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再一次,吴峰的旱烟呛醒了熟睡的两人。
看了看表,又是四点。
“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是都反锁了吗?两次了!我就睡过两个好觉,你全给我呛醒了!”
吴峰把潘平从床上揪起来,又对着童心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接着睡,拽着潘平就到了食堂院墙。
“指挥,尽早。”
递给潘平一块满是旱烟味的吐司,吴峰用旱烟杆子指着院墙两边一片睡眼惺忪的技能者。
把面包揣进兜里,潘平揉了揉眼睛。
“来,被我喊到名字的出列到我这里排队啊!高德成,李宫琦,王宏宇,赵宝喜,史博,唐红兵,你们几个过来排一横队。”
六个面黄肌瘦的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到了院门。
“老吴,基地外边是不是还有个皮卡我记得我好像看见过。”
“耗油。缺油。”
“没事,加满开到门口,今天要是事办好了一天就能成。”
吴峰想了想,回房取出一个钥匙丢给潘平。
“你们六个,跟我走,剩下的人,会做皮子的,会打铁的,会做木活的,去做点皮衣,做点鞋,造点武器,别在这干待着!”
人群里,有一个长得比较耐看的小狼狗此刻闹着蓬蓬头,不满地大喊:“这才四点多,太阳都没出来呢!就不能先让人吃口饭再干活啊?!”
吴峰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把没点着的烟杆插在裤腰带里,从脚踝拔出了一把枪。
一把手枪,比潘平十句话都管用。
“十分钟。”
吴峰的枪口指着那个小鲜肉,起到的杀鸡儆猴作用十分强大,为技能者在四点专门开的早餐从今天就开始了。
“唉,枪杆子就是硬。”
潘平带着六个自己选中的技能者,开着皮卡出了基地。昨日的预览已经知道了基地距离这条大河的大致距离,今天所要做的就是开道,开一条水道。
到了第一个山头,潘平停下车,让后面晃的七荤八素的几个人下来。
“你们看,那个方向是咱们基地的一面墙,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这开一条旱道,可以把那一圈树林开一个口,直接开到基地墙边就行。”
一个四十岁的阿姨走过来问道:“小伙,你想怎么开啊?咱们这吃也吃不饱,在基地睡也睡不好,你这就要让咱们干这么重的活,怎么也得给点福利吧?”
看着这个人身后的五个聚在一起连连点头,潘平笑了。
“阿姨您怎么称呼?”
“唐红兵。”
“噢,唐阿姨,您说的对,是我的不是,我之前给忘了。这样吧,”潘平说着挠了挠自己的脖子,随即屈指成爪,扣住了唐红兵的脖子。
“你们干,也是干,你们不干,也得给我把河给我开了!基地养你们两个星期,你们有技能眯着,有能力还靠着打猎队天天出生入死的给你们搞肉吃,你知道他们打猎的那些人天天累死累活的吃的和你们这群废物是一样的吗?”
潘平指尖发力越来越大,看着唐红兵憋紫了脸,用力将她摔在地上。
“你们白吃白喝,是因为那帮警察可怜你们,给你们一个避难的地方,给你们吃的喝的住的,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要是在外边自己活着,这一月份冻得天寒地冻的你能活过今天都算你厉害!”
潘平踩着唐红兵的小腹,指着前边五个低着头的男男女女咆哮道。面容的狰狞彻底吓到了那五个人,现在连连点头,扶起来了被潘平一脚踢过来的唐红兵。
“你们六个,都是和土有关的。土刺能把障碍物打碎,土墙除了盖墙,你变着法用,就能挖沟。自己看看怎么弄,给你们一小时,从这开到围墙。”
看着六个人恐惧的眼神,潘平指着基地的方向,开始吩咐,随后靠到皮卡上啃着烟味面包。
六个人面面相觑,吟唱的吟唱,掐诀的掐诀,慢慢也都掌握了技巧,缓缓打开了一条旱道。
唐红兵一边念咒一边恨恨地偷眼看着皮卡上盘膝打坐的潘平。
“小崽子,敢下手这么狠,看我不弄死你。”
潘平背对着初升的太阳,凝神静气,感受天地的灵气。
坐了一会儿,睁眼看了看表。
一个小时了,果然什么感觉也没有。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全是骗人的。
“史博!你们搞完了没有?”
潘平翻身下车,对着六个劳力喊了一声。干完是不可能干完的,问这一下就是想让他们有点紧迫感。
“潘哥,还没有,再有三四个小时估计就差不多了。”
叫史博的是个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子,长得比较憨厚老实,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实诚小伙。
潘平也对着史博笑笑,让他回去接着干。
这几个人施法的速度和童心根本比不起,一个小时才能释放五六次技能,比起童心四秒一个豪火球真是天壤之别。
潘平走到几人身边,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以示鼓励。
“好好干,要是俩小时之内能把这个工程给我拿下,有肉吃!”
包工头潘在这儿尽情地画着大饼,转身上了车,在车厢上一躺拿着一块破布把眼睛一蒙开始闭目养神。
那边挖沟的几人还在热火朝天地干活,这边开始打盹,挖沟几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小史啊,我们遇见也是缘分,你说是不是?”
唐红兵看着潘平好一会都没有动静,当下停止了念咒,开始和史博套近乎。
“嗯,是啊。”
史博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被汗水浸润,透着亮光,在不断的掐诀之下肌肉晃动更显几分健美。
“唐姨问你,你在这放技能挖沟累不累?”
“那咋不累呢?这胳膊都快酸了。”
“那你看看潘安那小子动动嘴皮子就能指使咱们给他干活,是不是不公平?”
唐红兵深谙办公室交际的道理,此刻那边几个都是多多少少有点心眼的人,在这种秩序崩塌的时代只有老实人是最招人喜欢的,因为老实人好坑。
“咦,让你这么一说感觉是这个道理啊!”
史博擦了擦眼角的汗珠,也停止了施法。
“要不你和姨和他们说说,不干了算了,让这小子自己玩去!”
唐红兵看着史博心思有些松动,踮起脚勾着史博的肩膀,一副老相识的样子。
史博点点头,率先走向那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大姐,”史博可能不知道,无论秩序崩没崩,随随便便喊一个女性“大姐”都是会被人骂的。
果不其然,这个女人瞪了他一眼,随后放下了挥舞的双手,回头偷偷看了一眼皮卡,没看见人影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妹啊,你叫啥啊?”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没有说话,只给了唐红兵一个白眼。
唐红兵有些吃瘪,也不自讨没趣,索性换了一个人进行游说。
“老弟啊……”
唐红兵在沟渠边嚼着三寸不烂之舌,一个一个说服技能者罢工,潘平是浑然不知。此刻沐浴在阳光下的潘平从闭目养神到了真正睡着的地步。
“嗯?做梦了?”
潘平身子忽然一颤,整个人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看见的不是荒山一片黄土衰草,而是和蛮神蹲马步的草原差不多的一个地方,只是多了一个大池塘。
池塘边,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坐着一个戴着草帽披着羊皮斗篷的一个身影。那身影拿着一个白白的竿子,一头粗一头细,细的那一端悬在池塘上空,下面还有一条微微发黄的白线。
这种造型,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干什么。
潘平看看这天,还是那么蓝,再看看那地,土质松软,一股哈喇味清晰无比。再使劲掐了一下大腿根,疼的感觉也很真实。自己既然不是穿越,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潘平慢慢想那个蓑笠翁走过去,想看看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你好。”
蓑笠翁没答话。
潘平在蓑笠翁身边有样学样地盘膝而坐,揪起一根草放在手里,望天。
这个钓鱼的身边也没有个鱼篓,想要夸夸对面钓到的鱼真大这种话都聊不起来。
“没趣。”
潘平叹了一口气。既然人家不愿意搭理自己,那还是别打扰人家凹造型了,万一扰了人家的雅兴,人家随手拍死自己多犯不上啊。
“吼……”
在潘平其身的一瞬间,这个掩着脸的人发出了第一个声音。那声音隐隐约约是一声低沉的咆哮。
这咆哮不似人声。
“呃……大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钓鱼的,您继续忙……”
虽然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但是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连胡仙都出来收徒弟了,谁能说得准这位爷不是什么山精野怪的人间行走?
“嗷!!!”
白白的鱼竿颤了一下,伴随着是这个人形渔人的一声厉啸。
潘平连忙后退几步,在渔人身后一米远蹲下,看这个渔人嚎出来了什么妖物。
渔人双手一挥,鱼竿见风便长,长得一丈长短,鱼线却没什么变化,鱼线的末端挂着一个海碗粗细,大约一米长的条状物体。
这个物体重重的被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渔人放下鱼竿,走到这东西身边抬起手,直直地插了进去。一条手臂在里边左探右探摸了半天,最后抽出来的时候掐着一条白色的棍状物体和一条黄色的线。看样子,是那个生物的一条骨头和筋。
潘平大着胆子靠近,只见渔人背对着他用脚卡住骨头一端,双手在骨头与筋之间上下翻飞,动作极快,不一会就将二者结合到一起。
“啪!”
渔人一挥手,这个智造的鱼竿就被甩在潘平脚下。
潘平捡起来,细细端详这个被抽筋剔骨的生物。
“卧槽!这特么是啥?!”
这个生物虽然身子比较小只有一米多,但是头似鳄鱼,长着须子还有四个大爪子的,可不就是华夏五千年的图腾吗!
渔人转过身来,看着潘平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你瞎啊,这不就是龙吗。”
渔人把斗笠和脖套摘下,看着潘平。
“是你?!”
潘平看清楚来人,连鱼竿都惊掉了。
“老娘辛辛苦苦给你做了一个鱼竿你再给我摔坏了我就拿你的脊梁柱做鱼竿!”
这渔人乍一看,是童言。再一细看,两个眸子里同时露出媚骨的酥麻和飘飘仙气的,是那位大佬没错了。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潘平连连鞠躬,尽显弟弟本色。
“陪我钓会鱼。”
“是是是,您拳头硬,您说了算。”
拿着同款鱼竿,潘平坐在了渔人身边。
“知道,本座为什么要给你托梦吗?”
“弟子不知。”
这位大佬肯收了童言做弟子,那就无形把童言的地位抬高了。不管怎么排辈,自己都是重孙子。自称一声弟子,不亏。
胡言冷着脸,“还不是小言天天缠着我,说你这个废物连个法术都没有,怕你出去被人杀了。”
“呵呵,是小言有心了。”
潘平抖了抖鱼竿,这种硬核钓鱼还挺有压力的。
“你是不是觉着,我能好好教教你?”
“不觉得。”
“呦,怎么有这么高的觉悟?”
“因为你就是个老磨人精。”这句话在顷刻间酝酿好,到了嘴尖化为“还是老祖宗您教的好嘛。”
“哼,你少在这跟我卖萌,大老爷们装什么可爱。”
“你还不是化形还非得变成小萝莉。”
“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不敢不敢。”
“再敢乱说话,我撕烂你的嘴,让你把自己的眼珠子当泡踩!”
“是是是,您说的是。”
“你是不是有一个低等技能?”
狐仙奶奶似乎过够了吵嘴的瘾,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嗯,低等技能献祭,根本就是鸡肋。屁用没有的废物。”
狐仙白了潘平一眼。
“废物。你最多就会一个血祭吧?”
潘平点头,耸了耸肩。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感觉你身上的气息有点出马的味道。你家祖上是不是供过我们五家里的一家?”
“是,我奶奶活着的时候供过胡仙,但是牌位我没摸过。”
胡言点点头。“那就是了,我再教你什么也不算坏了规矩。”
胡言鱼竿一抖,一条草鱼被提了上来,甩到潘平身上。
“献祭,最低级的,是献祭你自己所有的。就比如你们那些所谓的出马,也都是对我们的一种献祭。献祭金钱,时间,也有别的东西,总的来说,就是交易的一种。”
胡言抓过那条草鱼,手心一团幽绿的火焰蓦然出现,烧的只剩一个骨架。
“你这个技能,不会用的原因就是一个。你太水了。”
潘平嘴角抽了一下。
这大仙怎么一点也不矜持,把自己老底揭得干干净净的。
“传统意义上的献祭说白了就两步。你拿出自己的诚意和你把自己的诚意丢出去。至于有没有神魔妖鬼搭理你全靠运气。那些牛鼻子的请神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潘平再次点头。
胡言把鱼骨收进自己布衣的怀里,接着甩杆入水。
“这次他们异族入侵,是我们所没想到的。我们大仙和山神河神根本和他们比不起,他们太强了。”
胡言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也就是这样,才能把你们人族的优势显现出来。”
“这话怎么说?”
“万灵之长,人的学习能力和发展潜力是各族最大的。不然你以为我们辛辛苦苦修炼五六百年化形为的是什么?”
潘平不置可否。自己不是兽,不了解也没资格评头论足。
“你完全没有必要献祭自己。献祭敌人这个方法你可以试试。只要有筹码,所谓的神连亲妈都下得去手。”
胡言说到这里撇撇嘴,似乎对神这个字眼很是不屑。
“真的有神仙吗?”
多少代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在这时提出,胡言只是摇了摇头。
“我听说过,没见过。”
把白骨鱼竿一丢,胡言拍了拍手。
“你不是出马弟子,说多了也没什么用。看在小言面子上,我给你三次机会,你要是有难,我能帮你三次,之后再找我帮忙就要收费了。”
“收费怎么算?”
“一百人香火一次是最低价。”
潘平蒙了。
“瓦特?”
“现在你层次太低,说多了没有用。滚蛋吧,你要死了。”
胡言摇摇头,虚空一抓破开一个裂缝,随后将潘平丢进去。
“你该减肥了。”
对着潘平卡在裂缝的屁股使劲一脚,把潘平踢出去,胡言送给潘平最后一句临别赠言。
“这叫匀称!”
“你可得了吧,没挨过饿不知道什么叫瘦的小屁孩。小心点别死了,死了回头小言还得唠叨我。”
胡言看着刚刚被自己钓上来的这条小龙,叹了口气。
“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