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娘一行人刚走出幽州,大约又走了一天半的行程,在两国的交界处,一群契丹人忽然把他们四个人围住了,他们这些人说萧锦娘听不懂的话,看样子是兴高采烈的,萧锦娘本以为这些人是来接耶律机的,可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耶律机也是一脸懵,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在马车上,耶律机拉开窗帘子,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很焦躁的样子,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喂,这位大公子你都回到了你的地盘上,你还怕什么,难道还怕有人暗杀你吗?你可真是太多心多疑了”
耶律机朝着萧锦娘嘘了一声:“你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如果再不小心的话,就连我也保不了你了”
宁兰听到耶律机的话,显得很诧异:“不是吧,我们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萧锦娘小心翼翼的问耶律机:“你不是在开玩笑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快点说,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跳下马车,是死是活,全凭老天处置,哪怕是摔死了,也不用你管”
耶律机看到萧锦娘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他连忙解释道:“我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所有的事情都在这几天与你相处的时间都告诉你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因为救你我得罪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要我命的人”
“你说的难道是你个大胡子?”萧锦娘诧异的说:“他怎么还没完没了啊?你们是亲兄弟,你还是他的大哥,我就不信他能把你怎么样”
耶律机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相信啊,全天底下的事情只有我们家的事情最复杂,最让人头疼,我那几个弟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父亲又是糊里糊涂的,首领之位始终没有一个继承人,这始终是我这几个弟弟放不下的一点心事,迟早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几个会闹起来,到时候真怕他们因为这件事会闹得四分五裂,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叫做家丑外扬”
毕竟别人家里的事情,他们作为外人的也不好说什么,萧锦娘看着耶律机难过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大约又行了半日,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有牛有羊有帐篷,还有穿着与耶律机一样衣服的百姓,看样子这里就是耶律机的家了。
“我的天呐,我还是第一次来到你们这种地方,你们都是睡帐篷的吗?难道刮风下雨的时候不会冷吗?想想我都打哆嗦”
听着宁兰的疑惑,耶律机解释道:“不会冷的,我们在帐篷里加了许多取暖的东西,热得不得了,甚至比你们住的房子还要热”
萧锦娘注意到,耶律机的家在青山环绕的山谷之中,或大或小的白色帐篷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谷之中,地面与平台都是干净的,在山中所见,在看惯了大城市的萧锦娘眼中所见,颇有些纤陌相联的乡间风味。
忽然间,萧锦娘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大帐上,她疑惑的问耶律机:“这个大帐篷是你父亲住的地方吗?真的好气魄啊”
耶律机点了点头:“是的没错,正是我父亲住的地方,他是这个部落的首领,被人所尊敬,只是现在身体不好,这段时间我又不在他的身边”
看得出来耶律机是个大孝子,在他说到自己的父亲的时候,不停的红了眼眶。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我的父亲请个安,马上就回来”
耶律机走父亲的大帐,此时父亲还未睡醒,他当的一声跪在地上高抬了自己的两只手过了头顶,随即跪下趴在地上给父亲请了安。
睡梦中的父亲听到声音赶忙起身,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是阿保!来就来呗,干嘛要行此大礼,是不是又在外面惹祸了,你说你都老大不小了,找个怎么身上还有一股孩子气?非要去惹是非,真是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耶律机的父亲已经很老了,而且脑子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清醒的时候,他做的每个决断都让人心悦诚服,糊涂的时候,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过去,还以为他的孩子年龄都很小,在外面给他惹祸。
父亲唤耶律机起身,可是他始终固执的跪在地上望着坐在上位的他。
父亲还以为是自己骂了他,让他有些生气,可是父亲却不知道,耶律机无意间看到了父亲耳鬓之处有些许白发冒出,让他有些心酸不已。
父亲伸手将耶律机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侧,耶律机只好却之不恭。
父亲依然在喋喋不休数落着耶律机,从前耶律机总会还口,可是今日他却什么也不说,任由父亲数落。
这何曾不是一种幸福呢!
“阿保啊!你也成长成了雄鹰一般的男子,按照咱们族中的规矩,你现在已经娶妻生子了,要是前两年你听我的,或许你现在的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你看你那个几个弟弟,各个威武霸气,也都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我……”
耶律机知道父亲后半句想要说什么,可是他及时的止住了,并没有让他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那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情。
“父亲,儿子知道你心疼我,也因为我是老大,也早早的让我学会了独立,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知道,但是咱们部落的规矩就是这样容不得任何人更改,汉人有汉人的习俗,咱们这有咱们这儿的习俗这一切都不能一概而论,但是话说回来,如果可以,如果时机成熟的话,我一定会考虑,您一心中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不知道父亲您同意儿子这句话吗?”
说到底,耶律机回绝了父亲只是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但是父亲也不是个傻子,他听得懂儿子话里话外的弦外之音,
“你这个臭小子,你的野心没有像你爹一样,你的性子没有像你爹一样,可是你却继承了你爹我的心机和智谋,都是我给你惯坏了,你口中的毫无道理的逻辑经过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是那么回事,算了算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看着办吧!”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说完最后一个字,父亲便像着了魔一样昏睡了过去任命谁再叫都叫不醒,就在这时到账内冲进来一个人,说耶律剌葛。
“都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让人到处找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找遍了整个部落”
耶律机回过头看着耶律剌葛:“原来是二弟你来了,刚才父亲跟我说了一些话,然后又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就像是死了一样,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耶律剌葛斩钉截铁的回绝道:“你说刚才父亲跟你说了会儿话?这怎么可能,他都已经昏迷半个月了,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叫不醒他,我还从幽州那边请了大夫,大夫也没什么办法”
耶律机听着他的解释,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家里或者整个部落可能出了什么事情,这样的事情父亲也不好做,什么决断只好你装死的姿态来回避。
和怪不得父亲说我的心机和智谋和他一样,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耶律机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心里道。
等在外面的萧锦娘见耶律机迟迟不出来,又觉得这眼前没见过世面,非常的新奇,三转两转就转,迷路了,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突然一阵风刮了过来,迷了眼睛的她东撞西撞差点摔倒,还好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按在原地,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穿着还怎么样的怪异”
萧锦娘知道是自己冒失了,于是连忙解释道。
“我是从中原来的,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幸亏耶律机公子收留,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对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人?你带我去找他吧!”
这位公子见萧锦娘胡乱的揉搓着自己的眼睛,都流出了眼泪,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走到她的面前,扒开他的眼睛用嘴吹他眼睛里的沙子。
有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萧锦娘吓了一跳,也正是因为自己被突然扒开眼睛,让她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翩翩公子。
跟其他契丹人相比,他肯定是这其中的异类。
他的面庞就像是天上的星,忽然闪亮了萧锦娘的眼睛。
萧锦娘就这样痴痴的看着他,给他看的不好意思了。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本身就是个瞎子吗?”
萧锦娘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莽撞了,她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在这之前我还从未见过长得像公子一般的人,让我不禁胡思乱想,让公子见笑了,真是我的罪过”
听着萧锦娘的解释,那公子不禁冷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你这人好有趣,与我见过其他的汉人不太一样,在我的印象中看着是那样的,可是你就是这样的”
萧锦娘偷笑道:“怎么样没想到吧?是不是非常的可爱?”
那公子忽然变了脸色:“不,是非常的讨厌,我讨厌你们这样的人”
说完,那公子转身就走,萧锦娘虽然泼了一身冷水,可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你把话说清楚,你我是今生今世第一次见面,我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哪里让你这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