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处在夹缝之中
“若若,我知道,没有钻戒,没有鲜花,没有烛光晚餐。我明天补给你,好不好?”
明知道……我要的并不是这些!
“你母亲呢?”
“她会同意的。”他的神态里,有一种偏执的狂乱,我看得触目惊心。
我摇了摇头:“有很多事情一旦改变,就没有办法再挽回。就像长河奔流不息,错过了,也就只能随波逐流而去,再回不了头。”
“你是我的!从你大一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是,你爱邹宇凯,可是除了浑身的伤痕,你从他那里究竟得到了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忽然抓起了我的手腕。
那里,常年系着一条丝巾,或者带着一只手镯表。为的,是遮掉那一条当初深可见骨的伤口。如果董汐明晚到一步,也许我只是安息堂里的一个瓷坛。
如今却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疤痕,不细看,就不会注意。
我低着头不说话。
“若若,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好。”我机械地回答,这一点不必置疑。然而……“可是,我要不是仅仅是这个。”
董汐明恨恨地甩下了我的胳膊:“你以为,下次还有一个董汐明,会像个傻子一样地陪在你的身边,用尽自己的全力照顾你吗?”
我怔怔地坐着,看着他的身影走到门边。
有一种冲动,想把他叫回来,可是终于还是紧紧地咬住了唇,直到唤醒我的痛觉神经,才止住了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如果我开了口,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董汐明的身影,在门口停住。至少有三分钟的时候,我们之间不发一言。最后,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我,虚脱一般地跌在沙发上。
他……回头的那一眼,充满了绝望。
不会做傻事吧?
我想到那一年,在生死边缘里挣扎了很久才醒来的情景,顿时心跳如擂,浑身发起抖来。恐惧排山倒海,朝着我涌过来,让我仿佛置身在冰窖中,连手指头要动一下都不可能。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也许十分钟,也许二十分钟,也许只是我的自以为是,连一分钟都没有。
我醒悟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门边,心脏拼命颤抖,手也在拼命发着抖,好半天才摸到门把手,却因为全身虚脱,门没有任何动静。
感觉里,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门打开。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仰起头。
门口,董汐明像一尊雕像似地站着,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我。
“汐明……”我喃喃地叫了一声,瞪住他,心里首先就松了一口气,气息终于又通畅了起来。可是我的行为,让我尴尬不已:“呃……我……没有什么意思,忘了和你说再见。拜拜。”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我一样软弱。无望的爱情,曾经把我拖入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用最绝烈的方式,想要彻底和那个人的联系。
我回身想要关门,腰身一紧,他把我搂进了怀抱。
肋骨被挤得生疼,董汐明大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抱我。
“若若!”他含着痛楚的声音,让我倍感凄怆。
喉咙里,忍不住回应了他一声,又惊叫了起来。
我被他凌空抱起,他仿佛变成了大力士,抱着足有九十二斤的我,还举重若轻,脚步丝毫没有滞涩,直到把我放到了房间的床上。
“汐明!”我心慌意乱,“我刚才只是怕……”
“你是担心我的,不是吗?”他的脸上焕发着光彩,“你怕我会出事,对不对?”
“我……”
我想要解释,可是董汐明却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想要坐起来,可是他却用手按住了我。
“若若,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我摇头:“不,已经迟了。”
“永远都不会迟的,每一条路,都可以是起点。我们在一起的两年,你难道……不喜欢吗?”
“对不起,汐明,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真的,我很抱歉。我不值得你对我好,我不懂得感恩。不,我知道感恩,可是我不能用这样的方式。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不介意。”他飞快地说着,却让我说不出话来。
他也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只不过与邹宇凯的飞扬不同,他的骄傲是骨子里的,是内敛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情如花朵一般娇嫩,所以要用心守护。它曾经在刹那音凋落,成为我生命里的曾经,辗碎在僵硬的土壤里。
董汐明的倾心爱护,我觉得可以让自己把爱情埋葬,和他相濡以沫。可是,他在我最渴望的时候,却没有及时给我想要的。
直到现在……
“我要你!”他清清楚楚地说。
我茫然,一时没有明白他的话,直到他的手,伸过来解开了我衬衣的第一颗纽扣,才会意过来,因而脸红耳赤。
“汐明,不行!”我的嗓音有些尖利,因为我忽然明白,董汐明这一次,不是说说而已。
我试图推开他的手,可是即使我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上,仍然不能撼动他分毫。
胸口忽觉清凉,我又羞又怒,曲起膝盖,朝着他踢了过去。他闷哼一声,却用自己的腿,把我的双腿紧紧地禁锢在他的身下。
“汐明,不能,你会后悔的。”
他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我,神情清冽:“若若,我永不会后悔。”
“不要!”我终于哭喊出声,“汐明,不要这样。”
“我已经错过了你很久,如果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你怎么会有机会和邹宇凯死灰复燃?你直飞北京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心里始终没有忘记他。你去法国的时候,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份量,我纵然再对你好一辈子,也永远及不上。”
也许……他是对的。
“若若,嫁给我!”
他这算是威胁吗?我瞪着他,两只眼睛几乎能够冒出火来。那是我心上燃烧的一把心火,有邹宇凯给我的,也有他给我的。
在很多年以后,我依然还会记得这一幕,他眼里的光彩和狂热,让我知道,他是真的爱我。
“汐明,你听我说,你不能这样!”我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脱出他的掌控。
他虽然是书生形象,可是男人和女人先天的气力差别,让我毫无悬念地落在下风。
“董汐明!”我气急败坏。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我的扣子已经被他解开了三颗。
一共才只有颗!
我欲哭无泪。
“若若,我会娶你的,我会对你负责的。”他一遍遍地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给我承诺。
“我不要!”我怒吼,“董汐明,我不会嫁给你的,哪怕你让我变成了残花败柳,我只会恨你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么,至少比被你漠视的好。”
“你……”
“那也是一种强烈的感情,没有爱,就给我恨吧。”他苦涩的笑意,落在我的眼里,竟然只留下彻心彻肺的疼痛。
最后一颗纽扣被他解了开来,他笨手笨脚地想把衣服从我的身上剥下来,而我抵死不从。
当然,这也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衣服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董汐明的眼眸里,已经透出了浓烈的火焰。我就算再少不更事,也看得出来,那丛火焰,有一个通俗听名字,叫做欲望。
“不要!”我恐惧地尖叫。
这些最宝贵的东西,我都要留给邹宇凯。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拼命地摇着头,身体被他压在了身下。
“不,不能!”我除了重复地喊叫以外,已经没有其他的语言。
真正要表达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掌握的词汇量,实在太少。
“我……会小心的。”董汐明声音暗哑,在下一秒,自己的上身也已经****。
我绝望地发现,电话机离我太远。
如果可以,我会拨打110.“若若……”他喃喃地低语,我感觉牛仔裤的拉链,也被拉了下来。
我想要尖叫,可是唇被他堵得那么紧,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困难。
“铃……”手机拼命地嘶吼,可量董汐明充耳不闻,仍然在和我的那条牛仔裤纠缠不休。
“铃……”对方看来是个执拗的人,一遍遍地重复着,不肯放弃。
董汐明重重地喘息着,一只手摸过了手机,分明是想按下取消通话键,却在瞥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时,露出了恼怒无奈的神色。
他单手压住了我的胸部,我又羞又气,趁他接通电话的刹那,用力一个翻滚,终于缩到了床边。第一件事,当然是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
“妈,我说过了,李阿姨你接待就行了,又不是我的客人!”董汐明的声音里多少透着不耐烦。
“不是,妈,对不起,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我口气有点不好。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
“是,我知道了。”
“好吧,一会儿我回来再说。”
“妈妈,回见。”
他收了线,目光幽幽,似乎懊恼和后悔兼而有之。
“若若,对不起。”他说着,默默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但是,我不会放弃你。如果现在有决斗的传统,我一定会和邹宇凯决斗。”
我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我爱的人,不是你。”
这句话,说得有些憋气。
不是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伤人,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恨他,恨他用这种方式,掐断了我对他的奢望。
董汐明穿衣的动作,有一个明显的停顿,足有三秒钟,才继续了下去。
“可我……要你做我的妻子。”他说着,转过了身,“若若,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我的心空茫成了一片,喉咙紧得厉害,连流泪都似乎成了奢侈。
我和他,因了那一点机缘,走到了一起。是我首先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在那个台阶上,与顶天立地般的邹宇凯用一种不同的方式,拉开了生命里的爱情之旅。
说到底,是我负他在先。
可是,我的感情如射出去的箭,一旦开射,便没有了回头的余地。沿途荒凉或者繁盛的风景,都及不上邹宇凯的一句“我爱你”。
那一刻,我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咬着被子的一角,想要蒙着头号淘大哭一场。
“铃……”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我才发现董汐明忘了把手机带走。
我瞪视着手机屏幕,仿佛那是一个会吃人的恶魔。好半天,才抓到了手中。
“妈妈”两个字,闪闪烁烁,我像是烫了手似的,把刚握到手的手机,又扔了下去。
“小明,怎么还不回来!李阿姨就要告辞了!”
即使是责备,董汐明的妈妈也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我——竟然在阴差阳错之间,按下了扬声器。
这下……该怎么收场?
“铃……”
铃声再度响起,我的脑袋一时空白,只剩下手机里“喂?小明?”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
好半天,我才明白,原来这一次的“铃”声,是门铃。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陡然而来的凉意,让我又急急忙忙地缩了回去。我竟然忘了,上半身完全****,上臂还有一块乌青的痕迹,那是承载着董汐明怒气的见证。
这是第一次,董汐明在我的面前失控。而我以为,他是个没有脾气的人,永远都会噙着三分笑意,带着两分温柔。
我套上衬衣,下摆处的细长裂痕显得十分可笑,提醒着我某人作案未遂。
披了一件外套,我回过身,接下了红色键,把董母的声音截断。
门外,果然是董汐明,脸色有些疲惫。
“你的手机。”我只开出一条缝,身体上明明白白地表达着浓厚的戒备。
“若若,你不用这样防着我。”董汐明苦笑,“我先回去,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
“嗯。”我答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下楼……一步一个脚印,身影是无限的寂寞苍茫,心里竟有些酸涩。
也许我该感激那个所谓的李阿姨及时到访,董母让董汐明回去的用意,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是那个据传如花似玉的女儿。
一边是口口声声地说爱我,一边却又无法违拗母亲的命令。董汐明的日子,过得也很苦吧?
我跌坐在沙发上,任由黑暗把我一层一层地包围,连小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老婆老婆我爱你……”邹宇凯为自己设的专用铃声,把我的眼泪,从头至尾地勾了出来。
“喂?”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若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邹宇凯的声音很愉快,还故意对我卖了一个关子。
“什么?”我努力把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医生说我的恢复训练,很快就可以结束了。现在情况很好,或者……不用你来北京,我就可以飞回去看你了。”
“真的吗?”我立刻振作了起来,“那真是一个好消息,真的是……太好了。”
眼泪像开了闸门的水龙头,无所顾忌地流了下来。
“傻丫头,开心是要笑的,怎么哭了呢?”
我的声音止不住哽咽:“开心……也是要哭的嘛!”我撒着娇,想要把自己的这种情绪蒙混过关。
“若若,是不是遇到什么委屈了?”
他总是这样了解我,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就能发现我哪怕再细微的不对劲。
“没有。”我拼命地摇头,“我只是太高兴了,真的。”