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晓萝啊。上次见到,你还很小呢吧。之言,你也真是的,这么多年都没带妹妹回来看看。”
老夫人还是比较和蔼的,这会儿客客气气地跟我说话。而她提到的上一次见面,大抵是在我哥十四岁回温家的时候,我跟着当时的养父母站在院子口,看到他被父亲和爷爷奶奶一块接回去。
那时候,我十二岁,回国没多久。我哥要走的时候,我哭了一场又一场。
我不知道小孩子之间那种通灵一样的第六感,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或许那时候,我对我哥的依赖就早已超乎寻常的深重了吧。
然而童年的太多记忆都是模糊的,我只记得他对我说。别怕,我会回来,会找到你的,晓萝……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
可惜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记得在孤儿院里发生的所有事。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少年特种队的那些经历。
他只道我是晓萝,是从林舒年变成的纪晓萝,是被顾青裴伤害后,毅然整容回来的纪晓萝。
可他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姓纪。
这是天大的好事,我认为。
因为他不记得纪苏霖,也不记得艾彩了……
我哥走过来,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奶奶,爷爷,晓萝工作很忙,前些年一直在国外。这次也是因为工作的事回国,我顺便带她回来了。”
“唉,回来也好。这些年来,家族起落,浮浮沉沉的。外面金山银山啊,总不如自家的落叶归根,是不是?哎,早几年我听人说,你嫁了顾家之后,发生了意外。之前还跟之言念叨,说这孩子也是可惜了……后来之言告诉我们,说你还活着。哎……”
老夫人有几分感慨,我都悉数收了。
这世上,还记得我生死遭遇的人,本就不多了。
温老夫人之于我,不过是个再客观不过的外人了。
可这一番话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听在人的耳朵里还是倍觉温暖与感怀的。
我笑着拉住老夫人的手,连连点头:“老夫人说的是,这次回国,我也就不打算再走了。以后有时间啊,我就常跟我哥回来看看您和老先生。”
这时候,管家上来。
把我准备好的寿礼呈给了温老先生。
冰种玻璃透的白玉貔貅,昨天在商场里买的时候,大概是七十八万。
温老爷子是古董珠宝的行家,识不识货,一眼就知道。
“这可是块好玉啊。晓萝,你来就来了,还这么破费干什么?”
我笑着,谦虚地说:“不会不会,只是一点小钱。您是行家,我听说当初您帮我大伯选的那块翡翠,光零头都不止这个数字呢。”
我说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那块玉佩。
我记得早些年遇到过一个玩古董的朋友,大概估值在三百万。
想想我当时一时豪爽就这么送了苏怜,自己也觉得蛮佩服自己的。
我以为我只是客套几句,却没想到温老爷子听了这话后,脸色稍微有点变化。
他问我,你说的可是那块双面佛的白玉翡翠?
我点点头,说就是那个。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要难看了。
我看了眼温之言,他也同样看看我。
我们都有点不知所措,大概是因为谁都没觉得刚刚那句话有什么问题,但老爷子很明显的,情绪有些变化。
他站起身,什么都没再说,就往楼上去了。
老夫人看了我们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抱歉:“他就是这个脾气,见天喜怒无常的。”
我赶紧圆场,说:“老先生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一旁的管家点点头,显然,他也有这样的担心。
老太太则不以为意:“哎,到了我们这把岁数,要说身体没有一点不舒服,那也是不可能的嘛。”
说着,她站起身来。摆弄着手里的佛珠,她对我说:“我去佛堂了,你们年轻人慢慢玩哈。”
两位老人都走了,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爷爷没事吧?”
我问温之言。
他摇摇头,示意我不要担心。
我牵强地笑笑,心说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来温家,又不是真想过来社交的。
这些年温家虽然还保持着四大家族的原始风光,但圈里人都知道生意是在走下坡路的。
主要是温之言的父亲生病以后,次子和长女长女婿分管整个温氏集团,一个个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在我看来,他们连我哥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了,也难怪当初在黄金海岸的项目上,顾青裴打个喷嚏,他们都吓得直哆嗦。
不过这次既然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该有的排场还是有的。
“我去那边招呼几个朋友,晓萝,要不你休息一会儿?”
温之言大概是看出我的疲惫,关切地对我说。
我点点头,讲实话我是有点累了。怀孕三个多月,肚子还没开始负荷,但是之前漫长的孕吐和急速飙高的荷尔蒙,真的让我有点力不从心。
我转身四下看看,却没见到顾青裴的身影。
奇怪了,从刚才见到我哥之后,他就不见了。也没过来跟老人家打招呼?
这会儿,温之言扶着我,往宴会厅休息处过去。
可就在这时,迎面过来的几个人带着一副搞事情的神态,让我不由自主地警惕了几分。
“之言吶,这就是你在外面认的妹妹?”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美妇,看起来四十七八,保养很好。
她穿着一件棕色绣花旗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边跟着两男一女。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都不怎么友善。
我不认识他们,但从温之言的神情上来判断……
这几个人应该不是来跟我交朋友的。
果然,温之言开口介绍。
“姨娘,这是我妹妹,晓萝。晓萝,这是宋姨娘,这位是我弟弟温之允,我妹妹温之华。还有她丈夫石叶磊。”
“你们好。”
我孕傻,温之言一一指过去,动作挺快的。我压根没对上号,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欢迎,我自然也没必要自讨没趣,再来热脸贴冷*。
何况,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在温家,若有一个人视我哥为眼中钉肉中刺,那绝对是非宋红玉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