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青林山庄时天色已晚。
纪玉兰急切的敲响门环,扯着嗓子喊“花花,快给本小姐开门。”
很快,朱红大门打开,从里探出个脑袋,而这个脑袋正是纪玉兰口中的清秀少年花花。
花花跨过门槛淡淡的瞥了眼纪玉兰,目光落在立于马背上的清宁时,顿时激动的起来转头向大门里大喊道“公子,是公子回来了。无言,快去告知夫子公子回来了。”
纪玉兰满脸惊讶看向清宁。
清宁笑了笑,道“怎么了?有些事我早就想到了,不必惊讶。”
纪玉兰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惊讶。想起这一路上自己曾多次跟清宁说,要么支走李源,要么别回青林山庄。毕竟青林山庄是白霓裳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带李源去,难免他不会发觉什么,若是他察觉到了什么,那么对清宁来说是很危险的事。
可她却忘了,她想得到的,清宁又怎会想不到。清宁早就写信给了季夫子,交代了事情的缘由。
李源抬头看着高挂着的匾额,问道“院首,这山庄的名字是按你的名讳来命名的?”
闻言,清宁挑了挑眉,神色没了以往的淡漠,换之有些温柔“不是,是我按山庄取的。”
那天,周孜战问他要取个什么新名字,他想都没想就吐出“清宁”二字。只因清宁谐音青林,因为青林山庄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家了。
清宁迈步跨过门槛,贪婪的望着那熟悉的每一个地方,眼中的柔意越发明显。星儿跟在身后,红了眼道“公子,我们回家了。”
“是啊,我们回家了”忽然间,清宁的步伐加快。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老师和师姐。
正院里,季蓝蓝扶着神色激动的季夫子刚坐下。清宁的身影便出现了,季蓝蓝激动的站起身,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身后的季夫子也是这般。
清宁走进,看着眼眶湿润的师姐,笑道“师姐,我回来了。”
眼前的人笑的灿烂,只是终究少了什么。季蓝蓝心里叹息,想到白家,心里便隐隐作痛,心疼的将人抱入怀里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师姐,我没事的,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清宁轻拍着师姐的背。
“阿…阿宁”
季夫子苍老的声音响起。
季蓝蓝忙松开清宁,清宁目光落在季夫子身上。
“老,老师”他带着哭腔喊道。
季夫子颤抖着站起,向清宁招了招手。清宁乖巧的走近,握住那都是老年斑的手,又让老师坐回位置道“老师,我回来了,没事的都过去了。”
季夫子双眼含热泪“阿宁,是老师愧对你啊。”
清宁苦笑道“老师,这怎么能怪你呢?老师,过去的我们就让它过去吧,好好珍惜当下,别为那过去的事难为了自己,想来祖母也不会希望看到老师责怪自己的。”
听着清宁的话,季夫子有些愕然的点头:没想到他那个调皮捣蛋的阿裳竟会这般懂事,他不安了这么久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了。
就在正院气氛有些悲伤时,院外响起纪玉兰的大嗓门“老头子,本小姐回来了。”
本陷入悲伤的季夫子,顿时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阿宁,你看这个死丫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教她的那些礼仪,学识,都被她拿去喂猪了,居然还敢喊老夫老头子。”
众人闻言笑出声,气氛也变得暖烘烘起来。
纪玉兰走进,手里还端着盘糕点,见所有人都在笑,疑惑道“你们在笑什么?”
季夫子利索的站起身,一把揪着纪玉兰的耳朵,手上一用力。纪玉兰就发出惨叫声,嘴上连连喊着“唉唉唉吆……老头子,老头子,老头子,你干嘛?你干嘛?”
听着一口一口的老头子,季夫子瞪大了眼“你这个死丫头,还敢喊老夫老头子,老夫教你的那些学识都烂在你的猪肚子里了是吧。”说完,松开了手。
纪玉兰捂着被揪红了的耳朵,有些委屈道“好好好,我下次不喊你老头子了”说着,纪玉兰神色一变,有些欠扁道“下次就喊老头吧。”
“你你你……”
清宁看着老师脸色涨红,显然是被气的不轻。不过也没出声说什么,毕竟这也不是纪玉兰第一次将老师气成这般了,他早已习以为常。
季夫子不再理会纪玉兰,目光落在了角落里星儿的身上,顿时目光变得很慈爱“星儿,到季爷爷身边来。”
星儿乖巧的走去,笑的很甜美的喊了声“季爷爷。”
“几月不见,星儿还是那个可爱的星儿”季夫子揉了揉星儿的脑袋。
星儿羞涩一笑。
季蓝蓝笑道“是啊,星儿还是那个可爱的星儿,看来清宁这几个月把星儿照顾的很好。”
清宁没有回应,只是笑着看着星儿,目光宠溺。
季蓝蓝瞧着他这般宠溺的目光,心里不由的一酸道“唉,我要是星儿该多好,我也想被清宁宠溺啊,要不以后清宁你干脆把星儿娶了算了,反正星儿自小便服侍着你。”
星儿脸颊暴红,羞涩的将头低垂着。清宁见她这样,不由的好笑,对季蓝蓝所言反驳道“师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倒是想娶星儿,可奈何人家心里早有所属了,我娶不到啊。”说着,清宁做成很愤脑的模样道“真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幸幸苦苦养大的白菜,被一头花猪给拱了,我心里着实不爽。”
纪玉兰笑道“哈哈哈,星儿别害羞,说实话我也想嫁给清宁。”
清宁闻言莞尔一笑。
星儿抬头,急忙道“不可以,公子才不会娶你。”
纪玉兰刚想反驳,季夫子出声打断道“好了,好了,你们先下去,老夫跟清宁有些话要说。”顿了顿,又嘱咐季蓝蓝道“蓝蓝,将客人带下去好生安置。”
“是,祖父。”
几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季夫子盯着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漠的清宁半天,才问道“清宁,日后你有何打算?”
清宁笑道“老师,你了解我的,灭门之仇,我怎能不报?”
“清宁,老夫支持你所有的决定。青林山庄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清宁陪着季夫子聊了许久,直到深夜季夫子才肯回房歇息。
清宁坐在床边,直到听到老师平稳绵长的呼吸声,他才起身吹了灯,走出房门,轻轻的将门合上。垂眸间一滴泪落下,双手紧握着,一会儿,手才松开,但因为太用力,掌间留下了痕迹。
廊下,季蓝蓝将清宁的动作看在眼里,心疼道“阿裳,你总是这般替人着想,可是这么活着很累。我多希望你能怪我们,怪我们啊…如果再让你早一天下山,或许你就能见白奶奶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