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婧把车开进医院停下。
“九九，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回科里拿东西马上下来。”
“好。”
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三年.....
这里的变化很大，唯一没变的是医院门前那两排银杏树。
我走到银杏树下，一辆救护车朝急诊的方向从我身旁呼驶而去。
站在急诊门前看到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这里还是一样的忙碌和拥挤。
“洛九月？”
“高欣，好久不见！”
高欣紧紧抱着我，带着哭腔：“九月，你终于回来了。”
我拥抱着她，望着她身后的抢救室回忆瞬间袭来.......
“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患者年龄太大送过来时的情况很差如果手术的话成功率很低，很有可能就下不来手术台，情况已经跟你解释完了你们家属商量一下做个决定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
抢救室门前说话的是我读研究生期间的导师郭老师也是有着从医资质十七年的急诊主任，他的嗓音永远都很洪亮不过这和他高壮的体型很匹配。
家属听到老师说的话满脸都是绝望，几个人围成一圈有说要搏一把，也有说不想让老人承受上手术台后的痛苦，有的干脆沉默眉头紧锁安静的听着他们讨论。
我跟着郭老师回到抢救室：“郭老师，老人真的没希望了？”
郭老师摇摇头：“年纪太大，就算手术也不一定能撑到下台。”
最后家属做了保守治疗的决定，老人的女儿颤颤巍巍的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嚎啕大哭。
郭老师换下衣服后对我说：“你今天记录完患者情况后也早点儿回去吧。”
外面雨下的很大，我不放心：“郭老师，要不等一等立明下台您和他一块儿回去？”
郭老师笑着说：“没事儿，今天好不容易下班早我回去给立明炒两个好菜，我们爷俩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
“那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嘞，明天见。”
“明天见。”
我看着郭老师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面总是觉得隐隐不安。
半个小时后医院接到电话，有人为躲避因超速打滑的车辆不急被撞成重伤现在赶往急诊。
我和医生护士等在急诊门口，疾驶的救护车因为刹车踩的很重发出“吱”的响声。
看到从救护车上被推下来的人是郭老师，我缓了好久才颤抖的拿出手机拨通了郭立明的电话，护士告诉我他还在手术，我告诉护士一定要在下台后第一时间告诉他。
此刻的抢救室很寂静时不时传出抽泣声，郭老师静静的躺在床上一旁的监护仪滑动着刺眼的直线。
范主任摘下已经模糊的眼镜，问我：“通知立明了吗？”
话落，抢救室的门被打开立明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见郭老师紧闭双眼没有声息的模样缓缓跪在床前失声痛哭。
我轻轻拍拍他的背心外的护士拎着他的鞋跟着跑进来，看到立明痛哭的样子没敢打扰只是把鞋放在他的身旁，对我说：“郭医生知道后一下台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跑过来了。”
立明按照郭老师一切从简的性格简单的办了告别仪式后把郭老师安葬在郊区陵园。
所有人离开后只剩下我和立明两个人。
“你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和我爸待一会儿。”
“好。”
走出陵园一阵风吹过吹落我胸前的白花。
我弯腰拾起一辆出租车停在陵园门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迈着大步快速走进陵园。
坐进出租车后告诉师傅地址看到后椅上遗落下一部手机，我拿起：“师傅，等我一下。”
我下车紧追刚刚下车的男人：“先生，等一下。”
那个人走的很焦急没有听到我的叫唤，我加速跑：“前面那位先生，等一下。”
追了一段距离那人终于听到我的叫唤，停下脚步回过身朝我这边走过来：“小姐，你叫我？”
我气喘吁吁跑到那人跟前，跑到岔气的我弯着腰根本直不起来把手机递给男人：“你….你的手机落在车里了。”
男人接过手机后把手伸到我面前。
“谢谢。”我扶着他的手腕直起身。
他很高我只能昂着头才看清他的样子，他的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立体的五官让人看的很舒服。
“以后还是注意点儿，像你这么贵重的手机不是每次都能遇见像我这么拾金不昧的人。”我说
男人诚恳的接受我的叮嘱，把手机放进西装内衬的口袋：“好，谢谢你。”
我摆摆手：“不谢，东西还给你了，我先走了。”
肿瘤科病房。
我妈看见我回来连忙问：“立明怎么样？”
我摇摇头：“不好。”
我妈紧皱着眉：“这孩子心事太重，你时常去陪陪他别让自己一个人。”
“嗯。”
妈妈指着邻床的阿姨：“这是今天上午住进来的张阿姨。”
又对张阿姨说：“这是我女儿洛九月。”
张阿姨打量了一番我对妈妈说：“您可真有福气，女儿这么漂亮。”
我妈脸上透着自豪，连忙“谦虚”的回答：“漂亮什么啊。”
张阿姨连忙夸赞：“哎呦，还不知足，比我家那个胖丫头强多了。”
我坐在床边没有搭话，我不喜欢这种互夸式的聊天，因为感觉…很虚伪。
我承认文婧对我的评价，我太假正经。
看看时间我站起身：“妈我要回急诊了，一有时间我就过来看您。”
听到我的话一旁的张阿姨露出羡慕的表情：“原来您女儿是这儿的医生啊，怪不得我就觉得气质不一般。”
“就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实习医生哪有什么气质啊，平常在家懒得……”
身后的妈妈和张阿姨还在聊天，我和肿瘤科的同事打好招呼才离开。
看着每天熟悉的环境自己每天穿梭的急诊室，唯独缺了那个嗓音洪亮笑容和蔼的郭老师，我深吸一口气眨泛酸涩的眼睛继续向前走。
“九月。”护士刘恬跑过来：“范主任正找你呢。”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来到办公室我敲了两下门。
“进。”
“范主任，您找我？”
“我知道你因为郭主任突然的离开难过，工作的时候一定不能分神知道吗？”
“范主任您放心吧。”
“嗯，以后你就跟着我学习。”
“好。”
从办公室出来，到了楼梯间给我妈打电话：“妈，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你就安心工作，这里有护士在。”
“左手边的柜子里有橘子，如果躺着不舒服请护士帮忙把床摇起来。”
“好，知道了。”
“嗯，我挂了。”
我听到楼梯下传来一个男人的哽咽的声音：“姐，爸确认了肝癌症晚期......已经扩散了。”
男人说完一直用手捂着嘴不想自己哭出声来，这可能是这个男人想保留最后一丝的坚强吧。
我看到男人颤抖的背影感同身受，当初我妈确诊三阴性乳腺癌后自己也坐在那里拿着病诊单哭的不能自已。
我走到男人身旁把一包纸巾放在男人手里。
男人双眼通红：“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