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营地，安伦继续向荒原深处走去。
整个过程中，他就这么信步前行，步伐十分轻松，仿佛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一副不把几名佣兵放在心上的样子。
直到灰雾和佣兵都消失在地平线上。这才放缓脚步，悄然低头，以余光向后瞥了一眼。
确定无人跟踪后，他忽然如同脱力一般。全身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哪还有半点强者的样子。
右手平摊，心念一动。四周立时有无数光点飞舞。一张半透明书页自虚空中浮现，在掌心载沉载浮。
这书页是先前祭祀所得。目前所知唯一用途，就是汲取元素。值得一提的是，在需要的情况下，汲取速度可以达到堪称恐怖的地步，甚至可以用鲸吞来形容。
刚才若是没有书页支持，以安伦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发出击溃芙蕾雅那一枪。
那一枪可以说是威力绝伦。但这是有代价的，书页汲取元素，需要燃烧其上的金色符文。一段时间以来，安伦每日修炼，书页上的金色符文已经所剩不多。
刚才那一枪，更是把最后的符文页烧了个精光。还连带耗尽了安伦体内的全部元素。在那种情况下，若是那几个佣兵真的出手，他根本无力对抗。
而使徒芙蕾雅被击杀后，留下的暗红碎片，显然也是块远古祭坛碎片。
略一思忖，安伦索性把心一横，强装出一副高手的模样，当着几个佣兵的面取回碎片。
整个过程看似轻松，实则凶险无比。若是那几名佣兵出手抢夺，他必定有死无生。
好在对方慑与那一枪的威力，摸不清安伦的虚实，不敢出手。
这才让安伦险而又险地取回了自己的战利品。
想到这里，他把手伸向腰间，摸索一番。取出暗红色碎片，摊在手心，细细观察。
碎片通体呈暗红色，表面上镌刻着繁复纹饰，边缘满是风化的痕迹。即使没什么见识的普通人，也能感觉到这块碎片上的岁月气息。
果然是远古祭坛碎片。
新的祭坛碎片入手，胸前就是一热。挂在胸口的黑色碎片有了反应，变得蠢蠢欲动。这是在催促他抓紧献祭。
从矿场逃离后，安伦便尝试过，向黑色碎片祭祀各种物品。
能够用来祭祀的物品种类极其杂乱，从老旧茶具到珍奇矿石，都可以作为祭品。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些东西品质太低。即便能够成功祭祀，获得的神恩也即为稀少，只有零星的一两个光点。如第一次献祭时那样丰厚的神恩，再也没有出现过。
眼下暗红祭坛碎片入手，安伦也有些按奈不住激动。但他却没有急于祭祀，而是小心翼翼地收起碎片。
这片荒原地形平坦，视野开阔。献祭时的异象肯定会引来麻烦。
而且在刚才狙击后的一瞬，使徒芙蕾雅目光投来。安伦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打上了某种烙印，心低升起隐隐不安。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人躲在黑暗中，悄悄窥探自己。只是双方距离过于遥远，对方还只能知道自己的大致方位，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略微休息过后，安伦脱去灰袍，换上一身破烂衣衫。在荒原上，这是拾荒者的常见装束。换好衣服，他整个人气质也随之一变。变得与那些拾荒者无异，哪里还有半点强者的样子。
而后安伦又摊开一块黑布，把那支狙击步枪拆成零件，仔细包好，背在身上。
同时还不忘抹去自己停留的痕迹。
那几名佣兵摄于那一枪的威力，不敢动手。他们身后的势力，却不会就这么放过暗红碎片。后续想必还会有追捕，而这把步枪，有些过于醒目了。
好在步枪结构并不复杂，很容易就可以拆散。
拆到一半，安伦不由一怔。在他手中，枪管扭曲变形，弯曲出一个弧度，枪口边缘更是有融化的迹象。这都是刚才那一击造成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切体会到刚才那一击的威力。
整理好一切，就调转方向，压低身形，朝着正北方，一路疾行而去。
奔行没多远，地面传来微微震颤，蒸汽机轰鸣声隐隐响起。
安伦骤然停下脚步。
他环视一周，就在路边找了个乱石堆趴下。同时展开迷彩布，掩住身形，只探出半个脑袋，悄然观察。
荒原深处，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支车队。飞驰而来，车队行驶速度极快，在后方带起一条滚滚烟龙。
即使相隔遥远，也不难看清，组成车队的，全是载重卡车。
每一辆卡车，看上去都很新，完全不是那些过时的老旧货色。在这片荒原，能够集结起这样一只钢铁车队的，只有那几家贵族。
车队如同一群金属巨兽，嘶吼咆哮，奔涌而来。不断喷吐出大量蒸汽。
转眼就到了近处。
在这个视角下，安伦看到，在为首的卡车车身上，镌刻着醒目的狼形徽记。
他同时还注意到，在这些卡车底部，都排列着数根手腕粗的弹簧。那是新型减震装置，价格不菲，而且整套装置重量惊人，会极大减弱卡车的负重能力。一般只有载人卡车，才会搭载这种装置。
不难猜到，这是一支运兵车队。
首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个光头大汉，正骂骂咧咧。光头体格壮硕，一条刀疤斜过大半长脸。身上则穿着件黑红相见的私军服，军服最上面几个扣子随意散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浓重痞气。
他的手里则握着一只烤羊腿。
大口一张，撕下大块羊肉，随便咀嚼几下，就脖子一伸，吞下肚去。
这样一只羊腿，至少也要两个银币。要知道，在荒原上，两个银币已经足够拾荒者吃上几个月了。
然而光头只咬了几口，就把羊腿扔出车窗，啐了一口，道：“呸，真他妈难吃。”
说着，他把脑袋探出车窗，用拳头重重锤击车门，砸出咣咣巨响。同时高声吼道：“狗娘养的，还不快点？前面已经打上了，要是傍晚之前到不了。后果你们知道的。”
在光头身侧，坐着个年长些的军士。他也把右手伸出窗外，打了个手势。
手势的意思很简单：不用加速，保持这个速度前行。
同时左手抓住光头，一把将他拉回驾驶室。然后压低声音，对光头低语了几句。安伦躲藏的位置很近，这几句话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你知道，这一趟是赶去哪里吗？我听上面的弟兄说了，前面的东西和灰雾有关。和灰雾扯上关系都没有好结果，你赶着去送死没关系，可不要拖上我们…”
…
齿轮吱呀作响，车头喷吐着大团蒸汽，发出震天轰鸣，犹如一只在绝境嘶吼的巨兽。从安伦面前奔腾而过，向着另一条地平线一路远去。
就这样，车队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缓慢驶向远方。很快消失在茫茫荒原尽头。
直到这时，道路旁的碎石才动了动。安伦从中钻出。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车队远去的方位，他若有所思。
灰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