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虽然不了了之了,但是殷青被贬,玉淑仪也被申斥,都处处透着诡异。
贵妃接管部分宫务,直到皇后平安诞下龙嗣。皇后则安心养胎。
自入冬以来,皇后的月份已经越来越大了,由平常每天一请换成十天一请。
北方的冬天总是特别冷,宫人们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衣,宫妃们也穿上了袄裙。
进了坤宁宫就好了,陶潜心里想,她一向畏寒,纵是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也还是冷得直哆嗦。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坤宁宫的内侍打起厚厚的帘子,陶潜走进去,一股暖气扑来,陶潜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皇后还是照常的问候:“起来吧,陶婕妤如今头三月未过,冰天雪滑,当小心才是。”
“是。”陶潜乖巧应下,然后就座。
皇后又道:“你如今月份还浅,等过了头三个月,本宫已经和皇上商量好了,等你这一胎坐稳了就封嫔。”皇后面带微笑,和蔼的道,“封了嫔你就有资格自己抚养孩子了。”
陶潜只得再站起来,“多谢皇后娘娘。”
这可把众妃说的眼热,她们这些人呆在后宫,不就是想晋封升迁,诞下龙嗣荫及家族么,陶潜一下子全得了。
马上就有人恭维道:“陶婕妤最近气色不错嘛,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陶婕妤正是这样呢!”
皇后已经九个月了,马上就是预产期,她的精力不济,和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叫大家回去了。
皇后那边张罗着生产事宜,早已免了众人的请安,而陶潜这边也不闲着,让立秋和平嬷嬷一起检查棠梨阁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棠梨阁,屋内烧着上好的银丝碳,既温暖又不会呛鼻,这还是怀孕给的待遇。贵妃和陶潜坐在临窗软榻上,桌上是贵妃来棠梨阁的路上摘的一株腊梅,由大肚细颈青花瓶装着。
“我那边已经给你找了好几个,俱是些家世清白,刚进宫没甚根基的人。”贵妃这几天掌管六宫,虽然时间短,但是找几个家世清白的小宫女小太监不成问题。
如果换成皇后,说不定又给安排些什么人进来,倒是贵妃,陶潜更信任贵妃多一些,“多谢贵妃娘娘。”
牛贵妃剥了一颗花生米递给陶潜,不以为意,道:“就算本宫不帮你找,皇上也会给你找来的。”
陶潜接过,纵是如此,她也很是感谢贵妃,若不是贵妃,她一个刚进宫小小嫔妃,哪能那么快在深宫中站住脚跟,何谈怀孕?
见陶潜没有迟疑,顺其自然的吃下自己递的那颗花生米,一抹笑意隐然而过,没入水墨画的眸子里。于是又自然的给陶潜剥了一颗。
“皇后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贵妃瞥了一眼陶潜的肚子,“等着吧,我们的皇后娘娘想给皇上生个嫡长子盼了好多年了,如今就快如愿了。”
贵妃曾有过一子,是皇上的长子,可惜最后还是没保住,皇后一向善妒,你的儿子出生在她儿子之前,她会让你才怪。说来哪个正妻都不希望有个庶长子在前膈应人,就连她母亲都不意外。何况尊贵的皇后娘娘呢。
说真的,陶潜是真的希望皇后娘娘能顺利产下皇子,这样她的孩子起码没那么显眼了。
黑色的天空中飘下几粒雪,慢慢越下越大,在石砖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宫人们来回走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浓浓的夜色之下,一个穿黄衣的瘦小的小宫人敲开大门,不一会儿一个同样身穿黄衣的小太监走出来,两人低头耳语了一番,小太监跑回去。屋内亮了一盏灯,立夏走进去,轻声叫醒陶潜,“主子,皇后娘娘发动了。”
陶潜睁开有些迷梦的双眼,眼朝窗外看去,看到白茫茫的雪,问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刚过。”
皇后生子是大事,不仅皇上要过去,太后也会去。众位主子嫔妃都会过去等着。
陶潜有些无奈,坐起身来更衣。立春帮陶潜梳妆,立夏出去拿了手炉进来,雪下的大,立夏不过出去了一会儿,身上头发上都是碎雪,立夏在门口拍了浮雪才进去。陶潜见了:“你们也备上暖炉,外面冷。”
陶潜套上紫貂皮套袖,手里握着暖手炉,又披上狐裘大氅方才出门。
刚出宫门,便见一顶轿子停在宫女门前,对门姬安宫一行人也走了出来。几人便要行礼,陶潜挥了挥手,“不必拘这些俗礼,皇后娘娘马上就要生了,我们快些赶过去。”
齐相宜见是陶潜,直接走过来挽住陶潜的手。
小公公走上前来,对陶潜行了一礼,“婕妤主子安好,奴才奉贵妃娘娘之命来接您,请婕妤上轿。”
宫里正是忙乱的时候,正是下黑手的好机会,所以贵妃才特意派了轿子来接陶潜。
齐相宜一脸失望,“本以为可以和你一起走的。”
陶潜平日里多和贵妃相近,她们两人倒是来往的少了。
小公公上前一步拦住齐相宜和陶潜,“实在不好意思了齐主子,我们贵妃娘娘特意吩咐了来接陶婕妤,陶婕妤如今身怀有孕,金贵得很。”一面斜乜了齐相宜一眼,很是不屑,一面又看着陶潜。
陶潜皱起眉,好在齐相宜性子敦厚温柔,没有计较,只是放开了陶潜的手,“你如今身子要紧,雪天路滑,谨慎为上。”
“我没事,坤宁宫里这儿不远,我们一道去吧。”
“陶主子,”小公公拦住陶潜,一脸为难,“贵妃娘娘说了,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坐轿好。”
陶潜生出一股警惕之心,陶潜怀孕至今,还没碰到有人给她下毒陷害什么的,但谁能保证不是现在呢。女人天生警觉告诉她们,这个轿子有问题,包括这个小公公。
如果贵妃真的派人来接她,没道理派一个她不认识的小公公来啊,更何况,这个小公公话里话外都是要她非做轿子不可。
绝对有问题!
“贵妃好意潜儿心领了,只是这里离坤宁宫并不远,我们走着去就行。”
“那您的身子,主子,您可还有身孕呐!”那公公苦口婆心,一脸为主子着想的样子,“哎呀,好吧。那婕妤就让小的们远远跟在您身后,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坐,便差人去后边唤小的来。”
陶潜淡淡的点点头,也不说拒绝也不说同意,她倒要看看他们耍的什么把戏。
一旁的齐相宜也看出点猫腻来,从小生活在大宅院里头,小公公有猫腻她怎么看不出来。眼看陶潜居然敢把这些“定时炸弹”放在身边,要是为了试他们自己弄出个好歹来,着急的拉住陶潜的衣袖。
“陶婕妤,再不走这雪越下越大了!您还怀着身子呢,怎么比我们还不注意。”周贵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是在深宫中经营多年的老人了,小公公那些把戏她还看出来?陶潜既然敢把他们留下,发生什么可不关她们的事。
“住嘴,陶婕妤如何,也是你们能编排的,小心到时候皇后娘娘治你们的罪!”齐相宜如今已不是刚进宫的小答应了,这几个月来颇为受宠,已经是从六品良媛,姬安宫没主位,一向是位份高者得话语权。
“没事,我们走吧。”陶潜挽住齐相宜。
雪下的大,居然有宫人们在路上扫雪,一直扫雪又重新覆上。齐相宜和陶潜两人相互搀扶,小心的走在路上。宫中的路上到处铺着地板石砖,雪一下积雪不多,很容易打滑。倒不如走花园,花园里多是土,又没人清理,相对比较安全。
想要到迷幻花园,必须从承德宫门前走那段小路过去。陶潜走的更加小心了,到了迷幻花园就安全多了。却不想,身旁的齐相宜滑了一下,“啊!”立夏倒是机灵,眼看齐相宜摔倒要带倒陶潜,眼疾手快的拉住陶潜,那边齐相宜也不是真的想要放倒陶潜,只是一个人摔倒出于本能会拉住另外一个人,救自己。索性齐相宜反应也快,拉了陶潜一下作缓冲之后,就松开了陶潜的手,一旁的容柳也赶忙扶住自家主子。
陶潜主仆被吓了一跳,想往旁边的柱子旁靠,还没缓过神,脚底一滑,眼看又要跌倒,这冰天雪地的,再加上立夏的重量,陶潜绝对要不保。就在这攸关之际,立秋一个箭步扑倒在地上垫住雪地,立夏也是个忠心的,硬生生转了个弯朝旁边倒去,只听一声脆响,脚腕传来剧痛,手肘也狠狠撞在冰冷的地砖上。
好在陶潜有立秋作缓冲,人没什么大碍,立秋和立夏摔的不轻。齐相宜都傻了,不过一瞬,冷汗就下来了。众人都围上去,陶潜出了事,怪罪的还不是她们。
“潜潜,你没事吧?”她自己也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颤,“去找太医来。”
陶潜的手紧紧覆在肚子上,原以为……立秋那一扑,倒是救了她。陶潜勉强镇定下来,“我、我没事。”张嘴才发现嘴里有点干,喉咙被堵了一下。
齐相宜和周贵人一左一右扶起陶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