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和平饭店
霍敏珠擅长交际,又是校学生会的干部,在学校里面颇受欢迎,在场的多是她的朋友。
身边同学的话题,大多是阿苔插不上嘴的,阿苔找了个边缘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跟大多数人都不认识,霍敏珠和方怡然也顾不上她。阿苔干脆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旁发呆,心里想着没人关注自己,反倒是少了些应酬的麻烦,等着结束了就回家温一盅奶,抱着福宝躺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看连环画儿。
王亭舟给自己倒了杯苏打水,“叶郢,瞧见没,好多男同学都在偷看对面的陆小姐呢。”
叶郢夹了一块豆腐放到碗里,闻言手上一顿,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四周,确实是有不少男生在偷偷打量阿苔。
“嗯。”叶郢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阿苔长得好看的,说话温柔,跟朵小白花似的。十七八岁的少年,见到这样的女孩儿难免心动。
“叶郢,你说吧,是不是这种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关注。”王亭舟见叶郢不理自己,哼了哼鼻子,“你叶大少爷你肯定不懂,我这种凡人的感慨。”
叶郢对王亭舟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见怪不怪,也没去别的表情,自顾自地用餐。心想这人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
王亭舟不算差,可是因为他跟叶郢从小玩到大,关系好,总是有人把他跟叶郢做比较,这种情况下王亭舟每次准要被数落一番。
久而久之,王亭舟就喜欢时不时的酸叶郢一下。
王亭舟继续盯着阿苔看,似乎等着看阿苔发现有人窥探自己脸红手足无措的糗样儿,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动一下,心下奇怪:“叶郢,这陆小姐怎么一动也不动?”
王亭舟一直在自己身边陆小姐过去陆小姐过来,叶郢也有些不耐烦了,“你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王亭舟见叶郢面色不虞,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哼,你叶大少爷的脾气还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说完这句,王亭舟转身又跑到别人跟前儿跟人家聊得如火如荼。
耳根子清净了,叶郢继续吃自己的菜,一抬头正好看见阿苔一动不动地坐在对面,想起王亭舟的话,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阿苔两眼。
片刻,他发现,阿苔似乎在发呆。
一时间,叶郢气不顺,王亭舟这个呆子,看见姑娘就喜欢品头论足,跟自己抬杠,这人家发呆都盯着人家看半天。弄得自己眼下跟四周那些痴儿一样,盯着人家姑娘看半天。
叶郢生出几分恼意,心里面腾升出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气。看着远处的王亭舟气得牙痒痒。
叶郢这人,锱铢必较,纵使不是你的错,他也要拿你顺气。看见阿苔安然无恙地坐着,没由来的就想戏弄一下她。
“敏珠,今天最后一幕多亏了陆小姐解围,我们的演出才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不如大家举杯谢谢她。”
听见叶郢的话,霍敏珠这才响起阿苔这个大功臣,“对了,我都差点忘记了。”霍敏珠给自己到了一杯苏打水,“以水代酒,这杯我谢谢阿苔出手相助。”
阿苔正在想连环画儿演到什么地方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众人见阿苔没有反应,狐疑地看着她,方怡然跟阿苔坐的最近,一眼就发现阿苔在发呆,赶紧伸手推了推阿苔,小声说到:“阿苔,叫你呢。”
阿苔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站起身来,衣袖一不小心把桌上的水杯带翻了,湿腻腻的橙汁泼了她一身。
方怡然赶紧扯过一旁的餐巾纸给阿苔擦身上的橙汁,阿苔一时间手足无措。
有几个女生瞧见阿苔的狼狈,直接轻声笑了出来,叶郢的眼里也闪过几分得逞的笑意。
阿苔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敏珠,不好意思啊,方才,我、我没注意听。”
“没事儿,”霍敏珠大度地说到,“是我不好,之前忽略了你。”
叶郢拿起桌上的筷子,幽幽地开口:“陆小姐还是先去洗手间收拾一下吧,免得失礼于人。”
阿苔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敏珠,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方怡然关心到:“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
霍敏珠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真不用我们陪你吗?”
阿苔扯出一个略为得体的笑:“真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
阿苔打开水龙头,把清水撒到裙摆上,反复搓了搓,这才觉得清爽了些,收拾好裙子。阿苔往脸上泼了一捧水,方才得情形实在是太难堪了。
阿苔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上那块水迹干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洗手间在通道走廊的尽头,走廊上有好几个小的分支,一时间,阿苔突然想不起自己是从哪个分支走出来的了,不停地在过道上转圈。
“早知道就让怡然跟我一起来了。”阿苔小声嘀咕到。
“肆少。”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压抑又娇媚的女声,阿苔的脚步停了下来,心下奇怪,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声音的源头。
只见一个打扮时髦的摩登小姐穿着贴身的旗袍半挂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女人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红唇落一路向上·····
阿苔纵使再迟钝,这是也明白了两人是怎么回事儿,像受了惊的兔子,低呼一声,赶紧跳开。
阿苔赶紧躲到墙壁的后面,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张脸蛋红得像要滴血,心脏扑通扑通地就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男人听见了声音,察觉到有人,把身上的女人推开,女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有脏东西,去别馆等我。”
阿苔惊魂未定,心里面啐了那对野鸳鸯一口,心想自己今日出门的时候肯定是没有看黄历,事事不顺。
等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动静,阿苔觉得那两人应该是进去了,收拾整理了一下裙摆,走出去。
“小姐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啊!”阿苔以为那两人已经走了,结果一出去就看见方才那个男人姿势慵懒地倚在一旁的墙上,上身的衬衣微微敞开,漏出性感的喉结,浑身上下弥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阿苔的后背吓出一身冷汗,“什么,什么都没看见。”
“是嘛?”男人反问,黑不见底的双眼幽幽地逼视着阿苔,阿苔被他吓得往后一缩。
突然,她觉得这个眼神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脑海里突然闪过上次在码头见到的那个持枪的男人。
阿苔的瞳孔骤然放大,“你、你、你、、”阿苔连话都说不明了,一连说了好几个你。
男人撩唇轻笑一声,“认出来了?”
阿苔的后背贴着墙壁,瑟瑟发抖。
还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呀。
“你,你想干什么?”阿苔看着眼前的男人步步紧逼,小声地说到,“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阿苔,死水一样的眼睛突然闪过嗜血的光,他一把圈住阿苔的脖子,指尖在阿苔白玉光滑的脖子上划过,“这么细的脖子,轻轻一拧,挣扎两下,你就再也说不出话了,能帮你减轻不少痛苦。”
男人的鼻息从阿苔耳边若有若无地探过,“你,你别这样,”此刻阿苔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脸色苍白,四肢发寒,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我,我不会说出去,谁、谁我都不说。”说着说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男人嗤了一声,大掌抚上阿苔的脸,手指在阿苔的眼角打转,“这样就吓哭了?真是可怜,”
“这样楚楚动人的小姑娘,真舍不得让你死,要是在别处,一定能叫人把命都给你。”
阿苔浑身一僵,那人的唇瓣滑过她的玉颈,“真漂亮,干净的让人嫉妒。真想把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连同这身白玉一样的皮剥下来,然后做成人偶,天天放在跟前儿陪着我这孤家寡人。免得平白浪费了一副好颜色。”
也免得你老是想着逃离。
阿苔这下真的傻眼了,这个人是疯子,不要命的,是变态,想到这儿,她越发惶恐,竟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啧,怎么不哭了?”男人一手抓着阿苔的下颚,阿苔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求你,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美人开口,真是让人不忍心拒绝,”男人故作惋惜地说到,“只不过,你打算拿什么跟我交换呢?”
阿苔咬了咬下唇,不知如何作答,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神色晦暗。
阿苔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我阿爹是,是警署的,祖父是,是陆远山。你、眼下、眼下你要是杀了我,自己,自己也不好脱身。”
“你,你放了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你也少了麻烦。”
男人松手放开了阿苔,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张锦帕,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总算说了些有用的。”他把锦帕扔到阿苔身上,“洗干净。”
“日后若见到我,躲远点。不该说的话,别乱说。有些事,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明白吗?”
阿苔拿着那块锦帕顺从地点了点头,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扣好衬衫,再次凑到阿苔耳边:“若是有缘再见,我可不保证还会这样轻易放过你。”说完这句,男人迈着步子离开了。
等着那人走远了,阿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脱险了,顺着墙壁瘫坐在地上。
“阿苔!”恍惚间,阿苔再次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就好像是隔了很久很久。一转头,就瞧见霍敏珠从走廊的另一头跑了过来。
阿苔瞬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霍敏珠走近了之后,阿苔伸手一把抱住了她,哇地一声哭起来:“敏珠,刚才,刚才,吓死我了,”阿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打嗝。
霍敏珠一头雾水,一边拍着阿苔的背给她顺气,一边轻声询问道:“这是怎么的啦?怎么哭成这样呀?”
阿苔手里攥着那张锦帕,想起男人警告的话,死命抱着霍敏珠,“太吓人了!”
霍敏珠抱着跟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的阿苔,一时间既担心又觉着有几分好笑,“来,站起来,我们回去啊。”
阿苔在霍敏珠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整个过程从头至尾,她都紧紧抱着霍敏珠,一刻也不愿意撒手,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