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崖看了看台阶下的其他三名弟子,拉着方楚头也不回地走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陆师弟苏师妹,师兄我就先回去了,师父还在等我的消息。”沈望率先说到。
“那师兄慢走。”
沈望走后,殿前只剩下了陆存和苏月二人。陆存从小和方楚玩到大,功法又大多传自大师兄华秋风和二师兄沈望,所以与他三人非常熟悉。倒是这姓苏的师妹自己却没见过几次面,之前殿内议事,苏师伯都是亲自来,苏月也只是安静地站在苏师伯身后,等事情说完,苏师伯就带着她回去了,从来没和陆存说过几句话。此刻只剩二人站在殿前,脸上都是大写的尴尬。
“陆…陆师兄,听说你在单狐山遇险了,身体无碍了吧?”苏月紧张地攥着衣角,小声地问到。
陆存看她这么害羞,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先哈哈地尬笑了两声,然后说到:“没事,好多了好多了,多谢师妹惦念。”
“那就好。”苏月听到陆存的回答并不冷漠,心中也不再紧张,“那日在单狐山,我和众师兄走得早,没能帮上什么忙,很是抱歉,我…”
“和你没关系,都是因为那条臭蛇,迟早有一天我把它炖了熬粥。”陆存说到这,脑海中又浮现出黄蛇那巨大而且腥臭的巨口,不禁有些胆颤,但有师妹在跟前可不能露怯,于是装出一副英勇无畏的表情。
苏月让陆存这么一逗,吃吃地笑出了声,然后又很疑惑地问到:“粥?蛇也能熬粥吗?”
“我也不知道,我听我师父说的。”陆存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说到。苏月没在意他的道听途说,倒是觉得陆存有些实诚。
“那陆师兄,我先回去了,有空过来找你,到时候你再把单狐山的事说给我听。”
“下次一定。”陆存看着远去的苏月,心里想着自己住的那破地,不禁摇了摇头,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陆存推开院门,五长老谢枯心已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着他。陆存上前去行了礼,说到:“师父,您老醒啦。”
谢枯心穿着一件宽松的布袍,手里握着把看上去有些陈旧的短剑,喝了口酒壶里的酒,然后“噗”地一下喷在剑上,然后抓起袍子把剑擦干。
“方丫头咋咋呼呼的,死人也吵醒了。”谢枯心又灌了一大口酒,问到,“今天什么事?”
“七星大较的事,说是三日后去万仙镇。”陆存在一旁坐下,接着说,“师父,咱打不打?”
“有钱吗?”
“掌门师伯没说。”
“有钱拿就打,没钱就当下山去逛逛。”
“好嘞!”
万仙镇本名陵安镇,在太行门的东面。十几年前的一个夜晚,一道天雷落下,炸开了附近的一片荒地,露出了不知已存在了多少年的一片巨大的石台,石台上刻着一圈一圈的古字和符号。于是人们便说这石台是当初仙人飞升的升仙台,仙人飞升后降下天雷,让后世之人能乘自己的道上天为仙。七大门派于是便将这里作为门派大较的场地,陵安镇也就改名叫了万仙镇。
这一天,万仙镇又热闹了起来。镇子上空时不时飞来一名七星弟子落于镇中客栈前,以一手御空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然后器宇轩昂地走到柜台前,自豪地报出门派和姓名。
太行门的落脚点是一家名为仙客来的客栈,自从陵安镇改名以后,镇里的客栈取名字都会沾上个仙字。陆存四名亲传弟子和另外十名门中弟子降落在了门前,客栈中立刻迎出来一名小二,小二身后还跟出一名白衣男子,正是几天前剑御仙法,催动太行门传送大阵的华秋风。陆存等人见了华秋风,便立刻迎上去施礼。
“众位师弟,一路辛苦了。”华秋风微笑着说到。华秋风现年二十有六,于众弟子中年龄最长,是孟惊鸿于二十年前在游历途中所收,天资极高,三年前便已入入神之境,属于年轻一脉的佼佼者,也是此次大较夺冠的热门人选。
“有劳华师兄。”众人进入客栈,陆存在小二的引领下先去柜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领了钥匙,想赶紧到房间里休息一下,于是便要抬脚上楼。
“干嘛去?”方楚一把抓住陆存的衣领把他拽了回来。
去房间啊。”陆存掸掉方楚的手,整了整被她弄皱的衣领,没好气地答到。
“去房间干嘛,我们刚到这里,出去逛逛嘛。”
“方师妹还是那么活泼。”华秋风说到,“不知方师妹想去哪逛一逛?”
“华师兄早来几日,肯定知道这镇子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这我倒是不怎么清楚,这几日除了在客栈等你们,就是去升仙台那边,至于这游玩之地…”
一旁的小二听了二人的对话,好忙凑了过来:“姑娘要是想逛逛,出门右转有条长街,那里有很多店铺商贩,姑娘可以去那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儿。”
方楚听了这话,急不可耐地拉着陆存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沈师兄快跟上”,等到沈望出门的时候,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方楚拉着陆存七拐八拐地乱跑,终于找到了布满商贩摊位的长街。方楚撇下陆存,像兔子一样蹦到一家卖玩具的商家前,像小孩子一样左挑右挑,然后又跑到一家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前,听着老板有些“过分”夸赞,笑得合不拢嘴。陆存蔫蔫地跟在她身后,丝毫不掩盖对她的鄙夷之情。
“你都多大了,能不能矜持点?”
方楚瞪了他一眼,把两盒上好的胭脂踹进兜里,向后一指陆存,说了句“老板,他付钱。”,然后头也不回地去别家了。陆存听了这话,一边乖乖地交出银子,一边追上去。
“为什么是我付钱啊?”
“因为我没钱啊。”方楚一边挑一边说到。陆存无言以对,向后看了看来时方向,看看沈望来了没有。二人边走边买,不一会便来到了长街的中央,方楚看到前面人头攒动,有不少人正拥在一个角落里,有很多人挤不进去,只好站在外面,踮着脚向里面看去,有几个孩子甚至还爬上了旁边的大树上。方楚顾不上买东西,拉着陆存朝人群走去。
二人来到人群前,方楚看着前面人山人海,朝陆存使了个眼色。陆存白了她一眼,说了句“回头还我啊。”,然后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钱,大喊一声“地上有钱啊!”,同时将两枚铜钱重重地扔在地上。前方围观的百姓即便再对面前的东西感兴趣也和钱过不去,立即回头蹲在地上找了起来,方楚和陆存在脚下点了几下,便来到了人群的中心,周围传来了一阵阵叹息和骂娘的声音,这时陆存才看清这些人在看什么。
人群里摆了一张桌子,上面铺了块黑布,桌子上摆着大小不一几十个瓶子。桌前坐着一名穿黑衣的老人,那老人正半起身,眼睛不停地转着,看来也是在找地上的钱,发现陆存和方楚正看着他,讪讪一笑,又坐了回去,整了整衣衫,恢复了刚刚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脸上全是对拾遗百姓的不屑。低身捡钱的百姓没多久便站了起来,有人捡到了陆存扔出来的铜钱,有些满意地揣了起来,其他人看着他,心里有些羡慕,但毕竟只是两文钱,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各位!”桌前老人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白色小瓶,说到,“正如在下刚才所言,在下乃玄阴山福清洞灵心真人,今日到此是为了一睹七星大较,同时也是为了替世人消灾解难。这里的仙丹,都是在下精心炼制而成。服用此丹药,无病者可强身健体,有病者药到病除,五两一瓶,谢绝还价,童叟无欺。”
“这福清洞怎么听上去像妖怪住的地方?”方楚小声地问陆存。
“谁晓得。”陆存懒得管什么福清洞,倒是对这些瓶瓶罐罐很感兴趣,“不过这东西这么好卖啊,你说三师伯那些要是拿出来卖,是不是能大赚一笔?”
“那三师叔一定会把你扔炉子里,把你炼成仙丹。”陆存没有理会方楚,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衣老人从刚刚便注意到了陆存二人,走到二人面前,客气问到:“老朽看两位小友气度不凡,实乃人中龙凤,不知二位小友来自何门何派啊?”方楚让他夸得有些飘飘然,听到“人中龙凤”四个字更是得意,于是施礼答到
“晚辈是太行门下。”周围的人听了方楚的话,眼神变得炽热起来,对陆存二人心生羡慕,不自觉得让出了一些空间。老人听到太行门三个字也是肃然起敬:“原来是七星太行门下高徒,失敬失敬。”老人转头看着陆存,拿着手中白色的药瓶,说到,“我看这位小友对我这药有些兴趣,要不要拿回去试一试?”
“不了不了,晚辈身上没什么钱。”陆存好忙拒绝到。
“不要钱,算是你我二人相识的见面礼。”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药瓶塞到陆存手中,陆存也不好拒绝,只好谢过,将药揣入怀中。正说着,一旁的人群挤进一人,正是找寻陆存方楚半天的沈望。
“方师妹陆师弟,原来你们在此处。”沈望向陆存二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按规矩向灵心道人行礼。方楚见了沈望,赶忙抱住他的胳膊,脸上洋溢着笑容,惹得陆存脑海中浮现出“酸臭味”三个字。灵心道人还了礼,问到:“阁下是…”
“在下太行门沈望。”沈望报出姓名,眼神不自觉地被桌上的丹药吸引。灵心道人察言观色,抄起桌上一个红瓶递过去。沈望接过药瓶,习惯性地拔开瓶塞闻了闻,自言自语道:“接阳草,黄成精,龙蜕,以凤血草为引,炼制了二十个时辰。”沈望将药中成分一一说出,又感觉有些唐突,忙向灵心真人说声抱歉,将丹药递还给灵心。灵心捋了捋胡子,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沈小友对丹药也有研究?”
“不敢说研究,只是看过些医书丹经而已。”沈望说到,“此药药性温和,吃了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只是只适合男性服用,女性服了无任何药效,另外…”沈望还没说完,灵心便出言打断了他
“沈小友果然眼光独具,学识渊博啊。”
“前辈夸奖了。”沈望弯了弯腰,“晚辈这次是来找师弟师妹是有要事告知,便不多叨扰前辈了。”
“今日有幸结识几位太行门小友是老朽的福分,这瓶药便赠与沈小友,几位慢走。”灵心说完便将刚刚沈望递还的丹药又塞给沈望。沈望接过来,神情有些尴尬,倒是一旁的陆存看灵心的药这么值钱,便一把抄了过来,向灵心道别,与沈望方楚离开了。
“师兄可以啊,一闻就知道了个大概。”陆存摆弄着灵心送给他和沈望的两瓶丹药说到。
“都是些很常见的成分。”
“对了师兄,你刚刚话没说完,你是想说什么?”
“那红瓶里的丹药的确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也只是辅佐而已,至于固本培元,倒是谈不上。”
“哦,看来是个卖假药的。”
“也不算假吧。”
“师兄你刚才就好像和他一伙儿的一样。那为何那个红瓶子里的药只有男的吃了有效?”
“因为这药的主要药用并不是强身,而是…”
“而是什么?”
“壮阳。”
方楚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陆存看了看害羞的方楚,不怀好意地说道:“怪不得给咱俩的不一样。”三人各怀心思地向客栈走去,身后响起灵心的喊叫和百姓的争吵声
“不要挤不要挤,药有的是,除了刚才那种我还有别的。”
“人人都有,人人都有,五两一瓶,童叟无欺呀。”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这药不适合你,吃了嫁不出去,我这有塑型的,吃了保证让你身似杨柳,迷倒万人啊”
“这位兄弟生的膀大腰圆,你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