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教室门口等林解树出来,笑着应他:“你知道你在跟谁打电话吗?”
“知道啊。”
“谁啊?”
“你啊!陈恩啊!”
解树出来后看着我,我指了指手机,她笑了一下,往楼梯走。
一路上在我身边安静地陪着。
到了一楼后,我笑着说:“可是等一下我回宿舍得进电梯,电梯里没有信号,也会自动挂断的呀...”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挂我电话!”
电梯里我安静地不出声,听着他嘟囔。
一边惊讶于电梯里居然有信号,一边在想,他这样,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将书包扔到床上后,走到阳台边挤牙膏边说道:“我要刷牙了哦。”
“你刷呀,我听着,反正不能挂。”
“你上次喝醉不是想家了吗?”
“是啊,一直都想。”
“那你怎么不给你妈妈打电话,我很忙诶。”我低着头笑着回。
“我不!”他带着醉意又些许恼怒地回着:“我只找你,我就找你,我只想找你,你是不是不想理我...”
“但是,我们,发生了什么你忘了啊?”
解树刷完牙后对着电话说道:“谁呀!追你的吗?没贿赂我追你不可以的哦!”
她知道是刘一,故意说给他听。
我笑着打断她:“他没想追我啦。”
“屁!谁说的!”他很生气的说,带着酒气的质问,我不由得笑了,“我说的我说的,你本来就没打算追我啊。”
“追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
我将牙刷塞进嘴里,离开水龙头开始接水:“你喝醉了。”
无奈地笑了一声,开始刷牙。
后来的我陪他聊着,我问了我很在意的问题:“你喜欢陈恩吗?”
“喜欢啊。”
“哪种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她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啊...”他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她很好啊,她在复读啊,我不能在现在打扰她啊,可是...”
我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温柔的问:“是...朋友的喜欢吗?”
“不是...我喜欢她...嗝...你好烦你在套我话!”
“你丫装醉呢!”
“你怎么这样!我喝醉了你还凶我!你得温柔一点你得哄我!”
“你认真的?你明天醒了就死了我跟你说!”
“呜呜呜我不管!你快点哄我!哄我睡觉!”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中午,我很开心地坐在宿舍的地板上和林解树说着昨晚的事,我说,他真可爱;我说,酒话是不是可以当真;我说,我是不是真的放不下了;她说,有点甜诶。
我看着被阳台的栏杆与屋檐框起来的湛蓝清澈的天空,云朵稀稀疏疏,慢悠悠地移动着,正如我的心,软绵绵的、飘乎乎的,清澈而温暖。
“我昨晚喝醉了,对不起啊,好失礼...”他醒后找了我。
“没事,你断片了吗?”
“好像是。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吗?”
“你全都不记得了?”
“我天,你别吓我...”
我...想了想,我决定,还是说吧。
“你说,你喜欢我。”
“啥?啊...别说了别说了,自闭了,我去面壁去。”
“这样啊,我懂了。”
“不是,我真的得好好想想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再回他,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再对他抱有念想。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试图一次次地捧起他给的希望,又一次次被砸掉;你伤心得不愿再试再接触,他却又再送给你一个更大的希望,不管你要不要,都塞给了你,然而这之后,又亲手,将它砸得更猛烈,砸得稀碎,砸得只剩残渣。
那种认真的小心翼翼捧起来的喜欢,最终都化为了失望。
对自己,对对方,对整段感情。
我以为我只要这样就可以放下了,我以为我只要失望够了,就不会再难过了,可事实告诉我,原来还能有更大的伤痛等着我。
那天过后至高考期间,他都断断续续找过我,甚至最后每天一句加油晚安,我不回他也照旧,我说不要再这样,他也照旧...
我想,就当普通朋友吧,我该放下了。
高考完他找我,闲聊,当时的我因为考得很差,心情很不好,说事也很直白:“我们俩之间,你要不就别关心我,要不就把你含糊躲过去的事儿说清楚,要不就不要找我聊天。”
那段时间有个男生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着我,说来惭愧,这事儿很乱,高考分数出来后,我答应了这个男生的表白。这是我唯一后悔的事,虽说不适合,但我也确实伤害了他。
后来的刘一很少找我,而这个男生花了很长时间陪我,在我最难过的那段日子里。
他知道刘一和我的事,他知道我还放不下。他说没关系,只要我一点一点的喜欢他,就够了,他陪我走出伤痛。
我在感情里的敏感迟疑,他说,没事,我愿意改,他愿意等。
那时的我是感动的,后来想想,或许我想遇见的,不是愿意等我改掉敏感迟疑的人,而是包容我的敏感与迟疑,保护我缺少的安全感,慢慢陪着我变勇敢的人。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遇到。
但我,至今没有遇到。
有一天晚上,刘一给我发信息,我冷漠地回完后,鬼使神差地点进他的朋友圈,却发现我的照片成了他的朋友圈背景。
瞬间慌了神。
“刘一,你朋友圈什么情况?我有男朋友了。前天答应的。”
“他知道你,也知道你伤害了我,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试着喜欢别人,你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事了?我不想再误会了,你不要再吊着我了,放过我吧。”
第二天,他回我:“知道了。”然后把朋友圈背景换成了两个小孩的黑色照片,女孩在前面跑,男孩在身后追。
我曾以为这张图会有特别的意味,后来发现,或许只不过他觉得不错的一张图而已。
是我自己,抱着可怜的初中的美好回忆,傻傻以为,只要努力,我们就能回到过去。
我和那个男生在一起每多一天,愧疚就多一分;但除了这个,我感受得到他努力给我的用心,但也感受得到他的不够用心,那时的我,太自卑太极端太较真太刁钻,那时的我,会把他的不用心放大,从而用心都变得越来越渺小,甚至让我觉得,或许都是假象。
连连的伤害让我打从心底里觉得,或许,没有人是真心喜欢我的,或许,像我这样敏感多疑到极点的人,也不值得任何人喜欢吧。
矛盾越来越大,或许他没有察觉吧。
他在享受现在,我却在计划离开。
我不想在愧疚里度日,我想,既然不够喜欢,既然矛盾放大,既然适合不了,那就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我不想提及他给我造成的伤害,因为他的伤害与他对我的好而言,不值一提。
我祝他遇见更好的人,值得他爱的人;他祝我总有一天会有人看穿我的心事,保护我的小心思。
我们,好聚好散了。
而第二天,刘一却好像,要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