我们是人,不是壁虎,我们是有感情的。他们在求助我,我怎么能忍心不管。”
“小哥,不,云翔,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你今晚不跟我一起逃走的话,那我们的交情就到今天为止。”出晨见说软话不行,决定来一次硬的。
云翔坚持道:“我还是那句话,丢下同伴的人没有未来。”
“笨蛋、笨蛋、笨蛋,老子活那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你说,你死了,你老爹和彩衣怎么办?”说话间,出晨早已经是热泪盈眶,他很少为了别人流泪。既然他愿意为云翔流泪,那就是把他当兄弟,真的很在意对方的生死。
云翔苦笑了一声,深情地叮嘱道:“出晨,如果明天你真的能逃出去,一定要去一趟神木村。村里有一个叫云隐的铁匠,他就是我爹,你告诉他,他的儿子不孝,不能给他养老送终了。你一定要叮嘱他千万不要伤心,他老人家岁数大了,又老来无伴,万一伤心过度垮了身体,床前连伺候他的人都没有。
你还要告诉他没事不要喝酒,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伤身又费钱的,省下钱来找个老伴多好。我们村有一个姓萧的寡妇,一直以来都对我们家很照顾,我知道她对我爹有那么点意思。以前她来我家的时候,我每次都偷偷跑出去,就是想给他俩创造机会,可是我爹总是拒人千里之外。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叮嘱我爹,差不多就把人家取进门。这老伴老伴,就是说人到老了,身边要有个伴,这一个人活在世上,孤单。
出晨,如果你真能被选拔成为灵将的话,顺便也帮我尽一点孝道,我爹他腰不好,还天天帮别人打铁,让他别那么辛苦了。你再让我爹把我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拿出来,立一个衣冠冢,这样我也不再是孤魂野鬼,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还有,你再去趟西纳城的凤鸣阁,告诉彩衣不要等我了,你千万别告诉她,我已经死了,我怕她会伤心。你就说我跟别人好了,我见异思迁,我背信弃义,让她尽可能地讨厌我,喜欢一个人可能会记得一辈子,而讨厌一个人却很快就会忘记了——”
“我不会帮你去说的,要说你自己去说。你就是个笨蛋,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笨蛋。”说完,出晨大骂一声,独自一人逃走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云翔的眼神却突然变得黯淡起来,一行眼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