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渝州西边有个远近驰名神鬼不近天愁地惨的黄京山,而黄京山上有个绿林寨。
寨中大当家名叫熊兴,二当家名叫包胆,小当家名叫列虎。
这三人不但无恶不作,并且,还单身。
直到有一天……
“我不过个山贼。山贼是什么——劫财的。这位大姐,你舞刀弄枪的做什么?快把剑放下,伤着人可就不好了。”
“恶人!我相公哪里去了?”
“哦,这你放心,他一见到我们便弃马而逃,丝毫没有受伤。”
“恶人!我的家仆呢?”
“大概是随他去了,跑得都很快,看来个个身体健康。”
“恶人!那我女儿呢?”
“吆,这我可真没见着。”
“兴许是她爹抱了去(嘀咕)……恶人!你当真只是来劫财的?不会顺便……劫点其他东西吧?”
“敢问一句,这地方除了钱财,还有什么值得我眷恋的吗?”
“这样看来,你八成是个光棍!”
“你怎么知道的?”
“放我走!”
“奇怪,在下何曾拦你了?”
那女子倏忽一个转身,拔腿就跑,丝毫不带犹豫。
熊兴就这么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离开,由衷赞叹道:“这户人家腿脚真是好!”接着又吩咐手下:“来呀,将这些东西统统打包回寨。”
一名手下面带忧郁的凑了过来:“大当家的,这些东西都要吗?”
“废话,连个瓜子皮都不准剩下。”
“那活物呢?”
“更不必说了,马匹可是贵重财物!”
“不是那么回事,这里面还有口活人。”
“那就放了呗。本寨可有寨规,只打劫,不杀人!”
“这……?”手下看着更加忧郁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婴啼——“哇~”
熊老大登时明白过来,“奶奶的,这家人居然把孩子给丢了!”
“现在该怎么办?”
“这……这……这……”熊兴一着急,一跺脚,一拍掌,随之勃然一吼:“抱回去先!”
“哇~”
“呦,小乖乖,不哭哦,不哭罗……不许哭!再哭我就……哦哦哦,熊爹爹抱抱熊爹爹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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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一向平静无澜的绿林寨竟迎来了开寨以来的第一场会议,主要参会人员:熊兴,包胆,列虎,与一名嗷嗷待哺的女婴。
熊兴:我觉得咱应该把她留下,我们抱回来都大半天了,她父母可曾上山寻过?可见她在他们心中毫无地位。
包胆:留下她,谁来养活?把屎把尿可是件技术活,谁负责呀?
列虎:随意吧,我都行,反正我概不参与。
女婴:哇~
熊兴:我也不是非要留下她,但上哪寻他们的父母呀?你们比我聪明,都出出主意。
包胆:……
列虎:……这……
女婴:哇~
熊兴:厨房的邹二娘去年刚折了孩儿,不如就先交与她照看。待孩子的父母啥时候寻上山,咱再交人。你们看呢?
包胆:邹二娘有过孩子?
列虎:她谁呀?
包胆:就是常给你暗送波菜的那一个。
列虎:是暗送秋波。
包胆:真挑,还只吃秋天的。
列虎: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老冲我眨眼睛的厨娘啊。她年纪轻轻为何要投奔山头呀?弑夫?还是杀亲?
熊兴:都不是,去年她半夜睡沉了,压死了五个月大的孩子,夫家非要打死她,实在没地儿躲了,才奔了我们这里来。
包胆:……
列虎:孩子不能交给她!
熊兴:人孰无过啊,再说她也不是成心的,孩子没了,她哭得比谁都狠,至今眼神还不好使呢。
包胆:老三你方才说了句什么?
列虎:孩子不能交给她!
包胆:老三说得极是,老大手下留情啊!
熊兴:那你们说啥整。
包胆:依我之见,老三心细,还娘……要不……
列虎:你再说一句试试!
包胆:哎,今天下午月亮真好。
熊兴:这样好了,白日里先交给邹二娘招呼,到了晚上,我们三个轮流照看着,一个月三十天,每人轮一旬。你们说呢?
包胆:老大,我夜里睡得也沉。
列虎:为何非要放在大人身边睡,就不能费点力气为她造个小摇床吗?单独睡的那种。
包胆:老三你方才说什么?
列虎:太长了,我懒得再说一遍。
熊兴:老三就是聪明!对了,你手细,这小摇床就……
列虎:对,我手细,尤其擅长作茧。
熊兴:那就这么定了。对了,咱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包胆:取名这事太重要了,应当交给才高八斗德高望众之人……就叫“小小”好了。
熊兴:……,不好,“小小”听着容易死,至少不够壮实,不该是山贼之后的名字。我看就叫“白白”,你看她多白呀。
列虎:瞧瞧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点文化都没有,“小小”?“白白”?又不是养狗!
熊兴与包胆:“依你之见呢?”
列虎:佛经有云: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身孕,光明广大。
熊兴:琉璃?
包胆:无暇?
列虎:广大!
熊兴:好名字!就这么定了。
包胆:这名字比“小小”好?
熊兴:老三毕竟有壮元之才,听他的没错。
包胆:哎,这丫头怎么不出声了?
列虎:别死呀,广大,我连你的小字都想好了。
熊兴:嘘!你们小声点,广大是睡着了。散会散会。
包胆:等等(压着声音),我还有话说。
熊兴:有屁快放!
包胆: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度发生,我提议我寨必须新增一条寨规。
熊兴:二弟但说。
列虎:不准是“不准半夜奏乐”啊,那可是我仅剩下的爱好了。
包胆:咳咳~新寨规如下:凡下山打劫队伍,应先询问对方是否怀抱婴儿,如怀抱者,可享受对折优惠,并且绝对不准携带婴儿上山。
列虎:此非多此一举?
包胆:三弟善良啊,三弟天真啊,你哪里知道人心有多险恶多可怕?万一遇上那些个超生到不想再养活亲骨肉的,听说我们寨子有拾捡婴儿的风俗习惯,我敢保证,不出三日,这寨里就遍地是娃了。你能想象的到那番宏大又磅礴外加一点点臭气熏天的场景吗?
列虎:二哥英明啊!
熊兴: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别看我家老二长得人神共愤的,满脑子都是前瞻啊!太有道理了!
包胆:大哥你是在夸人吗?
列虎:此非重点。我们还是先定好上中下旬的次序吧。就依从长幼之序如何?
…………
据说本场会议一场延续到金乌西坠才结束。
而广大,一直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