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竟然睡着了
这时候,我们已经看到有好几对年轻人冲进了雨幕,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难怪饿得不行。
“一、二、三……”我们一起喊着口号,同时冲到了雨幕里。
果然预见得不错,狂风夹杂着暴雨,那把景区里买的伞,根本不堪这样的双重折磨,很快就寿终正寝。
我苦笑着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反正浑身都湿得透了,拉着邹宇凯的手,一口气就冲了出去。
只在刹那之间,我就已经全身湿透。暴雨砸在身上,起先还觉得豆大的雨滴砸得有点疼痛的感觉,后来早就麻木了。
只是觉得大风吹过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我根本不辨东南西北,只顾埋着头,咬着牙,跟着邹宇凯往前一阵急奔。下到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脚一软,就差点摔倒。
邹宇凯一把抱住了我:“若若!”
“我没事!”我大声地叫着,大雨把声音都放大到了无限,非要大喊大叫不能听见。
终于冲到车上的时候,整个人才瘫软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邹宇凯利落地发动了汽车:“我们赶紧回酒店洗个热水澡,不然非生病不可。天哪,居然遇到了这样的大雨!”
我觉得心虚,要是听他的话,好好地在酒店休息,哪里会遇到这样糟糕的天气呢?我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感到邹宇凯的车速越来越快,连忙提醒:“别开得太快了,这样大的雨视线不好。我没有事,打完喷嚏,整个人舒服多了!”
好在酒店离得不算太远,我们走进大堂的时候,看到制服笔挺的小姐们,看得个个掩着嘴笑。
走进电梯,我和邹宇凯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模样,几乎同时笑出了声。
邹宇凯帮我调好了水温,坚持要让我先洗。我不敢再跟他争执,怕争来让去,两个人都伤风感冒。
匆匆地冲完了热水澡,我裹着浴巾坐在床上,才觉得惊魂甫定。
虽然老天不帮忙,但是这大半天,我还是觉得很美好。
“怎么不吹头发?”邹宇凯走出浴室的时候,责问了一句。
“不用吹啊,自然会干的。”我不以为然地看着电视里的报导,称今天的这场大雨,是南京市百年一遇的降雨。
两个人相视失笑,我跳了起来:“也不错啊,至少还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天气,足可作为纪念的了!我饿扁了,快去吃饭吧!”
大西洋餐厅的环境很好,因为错过了午餐时间,这时候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我们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侍者训练有素,很快地就上了餐。
一份西冷牛排,几乎无法填饱我饿过了头的胃。邹宇凯看着我的好胃口发笑,又叫了一份意大利面。
这时候我的进餐速度才放慢了下来,还有余暇打量着暴雨里的南京城。
我又打了一个喷嚏的时候,邹宇凯显然有点担心。
“等一下回去捂一身汗,我让服务台送两包板蓝根到房间。”
我不觉得需要这样的大惊小怪,然而他有他的坚持。
餐后的浓汤,味道很好。本来还想再要一个冰淇淋,邹宇凯却坚定不同意,最终上了一杯热咖啡。
也许他是对的,因为热饮料下肚,我竟然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下午的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我不甘心地看着我的首度南京之旅,就这样的惨淡收场。
邹宇凯却接上了宽带,在网上玩得不亦乐乎。我虽然和他抢着,闹着,却时时关注着天气情况,期待着奇迹出现,下一刻便雨收云歇。
可是老天并没有听到我的祈祷,哗啦哗啦的雨声,依旧如雷贯耳,打在落地窗上,汇成了一条又一条的水纹。
我怏怏地蒙头睡觉,临睡前被邹宇凯软硬兼施地喂了一杯板蓝根。
他坐在书桌前,仍然专注地盯着电脑,我迷迷糊糊地将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呀”一声叫起来。
“怎么了?”他紧张地看向我。
我指着床……是很大,两个人都睡不了半张,可问题是……
“我们只订了一个房间吗?”
“当然。”邹宇凯皱着眉,“难道我们需要订两个房间?”
“可是……”我期期艾艾地问,“那你睡哪里?”
邹宇凯仿佛觉得我的问题很白痴:“当然是床上啊,这张床这么大,我们一人睡一边,保证碰不着。”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个保守的女孩子,放心吧,绝不动坏心思!”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如换两间单人房,还比这个便宜……”
“那种房间怎么睡啊!”邹宇凯不以为然地说,“好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我晚上睡沙发。”
看着邹宇凯抱着一床被子铺在沙发上,我倒讪讪地不好意思起来。
“凯,你……还是睡床上吧,这床反正很大……”
邹宇凯侧过了脸,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我就知道我的若若,是万不会这么忍心的。”
我热了脸,期期艾艾地说:“但是……你不能……不能够靠近我。你睡那边,我睡这边,晚上不许过来……”
邹宇凯笑吟吟地看着我,被子又铺回了床上。
我恼了:“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当然答应,若若的吩咐,我敢不听么?”他做出了一副哀怨的神色,让我想笑,又觉得不该笑,只能硬生生地逼着,胸口都觉得隐约的疼痛。
“睡吧。”他关了灯,在黑暗里,我仿佛听到他的呼吸声,绵长而悠远。
身体渐渐地热了起来,脸上更是烫得要命。头不敢转向他的那边,只能翻个身,背对着他而睡。
可是,越想睡着,偏是越睡不着。又不敢让他发现,身体就绷得又紧又直。
“若若……”他忽然叫我。
“嗯。”
“睡过来一点吧,我保证不会拿你怎么样,真的,我以童子军的名义发誓。”他说得很郑重,我却“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就吹吧,童子军?那怕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
“若若,你转回身来好不好?”他央求。
我犹豫了一下,转了回去,他的手隔着被子伸过来,抚在我的额上:“你发烧了!”
“没有,只是被子裹得有些紧。”我急忙接口,不敢让他知道,都是因为他睡在我的身边,才害得我“胡思乱想”。
他的手微一用力,我便朝着她滚了过去。
一时间,又羞又怒:“你说过你不会的……你……”
邹宇凯隔着被子抱住我:“嘘,我答应了的,绝对不会动你,真的,我发誓。我只是想和你靠得更近一些,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就像平常我们看电视一样,让我把你搂在怀里。”
我明明觉得这样不妥,可是看着他的晶亮的眸子,却又失去了我的语言能力。
情绪纷乱芜杂,一时间找不到出口。
可是我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就这样枕在他的手臂上。也许这样的假装,真的可以被自己催眠了,回过神来,才发现一切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让我安宁。
骨子里,我还是个传统而保守的女孩,虽然和他这么亲密,这最后的一关,却无论如何要保持住。
我惴惴不安的眼神,大约落到了他的眼里。只听到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另一只搂着我的胳膊,便松了开来。
可是这回,却轮到我不忍离开他的身边,只是静静地蜷着,想这样求一个地老天荒。
邹宇凯仿佛明白我的心思,轻轻地笑了起来,一只手又自然地把我搂紧了些,我的头便顺势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丝质的睡衣,摩擦着我的脸,感觉温度仿佛又上升了一些。
柔软的料子碰着我的脸颊,像是他的手在轻抚。我有些无措,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离开,可是微一侧首,却怎么也舍不得,便又偎了过去。
薄被真的显得有些热了,空调并没有开到我想象中的那么冷。我的背上,渐渐地沁出了一层薄汗,可是我又不敢离开被子的包裹,怕有什么想像得到,又不愿想像的事情发生。
于是,我感觉到了水深火热,像一条濒死的鱼,垂死挣扎。
“唉,若若啊……”邹宇凯叹息了一声,却又没了下文。只是紧紧地搂住了我,把我的头,紧紧地贴到了他的胸口。
我想,他一定感觉到了我灼热的温度,可是我们却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在数着绵羊,可是总是数漏数错,然后心浮气躁地重新再数。至于数到第几遍,早已记不太清。
第二天,天公仍然不作美,看来我的这趟旅行处女作,注定只能黯然收场。
“虽然下着雨,街上还是可以兜风的。”邹宇凯笑,“走吧,我带你兜风去!”
我哭笑不得,也只有他会有这样的兴致,雨中游街么?摇了摇头,我勉强振作了精神:“没有关系,你后总有机会的。”
下午,他还要开车载我回去,我怎么还忍心为了自己的这一点点遗憾,再让他当半天的司机?不是说不能开疲劳车的吗……
“你发烧了。”邹宇凯忽然皱眉。
“没有啊,我还好。”我的头确实有点晕,但没有别的什么不适感。
“我去给你买药,板蓝根只能预防,没有什么大效果。”
他说着就风风火火地离开,甚至没有给我反对的余地。不就是伤风感冒吗?我郁闷地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就算发烧,也只有一点点,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他的紧张,却让我的心温温的,暖暖的。
我百无聊赖地独自玩着他的电脑,屏幕保护的柳如梦在安大略湖边上的那张玉照,正对着我莞然而笑。我忽然觉得刺目,丢开了电脑,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面发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一摸口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是书桌上邹宇凯的手机在响。他出去得匆忙,竟然连手机都忘了带!
屏幕上,只显示了一个字“梦”。
我的心“扑咚”跳得比往常更清晰,他的手机,在掌心里像一块烙铁,烫得掌心都有些发痛。
我以为铃声终将停止,可是它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力一般,响个不停。
鬼神差使一般,我按下了“接听”键。
“凯……”她的声音,跟想像中的一样好听。绵绵软软,带着苏州一带的糯意。
我忽然被烫着了,把手机扔回了桌子上。刚喘了两口气,一抬头,邹宇凯正好跨进房门。
这一回,我连头带脸都烫了起来:“对不起,你的手机响个不停。”
“哦,我刚才忘带了,你的药。”他一手把药递给了我,伸出另一只手捞起了手机,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我居心不良地偷窥到,又是那个“梦”字。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接听,我隐隐听到他在说:“哦,是,我的秘书。怎么了,有事?”
“好,真的?”
“你觉得我会么?”
“当然愿意。”
“你的事,我一定来。”
“拜拜!”
我握着了手心的药,直到糖衣化开。
我听不到柳如梦的话,只是听得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柔,婉转缠绵得像是我小时候舔着的棉花糖。
于是,我明白,真身来了,我这个替身,就该退场了。
“怎么不吃药?”邹宇凯站在我的面前,脸上是不赞同的神色。
“哦,我在等水凉。”我回答了一句,才发现我根本忘了倒水。完成了第一步倒药的动作,就化成了石膏像。
邹宇凯没有说话,只是替我倒了半杯水,伸出手,拿走了我手心里,那两颗已经糊了的药片。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下来,我甚至不敢问,任何关于柳如梦的问题。
也许,糊涂出是一种幸福。可是嗓子眼,却堵得难受,几乎想要放声大哭。
“是如梦的电话,她在加拿大遇到了一点麻烦,明天我会去一趟。”他平淡无波地说着,努力想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可是,我明白,那已经不一样。
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起,我就明白,柳如梦,在他的心里毕竟是不同的。
整个背心,都布满了密密的寒意。我恐惧地看着仍然冒了热气的玻璃杯,一语不发。
“没有什么不同的,毕竟曾经是……若若,你放心,我不会……”
他没有说下去,而我也默契地没有问下去。
尘寰茫茫,整个宇宙洪荒,都不会有唯一的定论。
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就义无反顾地飞赴加拿大。见了面,也许就是我和他这场关系的终结。
我握着拳,听到他说:“水已经凉了,吃药片吧。”
“好。”我只是答了一个字,就端起了水杯,把药灌了下去。忽然一阵排山倒海的咳嗽,他急忙轻拍我的背。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吃两颗药都会被呛着呢?”
他无可奈何的声音,听在我的心里,却更加觉得委屈。
眼泪便“刷”地一下流了出来,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一点都不想流泪,一点都不想示弱,一点都不想……可是,泪水一点都不听话,就这样没有任何滞碍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