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至,身处其中的人依旧恍惚,被时间推动着,是否就要去到远方。
青峰从巫山下来,一时间也不知要去往何方。这几日的游玩让他的内心平静了许多。抛开一切,鬼灾的背后之人成了他唯一的心结。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既为受灾之人感到无奈,也为敌人感到恐惧。
再次回到天策府,得知最近并未出现新的灾情。鬼灾出现的地点大都在长安城的地界范围,与之相邻的炎上,稼穑,从革,润下,曲直五城加起来也只有三例,更远的八城便是一例都没有。从新年二月初九以来至今共计一千五百五十二例,死亡人数达二十三万五千余人。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只是整个坤国地界六千五百万平方公里,人口数达到了近百亿之多,便显得微乎其微了。
朝廷已经沦为摆设,对于这种超自然事件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交由天策府处理。然而天策府对于鬼灾同样束手无策,对于鬼灾甚至抓不到任何把柄与线索。受灾的村子太多,也看不出来各村之间有任何的联系,似乎根本就是随机的。
青峰借着搜查官的身份也调查了几个受灾的村子,尸体已经被当地府衙收拾干净统一埋葬。村子里一片的荒凉,遍地可见的血迹。几条瘦弱的土狗还守着村子,已无人喂养,凶狠地对着青峰发出怒吼。借助法力的探查,除了微弱的人气还未消散,再无收获。对方的确处理得非常干净。
因为毫无头绪,便只得将希望寄托给赵浅了。青峰抱着尝试的心理,选择去赏罚殿出任务。最近天下太平,妖族匿迹,鬼灾平息,便只能选择日常任务。于是,青峰的任务便是出游安州,沿途走访各村,防止鬼灾或者妖族来袭。
此任务的路线已经定妥,从长安出发,沿经五十个村子,穿越十乡三镇,最终抵达安州天策府。同时此任务还有别的要求,便是要花至少十天时间,期间每个夜晚都要在其中一个村子过夜,若是提前到达安州则算任务失败,除非有特殊情况。
单从任务条例来看算是比较完善了,防止有搜查官偷懒的情况。当然这趟出游的报酬也算丰厚,基础五十点功勋,若是遇上妖族入侵等等危害人民的事件,则有额外奖励,若是参与甚至解决此类事件,则奖励更加丰厚。
此类任务算是日常任务,不同路线不同时间实时更新,为整个坤国拉下一张属于天策府的大网。
安州天策府距离长安上千里之遥,普通五级搜查官若是行走这条路线,正好十天完成,但是若是青峰这样的仙人境搜查官,一天足以到达安州,所以才有那条时间限制,否则这样的任务便没有意义。说到底出游任务本就是为实力微弱的五级搜查官准备的,当然不得不说此类任务对于坤国人民的安危有着重要的意义。
十天时间匆匆而过,青峰抵达安州,毫无风险。期间倒是见识了不少村子,不少人。各村之间大体相同又各有不同。有的村民淳朴也有的村民刻薄,或热情好客,或贪财吝啬。对于人心,他渐渐有了一点认识。有些人明明自己已经揭不开锅,却还是愿意为青峰奉上一碗热腾腾的粥;而有些人明明腰缠万贯,却只舍得请青峰吃上一顿粗糠腌菜。
不过青峰只是将这些看在眼里,每次临走之时便会留下少许文钱。并非他吝啬,只是他知道,对于长期生活在底层的村民们来说,太多的钱徒增祸事,而对于腰缠万贯的富豪来说,更没必要给出太多的钱。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衡量着其中的价值。
十文钱或许不能改变穷困,但是却能让一碗热粥变成十碗。虽在世间行走,却并不对其作出改变。或者说,不应该是在这种地方。道德的高低,并不能以金钱衡量;贫富的差距,不能以施舍改变。
便是青峰抵达安州的这日,六月十五,正好是一月中的月圆之日,坤国被历史的车轮压得粉碎。
六月十五日午时刚过,天策府内,府尹赵浅感觉心神大乱,法力乱窜,连带着内府中那代表公正的天平竟然开始倾斜!这一刻,他触摸到了天机的存在。但是他无心去抓住那一丝的灵感,因为他知道,天下将乱,这是天机告诉他的预言!
木非雁也恰在这时出现,猴脸面具与之前的略有不同,嘴角不再是夸张上扬,而是下弯成大大的沮丧脸。
“鬼灾的真相查到了,对方想借脏鬼加快人火的燃烧,使城中的魂魄产生速度跟不上消耗速度而达到人火熄灭的目的,如果没错误判断的话!”木非雁这次语速很快,只是依旧冰冷。
“这!属实?”
“有一本古籍记载,脏鬼遇人火则燃,但是这种燃烧本质是一种催化,其实并不是脏鬼燃了,而是加速了人火的燃烧,导致看起来像是脏鬼燃烧的效果。同时,古籍中的脏鬼与我们遇上的鬼灾略有不同,可以确定,对方存在我们所不知道的手段导致脏鬼发生了这样的差异!我想,对方的目标是长安城!今晚正是属阴之时,脏鬼阴气更盛,若真如我猜想,总攻便在今日!”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不能撤走长安城的所有百姓,甚至不能撤走整个天策府,怎么办?”
“属下不知,全凭大人定夺,但愿我的猜想是错的。”
“长安人火灭,镇妖阵便会渐渐失效。如此算盘,我竟输得如此之惨!该如何破局?”赵浅飞速思考,“只要堵住对方,不让脏鬼袭城,是否便能破解?”
“结合目前的线索来看,对方已经蓄谋二十年。脏鬼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变化我们不得而知,恐怕很难堵住他们。”
“你说得对,叫林直,秋高,郑明石来商量对策,我们时间不多了!对了,青峰在哪?”
“刚到安州。”
“安州吗,也好!”
十五日未时,琅山,叶默面朝长安,等着日落,他的左眼已经不再流血,只是那里一片虚无空洞。火山口中的脏鬼们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团半丈直径的火球在洞中旋转,隐隐能看见其上不同的人脸变换。
“清清。”叶默偏头朝着空气中低声地喊道。
“你准备好了?”清清从空中走出,没了昔日的调皮,平静地问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叶默又转过头去。
“你,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清清说着不合时宜的话,很难想象那个高傲优雅的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叶默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看着她。
清清也看着他,一双美眸注意力全在那丢失的左眼上,那里一片漆黑,犹如黑洞一般,吞噬一切光辉。
叶默抬起手,那把玉质的短匕出现在清清眼前,“拿着。”
“给我的?”清清有些不可置信,转而笑靥始开,开口调笑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
叶默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左眼有漆黑如墨的泪水滑落,只是清清低头细细的打量玉质短匕,并未发现。于是,叶默也没有发现,低头的清清,眼角亦有热泪。个中滋味,便只有二人自己晓得。
“天暗了,你回去吧。”叶默缓缓地转身。
“好!”清清转身离去,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香味。
叶默深吸一口气,身体开始变化,狼耳狼牙,乃至全身显化。狼身体长三丈,乃是十足的凶兽。火山口中的那颗火球受到牵引,飞入狼妖口中与其妖丹融合!顿时狼妖的身体也变成了脏鬼一样的存在。
狼妖借着月光,飞速下山,长安城转眼便至!轻轻一跃,狼妖飞身进入人火之中,“嘭”!
狼妖的身体炸开,在长安城的上空形成一朵朵美丽的焰花。长安城的护城大阵被瞬间激活,但是根本无效,焰花下坠,人火瞬间升高百丈不起,长安百姓还在感慨焰火的美丽,却感觉空气异常的燥热,让人喘不过气。
普通人看不到人火,但是熊熊燃烧的人火已经超过了人体承受的上限,甚至有年老者直接魂魄被牵扯而出,瞬间身亡!
修士们更加骇然,虽然已经得到天策府示警,但是注意者甚少。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不过也使得不少修士担忧已经离开长安。长安城大量的百姓,即使是天策府也无能为力,他们也不能随意散播鬼灾的消息,引起百姓的恐慌。若是真的被他们猜中固然能救几人,但是若是猜错,长安城倒是更乱,他们赌不起。
此时的长安城已经沦为地狱,人火足足烧了一月有余!当场毙命者达十万,即使逃离长安,绝大多数凡人,人火已经点燃,但却没有法力维持,导致人气耗尽而亡。只有少数的凡人能够在燃烧的人火中存活下来,这些人无疑是修行之才,日后入道自然毫无阻碍。
于是这场灾难,直接或间接,导致上百万人命丧于此,波及范围以长安为中心二百余里,可谓是生灵涂炭!终于长安城人火还是熄灭,镇妖阵也不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