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文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白皙的脸上泛出汗珠,明眸沾满雾气,双手交叠放在并拢的双腿上。
旁边有个威严的嬷嬷身板挺直,不苟言笑地盯着她。
沈文文把眼光瞟向别处,不与她对视。
*的!要不是外面那么多人都听她的,她才不怂呢!!
沈文文曾向这个嬷嬷抵抗过一次,在这个嬷嬷老是拿根棍子跟在她身旁,时不时地用棍子敲她一下,并用凶恶的语气对沈文文说话时,沈文文忍无可忍,使劲揣了嬷嬷一脚,见其倒地不起。沈文文连忙趁机会逃离这个鬼地方,还没跑到门口,外面的家丁听到那老婆子的喊叫就冲进来将沈文文围在中间。
他们自然不敢讲她怎么样,只是那嬷嬷公报私仇,从沈文文的膳食下手。
美名其曰为她着想,还说她胖!
沈文文都觉得自己在瘦下去有风都不能出门了,怕吹跑她!
沈文文算是知道,沈光耀是真不是人!!!
每天把她丢给这个嬷嬷,还禁止她跟奶奶接触,连清脂都给她调到院外了。
此刻的沈文文正在练坐姿,身旁的嬷嬷一板一眼的跟她讲所谓的“规矩”。
管家带着余听和小斯走到门前。
守门两个的家丁对视一眼,缓缓伸出手拦住。
余听哂笑,故意问道:“这是?”
张管家对着那两个侍卫冷笑,笑的二人觉得毛毛的,犹犹豫豫还是不敢放下手臂。
“怎么?不认识我了?!”张管家提高音量。
“……怎……怎么会,瞧您说的。”一个平日里没少跟张管家跑腿的侍卫开口。
“那还不滚开!”
“……老爷吩咐,不准……”另一人想开口解释,被张管家打断。
“你们可知我身旁的这位是谁?”张管家自傲的介绍:
“这位可是珍馐斋的掌柜,老爷的贵客!”
被拉出来的余听向二人温和的微笑着。
二人被礼貌到了,贵客啊!对他们这下等人微笑。
其中一人听过珍馐斋,又看向余听身后的小斯领着食盒,放下手臂,对张二陪笑着:
“张管家您快去快回,被老夫人看到了,小的们就难做了。”
另一个见同伴放下手臂,也跟着放下。
他一向没有那个会说话的吃香,就只能跟着做。
余听在张管家进去后,也缓缓的走进去。
*的!不仅院外有家丁,这院内墙边也有!!!这真他*的是在看重型犯啊!
沈文文听着嬷嬷的训导,都快要睡觉了。一声“沈姑娘”将她的瞌睡虫全都赶跑。
余听拐个角,看到在亭子里坐姿端正的沈文文,有些不确定,试探的叫了声。
沈文文转身,看到余听。
楞了楞,眼眶逐渐泛红。不顾一切跑过去。
余听也加快脚步,渐渐地跑起来。
两人正要上演一幕“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景象。
管家和嬷嬷等众人都自觉的别开了眼。就连余听都觉得自己会来个软香满怀。
谁知沈文文刚出了亭子,就因长时间端坐,一只腿猛的一软趴到在地上。
余听:“……”
众人:“……”
泪水与汗水混合着土变成了混合物。有少许沾在沈文文脸上。
沈文文疼的起不来,干脆由“趴”改为“躺”。觉得这土地比她的雕花大木床的软和。
躺在地上仰天大哭。
余听小跑着过来,要拉起沈文文。沈文文甩开他的手,透过泪水模模糊糊的认出余听。
像是看到知己一样,开始哭诉:
“我……我一醒来就一人关心……我,走到哪儿都听……听到别人议论。说……我坏!咒我死。我都装……装听不见。我……我想,至少还有人关心我啊!呜呜呜——”
“……阿~”打了个隔儿,“……后来,在乎我的三个人……没……没了……她们没了!她们俩……”
“出去……被人无缘无故……欺负,都……都……明明可以……反击的……呜呜呜……”
“……我……我不能!我不能!……她们理所应当……我不能……”沈文文越说越觉得委屈,哭的像是没气了。
余听眼眸低垂,薄唇微微抿起,用手轻轻抚着沈文文的头。看着沈文文,像个孩子一样哭着诉说委屈。
沈文文喘过气,喃喃道:“我是……坏人……我……是坏人!”
管家听到沈文文嚎哭都吓的不得了,生怕沈文文起来逮到人就撒气,他可是知道,沈文文手里不只两条人命。
默默降低存在感,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那嬷嬷看到管家的动作,也想照做,谁知被沈文文点了名。
“……她,她还虐待我!啊啊啊——”沈文文觉得呜呜呜的哭容易喘不过气,就该“啊啊啊”的哭。
那嬷嬷突然被点到,心里怕到腿软。大人要是听到自己虐待他女儿,她不就完了!
“……我……我,我没有!我没有。”说着,就跑出去。
这钱她不赚了!!!
余听看着身后手足无措的小斯,吩咐道:“跟过去。”
正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小斯得到命令,放下食盒,如释重负的悄悄跟过去。
天啊!他终于知道做什么了。
路过院门,那些守着院子的家丁还在墙边徘徊。
小斯知道他们听得到,只是装做什么也不想知道而已。
“呵!”小斯跑过去的时候,露出嘲讽的表情。
那些人仍装做什么都没听见,却一个个涨红了脸。
余听吩咐过小斯后,也没再做什么,静静地蹲在沈文文身边。
许久之后,沈文文觉得哭的心肺难受,趴在地上不出声儿了。
余听见此,低垂的桃花眼露出笑意,将手伸到沈文文头顶上方。
“累不累,我带了珍馐斋的招牌菜。”末了,又轻声加了句:
“再不吃就凉了。”
沈文文恢复理智,囧极了。
半矜持半撒娇地说:“那你拉我起来……”
抬头,看到半空中的手。嫣然一笑,挂着泪珠的杏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余听一愣,失神地将沈文文拉起来,看着沈文文将身后的食盒拿起,跑向亭子。
随即恢复半吊子的的样子,神情悠哉的跟在后面。
沈文文顾不得有人在,手里的鸡腿饭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
这几天可真够摧残她的!!
余听看着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的沈文文,不免问道:
“我说,你一个官家小姐,真呢混成这幅样子?”
沈文文拿是一旁沾了泥的帕子,叠了叠露出干净的地方,正要擦手,余听递来一条干净的示意她用上。
“官家小姐?”沈文文有些嘲讽这个词,擦了擦嘴,用手撑着头看向余听,“知道官家小姐是什么命运吗?”
余听看着沈文文,桃花眼眯起似在思考。
“没有自由?!”
“还真是!看看我那院周围,给我围的死死的,鸟都飞不出去。”沈文文听到自由两字,将眼神飘到院内守在墙边的某个家丁。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文文。”
“就这?没了?鄙人余听。不过我现在喜欢别人叫我大发。”余听听着沈文文这简单明了的自我介绍,觉得有些荒唐。
话说,他们好像也不熟。
“你……”这么一介绍,二人又觉得有些生疏了,沈文文反倒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余听,大大咧咧的问她:“只要你上辈子不是……”
“我还在念书就……嗝屁了。”
余听听着,眼神开始打量着沈文文。
“呦!原来是个小朋友。”
“……”沈文文:“是大学!”
“那也是小朋友。”
沈文文看着他这轻快的语音加臭屁的神情,顿时有些上火。
殊不知二人在无意间拉进关系。
“那你说说,你多大?该不会是个大爷吧!”沈文文也学着余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眼角露出笑意,让余听觉着这表情更欠揍。
“极限运动知不知道?”余听拿起一个鸡腿,咬了一口,对沈文文说。
“你玩极限运动?”
“昂!”
“个人看法,仅供参考,不予评论。我觉得是作死。”
余听:“……”。
好吧,他死后也觉得是作死。
“那你……”余听没有说下去。
沈文文知道他在问什么,咬了口没什么肉的鸡腿。
“考古!”
“这啊!有些邪乎。”
“我也觉得。”
…………
片刻沉静……
沈文文:“……大发?”
余听没想会这么叫他,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有些恍神。
“大发!”
“嗯。”被拉会思绪,余听有些不好意思地应着。
“以后我不叫沈文文,我叫大富!”沈文文对余听无比认真的说。杏眼充满坚定。
余听:“……”
“大发,我能相信你不?”
“你说啊,什么事”想了想又加句:“杀人放火我不干。”
沈文文:“……”
她长得这么不像好人?
“你看我,被困这侯府深院中,知道为什么吗?”沈文文卖着关子。
“你要联姻……”余听黑线,全城都知道了。
“嗯?传开了?”消息这么快?
余听点头,领起桌上的水壶,到了一杯茶水。
沈文文皱眉,想起院里院外的的家丁,苦笑了下,看来古人没有先进的武器和技术,却又不可质疑的人力(劳、动、力!)。
“其实……”余听放下手里的茶杯,桃花眼对着沈文文,看向她的杏眼。
“嗯?什么?”沈文文对上余听的眼睛。白皙的脸上有些泥土的痕迹,本应红着的眼已经消退,刚刚的泪水将她的眼睛点亮。
余听垂眸,与沈文文别开眼睛。
不再与她对视。
其实,我可以带你出去。但这一世我想好好活着。
不论是傅家还是沈家,他都不想得罪。
余听突然觉得有些坐立难安,他怕……他怕这个眼神没有丝毫污浊气息的女孩开口,让他带她出去。
沈文文没有留意余听的情绪,见余听没有回应,以为是她听错了,继续道:
“你看你待了两年也就一个店小二……”说着,像想起了什么对余听说句“你等一下啊。”
沈文文跑开了,余听看着她的方向,应该是她的屋子。
听到“店小二”余听一头黑线,这丫头难道不知道厉害的人物习惯穿马甲吗?
没用多久,沈文文揣着袖子跑来。
余听看着风风火火的沈文文,将趴在地上痛哭的沈文文重合一起。
这姑娘还真是一会儿风一会雨。
沈文文跑到亭子里,左看看右看看。
将袖子里的东西猛地塞进余听怀里,余听被这突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看向怀里,竟是一大扎银票,面额不等。
沈文文看着余听,又瞥了瞥两边,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方安下心。
恨铁不成钢地对余听说:“你辞了你那工作,这些钱你可以先花着,但是不能过度烂花,帮我找个铺子。”
“我辞了工作?”
“哎呀!我养你,你先帮我找个铺子。”沈文文见余听的重点在这儿,觉得这余听可能不靠谱,不会往长远看。
余听听着沈文文说“我养你”脑海里飘过他那一座奢侈品盖的房子。
就她整个沈家来,也盖不出他的屋子。
“你要铺子干嘛?”余听看着眼前瘦弱的人儿,不知道她能做什么。
在这古代,能接的活都是男人做的,她能干什么!
“我能干嘛?开个馆子呗!”
“餐饮?”
“嗯!”
“……”余听觉得他不应该打击人家的积极心,要知道,餐饮界他的“珍馐斋”可是制霸了。
“你别楞!”沈文文不知道余听在YY什么,只当余听在发愣,没听进自己说什么。
“你要什么地段的铺子?泽……”
“小众消费聚集的地方。”沈文文像是早有打算,目标清晰。
“小众消费?”余听似乎第一次听这个词。
“不好意思,就是中层阶级消费的地方。”
“富贵人家不好吗?小费都够吃个十天半个月的。”
沈文文白他一眼,继续道:“上次我去的那个地方,就是你打工的那地儿,那不是富贵人家消费的地方吗?”
“嗯。”余听打算直接忽视沈文文一直说的“打工”。
他活了两辈子,还真没活成沈文文口中“打工”的意思。
“我又不傻,人家那服务水平,放在现代也是上的了台面的,我一个三线小朋友凑什么热闹。”
“……话说,那些点子……就是防止浪费啊什么的是你提供给老板的吧!”
余听:“……”
确实是他提供给老板的,只不过老板是他自己。
“你来我这儿,我让你当个经理……”沈文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大富!”余听喊着沈文文即兴起的外号。
“嗯?”沈文文看着眼前无比认真的余听,眼神告诉他自己听着呢。
“你……”余听似乎难以启口,挣扎了下问她:“……你难道不想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