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客双手抓着头发，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打开的文档呈现出一片刺眼的空白，光标一下下闪烁，仿佛在无情地抽打青年脆弱的神经。
“唉……”林客仰头靠在椅背上，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烦躁地挠了一把短发，把乱糟糟的头发抓得越发像蓬稻草。
他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出神，墙壁苍白单调的粉刷，有几块凹凸不平的地方，圆形的顶灯，灯罩上蒙了一层灰尘。
仿佛他晦暗而无意义的人生，头脑空荡荡，挤不出一句成形的话语，一段稍微有趣的情节，一个足够饱满的人物。
不知道看了多久，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传来震动，林客手掌握成拳头，猛地敲了一下桌面，拿起手机关掉闹铃，推开椅子，神情颓丧地走出房间。
淘米煮饭，拿出冰箱里的蔬菜和肉，快速洗菜切菜，开火把锅烧热，油花撞上蒜末花椒粒，“滋啦啦”爆出伴随烟火气的油脂香味，此时的林客就像是输入程序的机器人，大脑放空，按部就班地进行晚饭的准备工作。
两个人吃饭没必要做太多，不过林客也没什么其他事可做，在做饭上多花些功夫，心里还能充实安定一些，于是跟平常一样烧了三菜一汤，香椿炒蛋、肉沫茄子、云腿豆腐，榨菜肉丝汤出锅洒下一把翠绿的香菜，滴点香油，这就齐活了。
林客刚把汤端上桌，抬起被烫到的手指捏捏耳垂，大门从外面打开，还没看见人影就响起一道元气满满的声音，“我回来啦！”
林客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他都能想象出妹妹林琅蹦跶进门的画面。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孩急吼吼地扯开长筒靴的拉链，胡乱蹬到一边，半长的栗色卷发扎成高马尾，随着动作在脑后一晃一晃。左耳沿着轮廓打了一溜耳洞，戴着数个朋克风格的耳环耳钉，和她乖巧甜美的长相挺不符合。
“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老哥？”林琅匆匆换上拖鞋，小跑到卫生间洗了手，没来得及擦干就扑到林客背后，假装自己是个无尾熊挂件，朝餐桌探头探脑。
“自己不会看？”手头上的事情做完，林客又想起一个字没动的文档，心情烦躁。
“啊，有我爱吃的豆腐！还有茄子！还有香椿！……春天就要吃香椿呀，我去看了超市都没有，你在哪买到的？”林琅踮起脚尖，她的个头没有哥哥高，才一米五九，向来自称一米六，林客有时候吵架生气会故意叫她一米五，每次都能气得她当场暴走。
“菜市场旁边不就有老人家在卖，你眼瘸。”林客嫌弃地反手捏住肩膀上妹妹两只湿淋淋的爪子，把她从背上甩下去，“臭丫头，我衣服给你擦手的啊？”回头白了妹妹一眼。
林琅浑不在意，笑嘻嘻地冲他挤挤眼睛，丝毫没有在外面端着的高冷范儿，“老哥你最好了，每次烧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刀子嘴豆腐心就是你啦。”
林客不自然地拽了拽领口，撇嘴道：“好笑，你还能有什么不爱吃的？跟我说说，明天就给你烧。”
“不不不不要。”林琅双手交叉，动作夸张地在胸前划了个斜斜的十字，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捶捶他的肩膀：“老哥，就这样，保持住！”
“快吃吧，别贫嘴了。”林客没好气地拉开椅子，给妹妹盛了小半碗饭，林琅眼尖瞅见，连忙道：“再加一勺再加一勺，太少啦。”
“喂，不是你说要减肥？”林客翻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嘴上念叨着，手里麻利地把米饭加到冒尖儿，用饭勺压了压，给坐在餐桌另一头的妹妹递过去。
“晚上有这么多好吃的，今天先不减肥了，从明天开始吧。”林琅夹了一筷子香椿，腮帮像小仓鼠似的一鼓一鼓，含糊不清地说。
“我看你永远减不了，还是安心做个小胖墩吧。”林客故意说。
“……谁说唔能的，明天……”林琅抬起眼，递了个不服气的小眼神。
“嘴里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小心呛气管了。”
“哦！”林琅忙着用勺子往碗里舀豆腐，小鸡啄米般点头。
兄妹二人吵吵闹闹，热闹又温馨地吃完饭，林琅瘫在沙发里惬意地打开电视，瞅见林客正在收拾桌面上的碗筷，连忙从沙发跳起来，“我来我来，大厨辛苦了请坐。”
“算你有良心。”林客笑了笑，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工作，眉头不自觉皱起，周身气压再次降低。
林琅手上洗着碗筷，悄悄偏过头看了眼哥哥的方向，走进房间的背影似乎很消沉，充满焦躁不安的气氛。她咬了下嘴唇，神情浮起担忧。
“咚咚”，敲门声响起，林客回过头看见妹妹站在房间门口，手还保持着抬起的状态，一脸纠结的表情看着他。
“什么事，快说。”林客认得这副傻兮兮的表情，每次妹妹有事找他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就会这样。
“呃……哥哥，最近新出了一部电影，你能陪我看吗？”林琅站在原地，对了对手指。
没想到是这个要求，林客犹豫了一下，余光看到空白的文档，“我现在没空出门，下次吧。”
“电视上有，我们就在家看，不用出门的。”林琅急忙解释道。
“……”他们住的小区离电影院有段距离，出门一来一回路上就要浪费至少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在家看的话就还好，反正他现在什么都写不出来。林客叹了口气，点点头：“行吧，你去把电影打开，我马上过来。”
窗帘拉上，客厅的灯被林琅关掉了，说是要营造一种在电影院看电影的真实氛围，茶几上摆好了一大碗爆米花，两杯加了冰块的可乐，林客无所谓这些，也就随便她瞎折腾。
但是冰激凌机嗡嗡响着，这就有点奇怪了。林客死鱼眼看妹妹：“你干嘛，想边吃边看？”那还得等半个小时。
“中场休息的时候吃嘛，不是正好？”林琅无辜地回望，林客无奈地扶住额头，挥了挥手，“快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