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万里还在门外的时候,便嚷着要在今日了结两家的恩怨。心中有了心上人的他,也不想再这样继续把仇恨拖着了。
听到叫喊声,银凤姑娘心中就是一紧,当看到姜万里的时候,银凤姑娘呆在当场,久不能语。
“姜万里,当年杀你父亲,实乃我失手的过失。你今日要报仇,无可厚非。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女儿无关,你有什么仇恨冲我来。”见姜万里一进门就盯着银凤,戚杰不知两人之间的关系,以为对方连女儿也不放过,连忙高声喝道。
这一席话,倒是将银凤唤醒。只见她急忙抽出腰间佩剑,来到姜万里面前噗通跪倒,双手高举宝剑于对方胸前,说道:“姜大哥,你要杀就杀我吧。我父亲已经重病不起,今日父债女偿,让我替父亲一死。”
“妳……”见到银凤的时候,姜万里就已经陷入天人交战。如今的情况,让他怎么办啊。
姜万里握着宝剑,高高举起,挥了三次,也没下得了手。
只听“当”的一声,宝剑被重重的丢在了地上。
“戚杰老贼!”姜万里一指戚杰说道:“你的人头暂且寄下。待来日你病好了,我再来报仇。”说罢,便转身往外走。
“慢着……”只听银凤在身后喝道:“既然你我两家的仇不可化解,那就再打一次擂台。这一次,不论谁胜谁负,恩怨两清。”
“好,时间地点妳定。”
“对天下开放的平安擂即将开始,你我今日便一同动身前往。”
“打擂即可,同去便算了,我们是同路不同行。”
话说得决绝;人走得干脆。
但心,却如刀绞一般。
不,这比刀绞更痛。
刀绞,不过是肉体上的疼痛,而他们,却是精神上的折磨。
肉体上的疼痛,还可以上药,伤口会愈合。但这精神上的折磨,却是要伴随终身。
一路上,银凤都是远远的跟在姜万里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他,不敢有半点逾越。姜万里也是知道银凤的相随,但知道也仅仅是知道。
如今,二人已站在擂台上,事情也不可能再有转圜的余地。
“出招吧。”银凤指着姜万里说道:“再这样拖下去也没意思。”
“上一辈的恩怨,就由我们了解,做了刀下的亡魂,怨不得别人。”说完,姜万里抡起大刀就剁。
银凤宝剑一挑,身子一躲,反刺了两剑。
两人插招换式,战在一处。
那姜万里使的是一口虎头刀,刀招大开大合,一砍一劈皆显示出多年的基本功。他的每一次出刀,都恨不能将对方一劈为二。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姜万里总会收一分势,留两分情。
或许,姜万里真正想劈的,怕只有自己。
虽然对方未尽全力,但银凤针织女活、诗词歌赋样样皆学,武功只是她所学一项,自不能跟日夜苦练,只想报仇的姜万里相比。
打斗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但银凤已经累的通身是汗了。
又打了几回合,银凤身法难以兼顾,一个不留神,被姜万里一脚绊倒在地。
知道根本不是姜万里的对手,银凤也不再反抗,闭目引颈等死。可等了半天,姜万里的刀也没剁去。
只见姜万里高举着刀,咬着牙,一脸怒意。可那刀,就是不忍心看下去。
实际上,就算他有心下死手,银凤姑娘也不会有事的。
武元功、焦振远都在一旁看着呢,只要姜万里刀往下一落,他们绝对会出手阻止的。
武元功是看两人面上都有一团正气,不似大奸大恶之徒,希望能从中调解,化干戈为玉帛。
焦振远则是爱美之心,不忍银凤做刀下亡魂。
姜万里虽暗中发誓,这次一定不留手,但事到临头,他终究是狠不下心肠来。
“唉!”只听姜万里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眼,心道:爹!儿子无能,仇家就在眼前,却无法为您老人家报仇。娘!孩儿不孝,不能进人子之道,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您的生育之嗯。
想到这,姜万里猛然睁开眼,刀刃朝内,便引颈自刎。
“啊!”
叫声是银凤发出来的。
当她正眼的时候,就看到姜万里自尽的一幕。她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喉咙就被溅出的滚热的鲜血给堵住了。
这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明明就已经胜了,即便这一刀不落下,别人只会说他慈悲为怀,不伤女流之辈,也不会说他被美色所迷,他根本没理由要自尽啊。
但姜万里心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有银凤心里明白。
鲜血,止不住的从姜万里的脖子往外冒,银凤撒上的止血药,转眼便被冲掉。
按在伤口上的衣袖,也被染成鲜红。
泪水,早已与血水混在一起。
姑娘的哭泣,也没能挽回姜万里逝去的生命。
台下的人,小声议论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双方都是签了生死状的,任何一人被打死在擂台上,都毫无怨言。就算败者倒地认输,只要没有离开这个擂台,胜者都可以追击。
但这自杀,该怎么算呢。
按照一般打擂正常的情况,一方战死,底下就会有专门的人上台处理尸体。
但现在,活着的却抱着死者的尸体嚎啕大哭,这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就连久经大敌的武元功,也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变成这样。
他刚才所想到的,都是在姜万里下杀手的情况下,他该怎么做,他有自信在姜万里落刀的那一刻阻止他。但是这一出,让武元功的算盘都落空了。他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想劝慰几句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哭了一会的银凤姑娘,似乎想到,不能就这样让姜万里曝尸在外。于是,她便抱起姜万里的尸体,往台下走。
原本的打斗,已经消耗了银凤不少体能,情绪激动又损了不少精神力。
因此她抱着姜万里的时候,显得那么吃力,犹如风中的一棵小草,让人看得心中不忍。
血,随着她那摇摇欲坠的步子,一路流淌。周围的百姓,见她们的到来,也都很自觉的让开一条大路,目送她们上马,渐行渐远。
经此一战,众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武元功只是叹了口气,便独自一人离开。
美人在前,却无能保护她,使她伤心欲绝,焦振远这心中更是不好受。
见台下众人只是小声的议论,却不见半个人上台。气氛沉闷的有些压抑,焦振远实在有些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大斧向众人一挥,高声喝道:“喂!你们到底谁上来打擂啊?”
刚才那一斧子,其所发出的气劲,已经扫倒一大片。再加上这一嗓子,那些看热闹的、没自信的,连大气也不敢出,哪还会上擂台啊。
“一个个都那么没种,还算什么男人。没人打就休擂,都滚回去抱娃去。”说完,焦振远气呼呼的跳下了擂台。
?????
擂台,是个什么地方,是给人比武的地方,正大光明的用武功,也正大光明的用暗器,甚至正大光明的用毒。
但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正大光明的。或者说,因为环境以及局势的限制,不得不放弃正大光明。
就像孙高,他本就想上擂台去正大光明的挑战武元功,虽说这行为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可在他心目中,却认为这是壮举,要比那些只会在台下品头论足的花架子有气魄多了。
可惜啊,人算九分,天定一毫。
半路出了个南宫爱,不仅阻止他的挑战,还把他好好羞辱了一番。
丢脸丢到这个份上了,孙高哪还好能再在这待下去。
下了擂台,他便急急回到村子里,将那柄寄放修补的大斧取走,便匆匆离开。
他一想,自己在擂台上受辱,太多人看到了。
现在这个时间恰巧是中午,有很多人都回村子吃饭。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又是一番嘲笑。
想罢,他便调转方向,准备绕小路,坐船过河离去。
擂台就建在河边,沿着河岸往上游走四五里地,就是渡口。
当然,除了这条大路,渡口旁边还有一条小路。
对这条小路,孙高是知道的,他就是先坐船,再从这条小路先去了村子里修补斧头,吃饭休息,才回到擂台的。
这里原本没有路的,周围都是荆棘丛生、大树参天。只有这条小路,只生了杂草,又可通向擂台与周围村镇相连接的大路。
众人风尘仆仆的赶来,最先要解决的,是吃住问题。
在知道擂台周围的临时客栈都被包满了之后,这些人就选择走这条小路,前往临近的村镇。
这条路虽然是在开擂这段时间才被众人使用,但走得人多了,一条比较畅通的路就这样出来了。
虽然走这条路的人很多,但都是来看打擂,或者准备打擂的。真正离去的,都是走陆路。
毕竟,离开也不赶时间,何必走那么湍急的河流呢。
因为一路上都是新来的,没人知道孙高出丑的事,因此他走得也比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