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会客大厅内,灯火通明,一名长袍男子,厅内来回踱步。
宋郁宁出现在大厅外,让陈醒在外稍等片刻,她直接推开房门,一步跨进屋内。
长袍男子抬头,端正的面庞和挺秀的五官依惜能看出几分俊朗,体型胖瘦适中,步伐矫健有力,此时他除了腰间一条玉带外再无华贵饰物,整个人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
“宁儿?!你去哪里了,人没受伤吧。”长袍男子看到宋郁宁突然出现,急切走到宋郁宁面前,上下打量着问道。
宋郁宁嘴巴撅起,一脸可怜的说道:“爹,我被人欺负了……”
“什么!”长袍男子不等女儿把话说完,眼神阴沉的怒道:“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敢动我宋恪行的女儿。”
宋郁宁嘴角微撇,不屑道:“是郭青那厮派人想要暗算我,不过您闺女吉人自有天相,被人救下了。”
宋恪行双眼微眯,说道:“郭太守的小儿子郭青?”
宋郁宁点点头,随后问道:“爹,小朱回府了吗?他为了救我,替我挡下了那群恶人,我才有机会逃脱。”
宋恪行回道:“小朱被人打个半残,丢在了大街上,被府上的人带回来医治,性命无碍,但是得好生休养一年半载才能恢复。”
宋郁宁握拳恨恨道:“可恶,郭青这小人仗着他爹是一城太守,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宋恪行安抚一下女儿,一脸阴沉着继续道:“涉及到郭太守,此事就得从长计议了,是爹无能,让宁儿受委屈了。”
宋郁宁天生聪颖,偶尔蛮横,但是却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心情虽然低落,但她掩饰的很好,岔开话题道:“爹,我把救我的人带来了,您要不要见上一面?”
宋恪行看着女儿的神情变化,阴沉表情一收,和声回道:“应该的,爹要当面谢过人家,快带人家进来。”
宋郁宁微微一笑,转身对着门口喊道:“陈醒,你进来。”
在门外夜观星象的陈醒,听到宋郁宁的喊叫,立即跨步,推开了房门。
……
第二日,陈醒在宋府别院客房醒来,出神的站在屋檐下,看着雅致的园林院景,听着悦耳清脆的鸟鸣,一丝清爽的晨风拂过,吹动起那件洗的泛白的儒衫。
宋郁宁悄悄来到他的身后,一巴掌拍着陈醒肩膀上,吓得陈醒登时一哆嗦。
“哈哈哈”银铃般的爽朗笑声传出,陈醒转身看到一名身穿紫衣罗裙的貌美女子,在初升日光的照耀下犹如一朵盛开的紫色玫瑰,艳丽而又优雅,陈醒一时间看的痴了。
宋郁宁眉目含笑,问道:“看着好看吗?”
“好看!”陈醒下意识的回道,随后猛然惊醒,慌忙别过头去,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宋姑娘,我,我,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还望恕罪。”
随后他小声嘀咕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宋郁宁一把拽住陈醒的衣领子,骄横道:“好看就好看,我就是好看,有什么勿视勿言的,书呆子一个。”
陈醒看着近在眼前的清丽容颜,急忙闭上了双目道:“宋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宋郁宁皱眉,松开手,一脚踹在陈醒屁股上,踹的陈醒一个趔趄,大声道:“跟我走,去私塾!”
陈醒站稳身形,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脸正色的跟在宋郁宁身后。
昨日晚上,他与宋恪行交谈良久,宋恪行最初欲赠黄金百两,以当谢礼,陈醒婉拒,后来在宋郁宁的建议下,让陈醒代替宋府私塾那位因双亲病重,急于回乡的老先生,给府内蒙童进行授学,宋府按月发放酬劳,陈醒一直想要游学,奈何囊中羞涩,衡量一番后,他便应下了此事。
此后数月,陈醒一直在宋府内教学,只有每月发放酬劳之时,会出府一趟,见上一见那名叫小午的可怜乞儿,送出一些吃食给小午以及那帮同样可怜的乞儿同伴,偶尔也教教他们识字念书。
这几个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是郭太守替小儿子郭青前往宋府提亲,被宋恪行婉拒,郭太守非但没有因为宋府遭拒,颜面受损大怒,反而处处与宋府为善,城内百姓无不夸赞太守大人知情达理,不以官威压人,不愧是执掌一城的父母明官。
——
这天,陈醒领完当月的报酬,多买了几个牛肉包子,找到破败小巷内的小午,俩人坐在一块巨大青石板上。
陈醒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午,递过水壶,问道:“小午,你为什么不愿去宋府?宋小姐愿意给你一份轻松差事,至少能吃饱穿暖。”
小午喝了一口水,顺下口中的吃食,眼神清澈而坚定得回道:“醒哥哥,我爹在世的时候告诉过我,即使乞讨也不能去高门大户人家当家奴。”
陈醒拍了拍小午头顶,不再多言,大天苍苍,大地茫茫;人各有志,何可思量。
陈醒起身,告别小午,向着巷子外走去。
小午看着儒生的背影,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喝完最后一口清水,她拿起水壶,急忙向着即将消失在巷口的陈醒追去。
当小午跑出去半条巷子时,看见巷口拐角处,突然窜出一道模糊黑影向着陈醒扑去,陈醒脖颈受击,当时便晕了过去,那模糊黑影随意拎起昏迷的陈醒,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小午身体一哆嗦,手中水壶落地,人小鬼大的她知道醒哥哥有难,急忙向着巷子另外一头跑去。
与此同时,宋恪行城门口送行一位来访数日的至交好友,看着老友的马车缓缓远去,宋恪行转身回城,途径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几名年壮扈从尚未来得及反应,宋恪行便被那模糊身影提起,消失在天边。
北宁城,太守府西厢小院。
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吹着口哨,逗弄着笼中小雀,一名下人满脸堆笑的立于一侧。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华服公子身前,是一名相貌普通,浑身肌肉隆起的中年汉子,他淡淡的说道:“二公子,宋恪行与陈醒,已被捉拿至府内地牢。”
年轻公子病态般泛白的脸庞上一喜,笑着道:“随影,你做得很好,回头我向那老不死的爹提议,让你当北宁城暗卫的统领。”
随影面无表情的回道:“属下一切听从太守大人安排。”
华服公子冷哼一声,踹了一脚候在一旁的年轻下人,说道:“马三,给老子带路,去地牢。”
马三一脸谄笑道:“好嘞,少爷,您要是还觉得气闷就多踹奴才几脚,消消气。”
年轻公子丝毫不避讳一旁的随影,含沙射影的说道:“还是你马三有眼力劲儿,奴才就是奴才,天天摆张臭脸,还不是像狗一样听我使唤。”
随影还是那副冷淡神情,在北宁城他只听从一人的命令,那就是太守郭林,郭林命他保护好二公子郭青的性命,而这次敲打宋府也是郭林暗中授意许可的命令。
郭青眼见随影无动于衷,一脸愤懑的大步向着地牢走去,马三急忙跟在郭青身后。
一肚子怒气的郭青,来到阴森的地牢,看到那名昏迷中的穷酸儒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头也不回的问道:“马三,你说这穷酸小子哪点比我强,宋郁宁那小美人会因为他,拒绝我爹的提亲?”
马三眼珠急转,堆笑道:“是那宋府小娘有眼不识泰山,到底还是那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
“啪”
郭青一巴掌扇在马三脸上,说道:“放肆,宋郁宁是你这狗奴才能诋毁的吗?”
马三立刻给自己两嘴巴,啪啪作响,同时颤颤巍巍的说道:“是是,奴才知错了。”
郭青又是一脚踹在马三后背,说道:“把这小子给本公子绑起来,把宋恪行那老货也带过来,一同绑了。”
一盏茶的功夫,马三叫人将昏迷的陈醒与宋恪行共同绑在一间地牢。
郭青吩咐马三,两盆冷水泼醒二人。
宋恪行睁开双眼,打量着地牢内一切,看见一旁的陈醒,随后盯着面前的郭府二公子,冷冷道:“郭青,你敢明目张胆的如此行事,就不怕你爹知道。”
郭青哈哈一笑道:“你怎么就能断定我爹不知道呢?”
宋恪行双目瞳孔微微一缩,就听郭青继续道:“把你女儿乖乖嫁给我,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嘛。”
陈醒做为读书人,虽然行事略显迂腐,但是脑子也不笨,通过两人的对话,也猜出个大概,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郭公子这等做派,就不怕有朝一日,朝廷问罪?”
郭青一脸戏谑的嘲讽道:“就你?还给我提国法?在北宁城老子就是国法,马三给我打。”
马三拿起一旁的短棒,棍棍到肉。
其间宋恪行实在看不下去,对着郭青怒道:“你们跟我宋府的事,为难一个外人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
郭青冷笑道:“外人?宋郁宁还不是因为他才拒绝我的?”
陈醒一介书生硬挺着一口气,足足挨了上百下,才口吐鲜血的昏迷了过去。
郭青上前抢过短棒,看着昏迷过去的陈醒,一脸狞笑道:“让你这穷小子不长眼,下辈子投个好胎,再来跟本公子抢女人。”
说完,泄愤一样,疯狂乱打一通,最后一棍重重地敲在了陈醒的头颅上,昏迷过去的陈醒七窍之中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