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迁从小习武,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整个杜家也都对她极为重视。
那天,杜迁刚打了胜仗回家,就听到了杜大人对她的说道:“迁儿,爹为你谋了门亲事。”
杜近毫不在意:“哦,随爹爹的意吧!我累了,这种小事就不必再问我了。”
“那你可愿嫁?”
听到这儿,杜迁脸色一变,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怒意:“嫁?爹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将来继承你官位家业的人,依我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人配让我委身用嫁这个字?”
“五王爷。”
杜迁沉默了:五王爷,介煜程……那种人,娶回家倒还能接受,嫁过去不就等于一辈子玩完了吗?可他的地位,也确实没人敢娶。介煜程的臭名都快传烂了,心多大的人才会嫁给他?
“爹,有什么话回去说吧!”
杜迁跟着杜大人进屋后无力反抗道:“我能不能拒绝啊?爹你也知道介煜程什么人,就一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我嫁给他?那我的事业呢?我就想安稳地领兵打仗建功立业,对五王妃的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能,这是皇上安排的。皇上需要在五王爷身边安插眼线,你的任务就是汇报五王爷的行踪。
既然并不是单纯联姻,杜迁也没再说什么,对于这事也默认了。
成亲那天,杜迁一直在想王王爷是什么样子的,脑补着他的五官。
一双脚慢慢向床边走近,杜迁头上的大红盖头被轻轻掀起,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俊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杜迁的大脑有些混乱:不是吧?这是五王爷?怎么感觉和听说的完全不一和啊!我以为是那种看上去就很轻浮的样子,可他笑的好温柔,张得也好好看。这副样子,和传闻中的形象完全无法联系啊!不过既然是皇上的亲弟弟,长成这样也说得过去,要长得面目全非才是真迷惑。虽然不知道他人是不是真和听说的一样渣,但就冲这张脸决对不亏。
介煜程依旧笑着:“杜小姐,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您早些休息吧!”
“等一下,这么晚了王爷要去哪儿?”
“等人!”
“我这人心直快,王爷要是嫌我丑就直说,我日后也不会自讨没趣。”
介煜程满脸迷惑:“什么?”
“就是做戏也要做全套,新婚之夜,你转身就去找别人,让我很没面子诶!虽然你张得好看,但我自认为我还没差到什么地步吧。
介煜程笑了笑:“看来杜小姐也相信那些以讹传讹的话了,那又为何愿意嫁过来呢?”
“以讹传讹?那些消息都是假的?”
“是真是假,看你怎么想吧!恕不奉陪,告辞。”
介煜程走后,杜迁躺在床上思考着:五王爷这个人,和传闻中的完全不同。那些传谣的人都怎么想的?说他好色成性男女不忌,人家自己本身就是个大美人好不好,新婚之夜能丢下新娘子的人能怎么好色?那什么沉迷酒色不思进取也应该是胡编的,至于传谣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王爷自己,给自己树立这么个形象,是为了看上去人畜无害吗?他究竟想隐藏些什么?看来皇上要我监视五王爷也不无道理。他等的人又是谁呢?
想着想着杜迁睡着了,次日醒来时,杜迁睡眼惺忪地看着躺在她身侧的介煜程,立刻惊醒:“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介煜程装傻:“娘子说什么呢?我昨夜不一直陪着你吗?”
杜迁无语:这家伙搞什么啊?他白天和晚上是一个人吗?不会双重人格吧?
介煜程笑了笑:“嘘!你只要记住我昨夜哪都没去就可以了。我今日还要进宫找皇兄商量事,你慢慢熟悉王府环境。”
介煜程起身穿好衣服,束发洗脸,一切完备后叫了个下人带杜迁熟悉环境,自己匆匆离去。
杜迁一路看着,一路吐槽着:这传闻终于有样儿靠谱的了,王府美人如云是真的,就连佣人的姿色都一个比一个绝。
“那个……王爷平时都出门这么早的吗?他很忙?”
“忙不忙不是太清楚,但王爷确实一般出门很早回来很晚,大半时间都不在府内。”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干什么了吗?”
“不知。”
“你觉得王爷人怎么样?是不是真和别人说的一样渣?”
“王妃娘娘别为难小人,身为下人怎能对主子评头论足?”
“那好吧!他整日不着家我无聊了找谁玩儿?”
“那王妃喜欢玩儿什么?我们或许可以陪您一起。”
“还是算了吧!”
杜迁打量着宁测:就这弱柳扶风的小身躯,让我怎么舍得打?根本过不了两招。
走着走着,就有不长眼的刺客来了,府中的下人聚集在杜迁四周保护着她,没几下就制服了刺客。
杜迁就在一旁默默看戏:看来这些下人并没我想的那么菜,武力值也不低。王爷是有多拉仇恨,大白天都有人敢来行刺?
五王爷听说自己刚要回家的王妃第一天就遇刺,急忙赶回了王府,介火煜程仔细打量着杜迁:“没受伤吧?”
“没有,刺客已经被制服了。”
“那就好。我听宁测说你闲着无聊,要不我带你出去逛街吧?买些衣服首饰吃的玩儿的。”
“王爷不忙吗?”
“忙,忙着陪我家王妃。”
介煜程带着杜迁出门后,一路上都黏着杜迁:“娘子喜欢什么?可有看上的东西?”
路上他们碰到了丰王爷,杜迁双眼都看直了:这种盛美世美颜真的是人间配存在的吗?我天,这……突然觉得身侧的夫君不香了。
没料到的是五王爷上前就是一句:“丰浊小美人可有想好何时嫁我?”
涍丰浊贼想甩他个白眼:“五王爷,你都已经娶妻了,还贼心不死呢?”
“漂亮媳妇儿谁嫌多?你这张脸要我如何死心?丰浊你放心,你若答应嫁我,我一定对你好。”
“呵,你看我信不信?娶我?谁给你那么大的面子说出口的?”
“你不就仗着皇兄宠着你嘛!得意什么?离了皇兄你也就一介草民。”
“是又如何?皇上在位一天,你的地位就一天不比我高。等哪天皇上驾崩了,你再提这事儿如何?你若真认为我一点真本事都没有,那你可以试试把我从位置上拉下去。”
“那我怎么舍得?”
像这种事,周围人早已屡见不鲜。他们都知道自介煜程见过涍丰浊的那一刻就一直缠着介笺把涍丰浊嫁给他。
杜迁突然就明白那些遥言怎么传开了:涍丰浊,那个文武双状元?皇上身边的宠臣,看来王爷是想以这种方式挖人才。
介煜程和涍丰浊拌了两句嘴,就拉着杜迁走开了,还是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逛着街,完全不像刚吵完架的样子。
杜迁无奈地被拉着转过来车转过去,最终满载而归。
杜迁内心十个TMD:你到底是陪我逛街还是自己想逛街?到底是给我买东西?还是你自己买着打算去送别的小姑娘?我***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杜迁终于可以休息会儿,问问自己心中的疑惑:“王爷,白天那刺客是你安排的吧?”
介煜程有些懵:“你怀疑我?那你倒是猜猜动机是什么。”
“试探我功夫以及目的?”
“那岂不很多此一举,完全没这必要。不就是皇兄派来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道还接受我?”
“不然呢?是驳杜大人面子?还是杀了你?”
杜迁沉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介煜程笑了笑:其实习惯就好了,我皇兄就是喜欢养刺客而已,和我喜欢养美人没什么差别。话说你都问我了,我能不能问问你的任务是什么?是哪年哪月哪日了结我?还是骗感情诓兵符?难道是劫财?好像除了这些,我也没别的了。”
杜迁也被他逗笑了:“我劫色不行吗?”
“那多没劲,皇兄才不会安排这么没有挑战性的任务呢!”
“行了,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哦!那……皇兄给你多少钱做报酬啊?我出十倍,你帮我去刺杀他好不好?像这么危险的职业工资肯定不低吧?皇兄还养了这么多,除了我这儿的百十个,三王兄那儿还有不少呢,依皇兄的性格,各国君主各级官员肯定都安排的有间谍。这人数,国库般空也不够多啊!”
“没钱,皇上答应给我加官进爵。”
“那算了,这还真只有皇兄能做到。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升官这么艰难,皇兄要想裁掉你可是分分钟的事。考虑考虑帮我夺皇兄的皇位呗。”
“谋反这种事可不是我这世家子弟干的出来的,不考虑。”
介煜程也没再说什么,第二天介煜程依旧在他的人设线上起舞——浪不死他。
介煜程开开森森地拉着柳圣吟跑到杜迁面前:“娘子,你看她好不好看?我想纳她做侧妃,你有意见没有?”
杜迁能有什么意见呢,她除了吐槽啥也没有:前日娶王妃,今日纳侧妃,真有你的!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我管你。
一日复一日,五王爷的王府很快就妻妾成群了,这些人和介笺的后宫一样相处得十分和睦,都在一起探讨如何杀掉自己的夫君。
杜迁也终于不再无聊,柳圣吟可以陪她切磋武艺,闲着没事的时候一群人在一块儿唠嗑。
介煜程虽不着家,对她们也都不错,外人眼中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王府很大,每个人一个屋子,介煜程几乎每夜睡的地方都不一样。
刺客这种东西是很频繁来的,好看的刺客都被介煜程纳入了王府,不好看的扔了就行。
柳圣吟三次刺杀介煜程失败后,介煜程依然选择了原谅。
那天夜里,因为柳圣吟总说自己害怕,介煜程就一直陪着她。
“王爷,我怕,我现在背叛皇上,他会不会杀我灭口?”
“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吟吟,以后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会拼命保护你。”
“嗯!”
“我希望,这次你对我是真心的,别再背弃我。”
“我的命是王爷救的,我家人的命是王爷用半条命换的,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不真心?”说这句话时,柳圣吟的声音很真诚,真诚到差点让她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次日,介煜程便偷偷养了一组小军队,养的差不多时,他把可以调动这组小军队的牌子交给了一个叫阿斓的人。
“阿斓,我最近培养了一组小军队,以后就麻烦你来教他们了。”
阿斓有些不自信:“王爷,我做不到……”
介煜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乖,练不好我再给你换一批。就当练练手如何?加油哦!”
说实话,在外人眼里,介煜程是他(她)们的夫君、主子,但在这个王府,介煜程就像一个哥哥一样,照顾着这群小心翼翼的孩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象。介笺的属下,从无背叛者。
介笺也在任务执行期间召见过阿斓和柳圣吟:
“你们两个觉得我家五弟人怎样?”
两人异口同声:“五王爷他……是个很好很简单的人。”
“与我比怎样?我要实话!”
柳圣吟一直低着头,声音镇定地回道:“五王爷为人心慈手软,虽计谋了得,不留什么物证,却留了太多认证。除此之外,与陛下并无大异,才貌双全,能文能武。”
“那你们可有想过跟着五弟?我是指逃离我的掌控随他一起谋反的那种。”
“属下不敢,此生身心皆属于皇上,若违此心不得好死。”
介笺戏谑地笑着:“你们确定?这次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选择五弟,我便再也不会管你们,你们的命运只与五弟相关,我不再过问半分,你们也不用再被训练任务折磨的生不如死,也不用在我这儿提心吊胆,这是你们唯一可能活下去的方法,也是你们唯一能脱离我控制的方法。
这个机会,我只给一次,你们放弃了,也就要继续任务了。你们的下场,我想你们很清楚。”
这个问题,介笺主要是问柳圣吟的。阿斓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阿斓早就给了介笺答案。
阿斓和柳圣吟强迫着自己抬起头直视介笺,每次在介笺面前,恐惧就会入侵它们的神经,想跑却不敢跑。只要看他一眼,他们的大脑就能看到自己曾经面对的和即将面对的东西。
他们看着介笺的眼睛,害怕掩饰不住坚定,声音也没有拖泥带水:“纵皇上再问千万遍,我们的回答也不变。此生身心皆予您,背叛您才是真生不如死。”
说实话,那一刻,柳圣吟心动了。自由、做人、做个好人,这三样东西是她时刻都在奢望着的,有了这些,她就可以不用再期骗伤害给了她无尽温柔的五王爷了,甚至是可以选择守护他与他同生共死,可如果拥有这三样东西的条件是背叛那个早在几年前就已令她情根深种的人,那这三样东西似乎也没多重要了。
违背良心只是生不如死而已,背叛信仰才是痛不欲生。
阿斓?他都为那人忘了自己是谁了,还谈什么背叛和爱上别人。
良心?呵,那东西,陈帆有,阿斓不配。
自那位天生高贵、能屈能伸、野心勃勃的小皇子承认“阿斓”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奴隶”二字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柳圣吟对介煜程的喜欢和愧疚都是切切实实的感受的到的,但那份喜欢面对在她穷困潦倒时的那个笑容完败。
阿斓对介煜程的感激是真,但这份感激又怎能同在他最绝望无助时的那个怀抱匹敌。
阿斓和柳圣吟选择了回去继续完成他们的任务,或许如果没有介煜程,柳圣吟的人生会更加悲惨,或许如果没有柳圣吟,阿斓的人生会更加复杂。
介煜程都看出来了阿斓爱介笺,在阿斓第一次对介煜程下手后,阿斓问介煜程为何不杀他时介煜程回答:“你又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习惯就好了。没有你皇兄还会安排别人,你们可都是皇兄煞费苦心特意为我准备的代表爱的礼物,我怎么忍心拒绝皇兄对我如此深沉的爱呢?皇兄对我的关爱可比对你们的多太多了,羡慕嫉妒醋吧?”
阿斓也没什么可吃醋的,他是介笺的奴隶,和介笺的弟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介煜程说的也不错,他和柳圣吟确确实实是介笺专门为介煜程养的,他们的功课永远都是介煜程的爱好和习性。
介煜程的日常,要么去街上调戏美人,要么缠着介笺把涍丰浊许配给他,要么黏着三王爷介微杨陪他造反。
杜迁也渐渐熟知了他的为人,他这个人,似乎除了仇恨没有任何负面情感。介煜程对任何人都很好,很宽容,除了介笺。
杜迁不明白,这样一个人,能宽恕所有要他命的陌生人,却为何非要置自己的亲兄弟于死地,即使他的兄长也不信任他。
杜迁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但介煜程基本不在家,她也没发现多少异常。
杜迁时常将介煜程的行踪上报给介笺,包括他买的兵器,那个小军队,和某些官员商人的会面。
面对介煜程的坦诚,她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忠君是她身为一个臣子该做的,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可算计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也不是对的。
终于有一天,介煜程按耐不住要对涍丰浊下手,在这之前他做了周密的计划,这个计划他没有告诉或交给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去办。
计划还算成功,唯一的漏洞大概就是在计划成功后的暴露。就在计划成功后的那天夜里,介煜程大概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介煜程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后事可交代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死后,自己身边的这些“弃子”的下场。
介煜程今夜是在杜迁这儿,杜迁还并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介煜程平日里也睡的很晚,一般也会跟杜迁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奇怪的是杜迁也失眠了,只得陪着介煜程一起熬夜。
杜迁感觉到了介煜程的忧心忡忡,关切问道:“王爷怎么了?有不顺心的事?”
介煜程依旧笑的云淡风轻:“也没什么顺不顺心的。”
杜迁隐隐有种冲动,想把自己的疑问全问一遍的冲动,她总觉得自己如果此刻不去了解眼前这个人,将再也没有机会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了。
“王爷,民间都说夫妻之间应该是可以互诉心事的,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想杀了皇上取而代之吗?皇位真有那么好吗?”
“说真的,我对皇位并没什么兴趣。我想要的,只是皇兄的命。”
“他是你兄长,哪有人会对自己的亲兄长如此痛恨?”
“我没有这样的兄长,他是我的仇人!
父皇从小就偏心皇兄,对我不闻不问,那时我从未妒忌过他,也从未想过夺他的太子之位,更没有对父皇的偏爱感到不满。因为我觉得他很优秀,他配得上最好的爱。当时的我把我的皇兄当作神明一般敬爱。
可突然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他在二王姐背后捅了二姐一刀,然后逼死了四王姐和四姐的爱人,并且父皇的死也和他有关。
他让我看尽了皇室的手足相残,他为了皇权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如果我不反抗,总有一天他会杀了我。或许皇室的兄弟姊妹生来就是敌人。
我恨皇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权,我偏要毁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杜迁的心咯噔了一下,她觉得介煜程应该也会恨她吧。
介煜程反问:“那你呢?官位对你来说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我的家族世代都是武官。爹爹对我给予厚望,我不能让他失望。如果我不努力优秀,我会被家族淘汰。”
“是啊,不管哪个家族都有优胜劣汰,不想为了家族信仰执着的人终究会变的。”
杜迁试探性地问:“王爷,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世界充满了虚情假意,你会伤心吗?”
“伤心什么,假的起码还有啊,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那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背弃了你,你会怨恨他们吗?”
“你们若是为了自保,那我求之不得。”
“王爷,我能随你一起共进退与你殊途同归吗?”
“不必了,孤身一人多自在,何必留什么多愁善感那么复杂的东西。
我知道你们没想过我赢,也没想要我赢,无所谓,我知道胜算无几,所以我要为你们寻活路。”
杜迁的眼中不自觉闪出一丝泪光,她的声音已有些嘶哑:“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你只是不说,给那些想伤害你的人伤害你的机会,保他们的命。”
“也可以这么说。迁儿,我了解皇兄,如果我死了,他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知情人。
如果我出事了,别管我,去找你爹救你,皇兄不会光天化日下灭口。如果他救不了你,你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别被皇兄找到,他真的很可怕。
方便的话,请带着吟吟和阿斓一起逃。如果可以,尽量保全府中所有人。我不想让任何人因为我被皇兄杀害,那种感觉很难受。
我既孑然一身而来,也想不带牵挂而去。”
后半夜,介煜程睡着时有人给杜迁传信说介笺要见她,她也没有不赴约的理由。
介笺这个近乎天道视觉的人自然啥都知道,也知道杜迁的心思。
介笺略带玩味的笑问:“杜小姐若是对我家小五弟动了真心,现在放弃任务还来得及。全心全意帮五弟,与他共进退,五弟赢你便能陪他一起风光无限,五弟输他怎么死你怎么死。如何?”
“不,我和王爷本不是一路人,何必相互牵扯。”
“这么不信五弟?我可是对我家五弟抱了很大的希望呢!只要五弟想放得下,他推倒我也就片刻的事。”
“不管王爷输赢我都必须活,我还有我的家族我的事业,我不可能陪他一起下这盘谋反棋,我更不能连累父亲。”
介笺叹气道:“瞻前顾后的你也确实配不上我家干脆利落完美至极的五弟。我的小五弟还真是可怜,孤身一人孤注一掷。”
次日介煜程入狱。
其实介煜程那日在监狱里说的那些都不是真心话,他骂柳圣吟不是因为真的对她失望,他是真的很怕,很怕柳圣吟是真的来带他离开的,他怕自己连累别人,他讨厌一切让他良心不安的东西。
最后,介煜程真的孑然一身来,不留牵挂去了。
介煜程真的很能装,他总是把无能挂在脸上,把轻浮放在嘴上,把仇恨印在脑上,却唯独把爱刻在了心上。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讨厌大皇兄,恨大皇兄,可三王兄阻止他的时候他还是会怀疑自己,想杀皇兄时中途转移了目标。直到死前他才明白,他爱他的皇兄,和当年一样。他爱所有的家人,他只是一个想回家的孩子罢了!
介煜程是个怎样的人?介笺表面的样子就是介煜程真实的样子。介煜程是个很完美的人,如果非要从他身上找个缺点,那大概就是仁慈。因为宽容,他被称为把智商按在地板上摩擦的人,但我知道,他可是唯一一个令天才失算的人啊!
柳圣吟和阿斓的心一辈子都在介笺身上,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想去记起介煜程对他们的好,他们想:如果在我走投无路时救我的人是你该有多好啊!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是他,因为……你太完美了。王爷,你是我们此生唯一见过的光,此生繁华皆因你而起,对不起王爷,你出现的太晚了。我们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用来爱他了,没有可以分给你的了,我们不后悔,但下辈子,我们绝不会再浪费这份勇气了。
没了介煜程,介微杨也有些空唠唠的。
他总会想起来介煜程黏着他,让自己陪他一起造反的场景。
“三王兄,陪我一起造反吧?”
介微杨不想搭理他:“你就是一天到晚吃饱了闲得慌!”
“如果我们再不动手,皇兄不会放过我们的。二王姐怎么死的你不记得了?你就不想替她们报仇嘛!”
“我劝你别惹皇兄,要真触了他的逆鳞,我可懒得管你。”
“如果你想见的那个人还活着,被皇兄关着,杀了皇兄就可以救她了。”
“若她自愿被皇兄囚禁,我也不会干预她的决定。”
当时,介微杨真的觉得他很烦,现在,没人烦了,也倒落个清净。
其实介微杨一直不想让介煜程动介笺的原因是他们是亲兄弟,而二公主和四公主并不是介莲亲生的。
杜迁则是真的加官进爵了,可她并不开心,她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其实在介煜程一心想保她性命的那一刻,她就想同他共进退了,可是介煜程拒绝了她。她也觉得那样的人自己不配,配得上他的估计也只剩孤独了。
在看到介煜程在监狱里时,她也曾做过思想斗争:我想去救他,可我凭什么去救他?我是谁?来监视他的卧底。我又怎么配合他死在一起?
在介煜程死后,她竟会有轻生的念头,这个念头被她自己否定:我没有资格死,也没有颜面去见他,他托我保护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护住。
是的,她只顾着自己,她是自私的,她连敢为那些人开口都不敢,她怕那群人连累她。
其实,和介煜程有牵扯的人真的多的很,可在介煜程和他们想要的另一样东西之间,他们都选择了另一样东西。
介煜程的人生,不能说是可笑,要用一个形容词的话,我选了“奇怪”这个词。
他没有负任何人,也没有人负他。明明交织千千万,却脱身脱得那么干净的走了,没留任何牵挂。
一开始就带着目的和杀念而来,又能谈什么负不负的。除了木景幽,其他所有接近介煜程的人都是奔着取他命来的。
最终,杜迁辞了官,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去找——找寻自己心中空缺的地方。
有时她会问自己,是不是所有人都只爱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她想知道,她自己到底曾不曾爱过介煜程,这份爱又是否干净,会不会玷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