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张小乐一阵后怕,心想:“身份已经拆穿,这老不死既知我是冒牌货,这教坛中是不能住了。只可惜四十五万两寿晶变成了一场空欢喜。他奶奶的,一个人哪有这样好运气,横财一发便是四十五万两?总而言之,老子有过四十五万两寿晶的身家,只不过老子出手阔绰,一晚之间,就花了个精打光。你说够厉害了吧?”
他自己肚里吹牛,不禁得意起来,又想:“那小药女还巴巴的在等我,反正半夜里也不能出宫,不如就去和她来场惊心动魄的约会,啊哟……”
他突然大喊一声,一摸怀中那只纸盒,早己一塌胡涂,心道:“我还是拿去给她看看,免她等得心焦。就说我摔了一交,将桂花糕压得稀巴烂,变成了一堆牛粪,不过这堆牛粪又甜又香,可以入口。哈哈,他妈的,又甜又香的牛粪你吃过没有?老子就吃过。”
他想想觉得好玩,加快脚步,走向教后所住的寝室,只见大门紧闭,心想:“糟糕,可没想到这门会关着,那如何进去?”
正没做理会处,那门忽然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个小姑娘的头探了出来,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秦霜,只见她微笑着招手,张小乐大喜,轻轻闪身进门。
秦霜又将门掩上了,在他耳畔低声道:“我怕你进不来,已在这里等了许久。”
张小乐也低声道:“我来迟啦。我在路上绊到一只又臭又硬的臭狗屎,摔了一交。”
秦霜道:“花园里有狗屎?我倒没见过。你……你可摔痛了没有?”
他一鼓作气的走来,没想到身上的疼痛,给秦霜这么一问,只觉全身筋骨,无处不痛,忍不住哼了一声。
秦霜拉住他手,低声问:“摔痛了哪里?”
张小乐正要回答,忽见地下有个黑影掠过,一抬头,但见一只硕大无朋的大鹰,从墙头飞了进来,轻轻落在地下。
他大吃一惊,险些儿骇呼出声,只见那大鹰立起来,一凝神间,月光下看得清楚,原来不是大鹰,却是一人。
这人身材瘦削,弯腰曲背,却不是葛尽忠是谁?
秦霜本来面向着他,没见到葛尽忠进来,但见张小乐转过了头,瞪目而视,脸上满是惊骇之色,也转过头来。
张小乐应变奇速,左手一探,已按住了她嘴唇,出力奇重,竟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跟着右手急摇,示意不可作声。
秦霜点了点头,张小乐这才慢慢放开了左手,目不转腈的瞧着葛尽忠,只见他僵立当地,似在倾听动静,过了一会,才慢慢向前走去。
张小乐见他不是向自己走来,暗暗舒了口气,心道:“死老头好厉害,眼睛虽然瞎了,居然能追到这里来。”
他又想:“只要我和这小药女不发出半点声音,死老头儿就找不到我。”
只见葛尽忠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之间,身子向上拔起,也不知使的是什么身法,已落在他的跟前,左手一探,已叉住了秦霜的脖子。
秦霜“啊”的一声惊叫,但咽喉被卡,这一声叫得又低又闷。
张小乐可不是什么侠义之辈,绝无怜香惜玉,挺身而出的念头,心念电转:“死老头找的是我,又不是找这小药女,不会杀死她的。”
此时和葛尽忠相距不过两尺,吓得几乎要撒尿,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知道只要自己一动手指,就给他听了出来。
只听葛尽忠低声道:“别响!不听话就卡死了你。轻轻回答我的话。你是谁?”
秦霜低声道:“我...我...”
葛尽忠伸出右手,摸了摸她头顶,又摸了摸她脸蛋,道:“你是个小药女,是不是?」
秦霜道:“是,是”。
葛尽忠道:“三更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
秦霜道:“我,我在这里玩儿!”
葛尽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惨淡的月光下看来,反显得更为阴森可怖。
问道:“这里还有谁?”侧过了头,倾听旁人的呼吸之声。
原来适才秦霜不知凝心凝气,惊恐之下呼吸粗重,以致给葛尽忠听出了她站立之处。
葛尽忠和他相距虽近,呼吸极微极微,他一时便未察觉。
张小乐想要打手势叫她别说,却又不敢移动手臂。
幸好秦霜乖觉,知道他双眼已盲,说道:“没……没有了。”
葛尽忠道:“教后住在哪里?你带我去见她。”
秦霜惊道:“炼药使,你……你别跟教后说,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她只道葛尽忠捉住了自己,要去禀报教后。
葛尽忠道:“你求也无用。不带我去,立时便叉死你。”
手上微一使劲,秦霜气为之窒,一张小脸登时胀得通红。
张小乐惊惶之下,终于撒出尿来,从裤裆里一滴一滴的往下直流,幸好葛尽忠没有留神,就算听到了,也道是秦霜给自己吓得撤尿。他慢慢松开左手,低声道:“快带我去。”
秦霜无奈,只得道:“好!”侧头向张小乐瞧了一眼,脸上神色示意叫他快走,自己决不供他出来,低声道:“教后寝室在那边!”慢慢移动脚步。
葛尽忠的左手仍是抓住她咽喉,和她并肩而行。
张小乐寻思:“葛尽忠定是去跟教后说,我是冒充的小药童,小洋儿是给我杀死的,他自己的眼睛是给我弄瞎,要教后立刻下令捉拿我。可他为甚么不去禀报教主?是了,他知道教主对我好,恐怕告状告不进,那便如何是好?我须得立即逃出教坛。啊哟,不好,半夜三更的,教坛大门已闭,如何逃得出去?只要过得片刻,教后传下命令,更是插翅难飞。”
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前面房中一个女子的声音说:“葛尽忠,你终于找上我来啦!”
这声音阴森森地,但张小乐听得明白,正是教后的说话之声,他吃了一惊,便想拔脚就逃。
却听得葛尽忠道:“正是,属下正是葛尽忠,给你老人家请安来啦。”
这声音也是阴森森地,显然很不怀好意,张小乐大奇,心想:“死老头儿什么东西,胆敢对教后如此无无礼?”
念头一转,寻思:“这死老头说话不讨人喜欢,多半太后向来很讨厌他,我何不乘机眼他胡辩一番?反正在宫中要逃是逃不出去的了。”
这一着虽然行险,但想自己新近立了大功,教后和教主都很喜欢,杀了个把小药童,弄瞎葛尽忠的狗眼珠,那也算不了什么大罪,真的要紧之时,还可请把兄弟林邱林出头说情。自己若是拍腿一走,什么话都给葛尽忠说去了,自己既然逃跑,自然作贼心虚,本来无罪反而变成有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