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枷在医院待到了九点多，等许红梅睡着了才离开。
这个时间坐车的人比较少，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她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来，靠在椅背上歪头看外头的街景，看着看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她又动了动身体，正打算找个舒服的姿势眯一会儿，就在将睡未睡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艾枷条件反射般的坐直了身体，掏出手机。
消息是何子光发过来的。
他问她：“你现在在哪儿？”
艾枷：“回家的公交车上，怎么了？”
何子光：“程锦司受了伤，不肯去医院，现在在家躺着呢，有点发烧，我这边要值班，没时间去看他，你帮我去看看他呗。”
艾枷心里一咯噔。
连忙问道：“严重吗？”
何子光回答得很模糊：“反正死不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去帮我看瞅一眼。”
艾枷照着何子光给的地址找到程锦司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到了地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来。
而且都这个点了。
她站在他家门前有些犹豫。
最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着来都来了看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才敲响了程锦司家的大门。
程锦司开门的动作有点慢，艾枷在外面等了一分多钟他才把门打开。
看到人的那一刻，艾枷愣了一下。
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敲门的决定。
程锦司似乎刚洗完澡，浑身都散发着湿气，他身上裹着一件浴袍，腰带系得比较随意，露出大片胸膛，可能是因为发烧和刚洗完澡的缘故，皮肤有些微微发红。
艾枷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将目光从他的胸膛上挪开，继而看向了他的头部，他的头顶围着一圈白色的纱布。
程锦司看到她似乎也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艾枷指了指他头上的伤，打着手语说：“何子光说你发烧了，让我来看看你。”
程锦司心想，何子光速度还挺快。
他招呼艾枷进门。
艾枷却犹豫了，摆了摆手，又打着手语说：“太晚了我就不进去了，你没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就在她说完打算转身走的时候，程锦司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他说：“太晚了，你进来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开车送你。”
艾枷又连忙摆手。
程锦司却不容分说将人拉近了屋里。
艾枷鞋都没换，就被人带到了沙发边坐下。
“你坐在这里等着，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程锦司扔下这句话便回了卧室。
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艾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觉被人下了定身咒，动都不敢动一下。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悄悄打量程锦司住的这个房子。
不大，但是却很空，没什么生活的气息。
不一会儿，程锦司从卧室换完衣服出来了。
艾枷听到动静立马收回了自己四处打量的目光。
程锦司看到她的动作，说：“房子是我租的，可能住不了多久，我没怎么添置东西，所以比较空，房东就是你那个朋友，叫张倩的，她亲戚。”
艾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个，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程锦司看她坐在原地没动，试探性地问她：“你是现在走吗？还是喝点东西？”
艾枷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程锦司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到电视柜旁，弯腰拿起了放在那儿的车钥匙。
艾枷走过来，打手语问他：“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要不我自己回去吧。”
程锦司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放心吧，我烧已经退了，不信你摸摸看。”
他话刚落音，没拿车钥匙的那只手就牵起艾枷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脸上。
艾枷完全没有意料到事情的发展方向，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被他抓着固定在了他的脸上。
她想要抽离，程锦司却忽然使了劲不放开她。
艾枷抬眼看他。
程锦司也低头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默默看了对方良久。
“艾枷。”程锦司忽然沉声喊她。
艾枷被他这一声喊得腿忽然软了一下，随即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人也有点微微发抖。
然而就在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程锦司却忽然松开了她。
“算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说完，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
艾枷呼出一口气，心又落回了肚子里，心情却很复杂，谈不上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两人一路无话地到了地下停车场。
程锦司用车钥匙给车开了锁。
艾枷绕到副驾驶那一边，打开车门准备坐上去却忽然动作一顿。
程锦司这边打开驾驶座的门，察觉到她的动作刚想问她怎么了余光忽然瞟到自己一直放在副驾驶的校服。
他立刻弯腰将那件校服拿了起来，打开后座的门将衣服放到了后座上而后甩上了车门，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艾枷：“上车吧。”
两人一路无话。
车子开到了小区门口，艾枷却没有急着下车。
程锦司也没催她下去。
车厢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艾枷忽然松开安全带转过身让程锦司看着她。
程锦司也很配合地解开了安全带看向她。
艾枷指了指车后座上的校服，打手语到：“为什么还留着它？”
程锦司目光先是看了一眼校服又慢悠悠转回来看她，他其实有很多回答她问题的方法，比如这是他的东西，他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或者这是他高中时代的校服，留着自然是因为有纪念意义，但是他却只是笑了笑，反问她：“你觉得呢？”
艾枷被他这句反问问得不知所搓，有些不该有的想法不断地在她心里萌芽。
“程锦司，”艾枷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打着手语质问道：“你会遵守承诺的吧？”
她说完，没再管程锦司的回应，直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程锦司似乎是愣了一秒，但随即他也动作利落地打开了车门追了上出去。
仗着腿长的优势，程锦司几乎是几步就追上了艾枷，拉过她的胳膊，将人直接转了过来面向他。
“跑这么快干什么？”程锦司两只手分别抓着艾枷的两只上胳膊，有些气息不稳地问她，“不好奇我的答案吗？”
艾枷想要挣脱他，却被他用更大的力气定在了原地。
艾枷不肯抬头看他，程锦司便盯着她的头顶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艾枷，我后悔了。”
程锦司明显感觉到艾枷听到他这句话后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即便换来了她更剧烈的挣扎。
他猛地将她拉近，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然后强迫她抬头看他。
却在看到她的眼神后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她的眼神太绝望了，程锦司只感觉自己方寸大乱。
于是，他猛然低下头，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的唇。
艾枷完全没有想到程锦司会来吻她，所以在感触他的唇的那一刻，她的整个大脑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后，艾枷开始猛烈地挣扎。
但程锦司却没有丝毫的让步。
直到艾枷觉得自己快缺氧了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艾枷抓住空隙立马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退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不停的摇头和流泪。
程锦司看着她的样子心更疼了，他上前一步想去靠近她，却换来她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没在执意靠近她，而是站在原地等她心情平复。
艾枷默默流了一会儿泪，而后站直了身体看向程锦司，她打着手语说：“程锦司，我不是一个好人。”
程锦司盯着她红红的眼睛，道：“所以呢。”
艾枷：“我会害了你的。”
程锦司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在因为自己头上的伤感到自责，对她解释道：“我头上的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跟你没有关系。”
艾枷拼命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去法院那天，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地铁站你难道不好奇吗？”
程锦司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好，我告诉你真相，我那天是跟着你去的，因为我答应了明亦歌，要帮她阻止你去法院开庭，所以，即使那天我没受伤，我也会想办法阻止你去不了法院，因为我拿了明亦歌的钱给妈妈治病，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我不值得你对我好，你现在明白了吗！”
程锦司果然面色一变，他沉着脸上前一步，质问她：“你再说一遍。”
艾枷也是豁出去了一样：“我说，我收了明亦歌的钱，选择了背叛你，所以不值得你对我好，那时候被我二叔捅一刀也是我活该，你明白了吗？”
艾枷以为她说完这些程锦司会立刻就走，但是他却没有，反而又朝她走进了几步，像刚才那样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靠近她耳边问道：“明亦歌拿什么威胁你了？”
艾枷完全愣在了原地。
她绝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是这样。
程锦司再次将她拥进了怀里：“对不起。”
他语气里的愧疚毫无保留地传到了艾枷的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